第四百一十九章 隐秘

李行在第一眼看到对面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家伙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解释，更没有任何理由，就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个“自己”总有一种本能的厌恶、排斥，甚至于想要逃避，就像一点都不想面对“自己”一样。

这种感觉让李行产生了困惑，还有迷茫。

“已经感觉到了么。”‘李行’看着他，露出一抹笑容，“是不是很奇怪，这种不愿面对我，想要逃离的感觉。”

“面对‘你’？”看着对方的笑容，李行只觉得莫名刺眼，“你不是我？”

“这当然不可能，你很明白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

‘李行’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是你的另一面，是你一切负面、欲望的集合，更是被你埋葬、封存的过去。这么用词只是为了方便交流罢了。”

“被我埋葬、封存的过去？”李行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的是‘自己’，装傻充愣又有什么意义呢？”‘李行’淡淡道：“你自己很明白，封存的过去，只有你失去的那段天京的记忆。”

李行皱起了眉头。

关于梦境世界的征兆，正是从去年暑假才开始出现，而机缘巧合之下，他也才发现去年那个时间，他竟然去过了一趟天京，而他自己却对此毫无印象。

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被人为抹去了一样，他完全回忆不起关于那时的哪怕一丝细节。

他原本以为那是其他人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但现在看来……

“你的意思是，抹去那段记忆的人正是我自己？”李行感到很是有些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抹去自己的记忆？那段记忆又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抹去记忆的正是自己，那么更应该知道你是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的。”

‘李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事实上，你如果仔细想一下，就会知道你其实一直在本能地选择避开那段记忆，不然以你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力，随便就能知道那时所经历的大致情况了。”

对方的话直接点醒了李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他从欧巴罗回来的时候，他的实力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当世的顶级档次，身上最大的异化威胁也终于得到解决，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影响到他。

这个时候他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前往天京进行调查，但奇怪的是，他却一直都没有产生过任何相关的念头和想法。

虽然他不能掌握‘李行’的想法，但‘李行’却似乎能看到他的想法。

“并不是没有产生想法，而是这些想法念头在出现的第一时刻，就被你潜意识里自动压制下去了。这是你自己内心的抉择。”

‘李行’为他做出了解释。

“本来这些记忆永远也不会触发，至少目前这个阶段不会，但是没想到又出现了这样的意外，竟然恰好遇到了有着这样一个能力的觉醒者。”

他望向了另一边的陆青。

不知从何时开始，陆青就像被停滞了时间一样，整个人完全静止在那里，包括笼罩在四面八方的无数黑色闪电都彻底凝固住了，看上去很是诡异。

李行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并且他还明白，‘自己’表现出的这个能力在现实中同样可以使用。

虽然疑惑自己为什么出现这样的能力，但他现在更关心其他方面的问题。

“‘又’出现了这样的意外？”李行皱眉道，“这种意外不是第一次？”

“不是你想的那样，封存记忆的触动确实只有这一次。”‘李行’笑了笑，“第一次意外，是在冰蒂亚的那次行程，没想到竟然会恰好撞上顾大勇那档子破事，结果基因上的封闭，却让你因此误入了虚界，又走上了另一条路。”

李行脸上忽然冷了下来，“你早就知道顾大勇的事？”

“这怎么可能，我当然不知道。”对方一脸无辜，“我也一直以为老爸的事只是一个意外，如果那时知道是那家伙干的烂事，他全家都变成我晾起来的一块块腊肉了，哪还会像你那么仁慈。”

说出这些话时，‘李行’一脸自然随意，就好像虐杀别人全家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寻常。

李行终于知道为什么面对‘自己’时，一直有种本能的排斥、厌恶，甚至想要逃避的感觉了。

因为这是他一切负面的集合，是他最冷血、最黑暗的那一面，代表着他内心最深沉、纯粹的恶意。

在现实中，他遇到这样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但是当这个人就是他自己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有逃避。

没有人能杀死心中的恶，除非他先杀死自己。

“别这么看着我，你知道的，我就是你。”‘李行’有些无奈的说道，“尽管你那次封存记忆的时候，将自己那时所有负面、阴暗的一切也都封存起来，让自己变成了坚持底线的‘好人’。

但是本性这种东西，若真有这么容易改变就好了。你自己恐怕都没有发现吧，随着实力的不断增长，那些冷酷、黑暗的一面也都在开始逐渐回到你身上。

原本就连复仇都不愿牵扯到顾大勇的家人身上，现在随便一场战斗，都可以不顾那些无辜者的死活，任他们的生命被夺去，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

李行陷入了沉默。

对方说的没错，不知何时起，他真的变了很多。

远的不说，就说欧巴罗之行，他为了掠夺足够的潜能点，直接毁掉了整个军事基地，不知多少无辜的士兵因此惨死在了他的手下，间接又毁掉了多少个家庭。

而近的，就是刚刚和陆青的这场战斗，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先换一个没有人的场合，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肆意，让很多无辜的路人因此惨死。

“那么可以告诉我，那时我为什么要封存那时候的记忆么？”李行缓缓开口道：“从你的表现可以看出，那时的我应该就已经有了很不俗的力量，又是什么让我选择抛弃了这种力量，重新变得平凡起来。”

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为什么封存那段记忆么……”‘李行’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或许是因为觉得……实在太恶心？”

“恶心？”李行皱眉。

“没错，恶心。那种恶心的记忆，你永远不会想再体验一次的，真的。”‘李行’笑了起来。

“不过恶心虽然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却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为了躲开某些力量的追杀，更好的隐藏自己，另外那时的你也完全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连现在的你都远远比不了。”

李行眉头皱的更厉害，“没有那么强大？那你使用的又是什么力量？”

“我确实是你封存的过去，但不代表我只是你的过去。”对方似是有些无奈，“我同时更是你的另一面，你在不断强大的过程中，我自然也在跟着强大，同样，我所使用的能力也是你自己的能力。”

“我可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力量。”李行看着那无数静止的黑色闪电，冷声说道。

“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对方冷哼一声，“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肉体隐藏了怎样恐怖的力量，反而因为忌惮这股力量，学了一身不知所谓的武功将它禁锢、压制了起来，不然你现在的实力，早就做到真正的无敌了！

你以为你的武功让你变强了？哼！其实武功只是你的枷锁，是你获取真正力量的阻碍！”

“枷锁，阻碍？”李行眯起了眼睛，“你所谓的真正力量，就是任肉体异化，最后彻底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么。”

看到对方只是冷笑，就知道他是默认了。

李行一脸冷漠，对方身为自己的一切阴暗欲望的集合，显然对力量的追求更为极端，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同样更无底限。

他当然不可能做出同样的选择，真像那么没有底限的话，到时候就不是他掌控力量了，而是直接迷失在其中，沦为力量的奴隶了。

对方就是他的另一面，随时可以感受到自己任何的想法，这个想法自然也被其所获知了，不过看对方只是冷哼没有出声反驳的样子，显然是对这种看法也有一定的认同，没有全盘否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李行’深深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那场不可阻挡的大变，即将降临了。”

“大变？”李行心中莫名一沉，“什么大变？！”

“整个世界都会颠覆的剧烈变化，人类世界的所有秩序都将重新洗革。”对方漠然的看着他。

“本来以你的实力，在这场剧变中也只能勉强自保而已，加上无处不在的追杀力量，索性便封闭记忆隐藏自己，同时回到家人身边，准备陪伴她们度过最后这段时光。

所以，好好珍惜现在的平静生活吧，你也只剩下这一两年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