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李素开始跟他们讲自己和妹妹从秘境出来后的遭遇。
两人原本离开了秘境，脱离李家的消息也被传了回去。不过是两个旁系子弟，也算不上特别惊艳绝伦，再加上逆境中李家也的确找到了一些好东西，虽说有损失，但相比同行的宋家可谓是不值一提。
两人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就干脆留下来，打算依靠在秘境中的收获，想办法突破到筑基期再离开，出去历练。
然而宋家出手了。原本宋李两家只是生意上有冲突，算不上深仇大恨。然而这一次两家一起进入秘境，宋家二少暂且不提，就连二老爷也折在了里面，就这么损失了一个金丹期修士，宋家作为一个小家族也是元气大伤。
吃了亏，自然要想原因，这原因也自然是先往别人身上找。于是李家便成了他们的理由。
宋家没人回来，宋家家主自然没办法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道听途说。正巧李旭喝多了在外面炫耀，自己招揽的两个修士多么多么厉害，宋家人跟他们抢女人，结果全部搭了进去。
宋家家主找不到所谓的两个特别厉害的护卫，就去李家要讨个说法。李家不肯因为这个跟宋家斗得两败俱伤，两家商议之后，最终打算拿李素李殷两个“红颜祸水”开刀。
两姐妹自此后便一直躲躲藏藏，想要离开，两家在出口处都安插了探子，灵石不够，自然也租不了灵兽代步。一直到今天，两个人被一伙李家护卫撞上，好在这一队护卫修为低，最高的也就练气八阶，两姐妹又在前两天突破到了筑基期，再凭借着林莳给的令牌，这才捡了条命。远远的正好看见有人要离开，便赌命喊了一声，这才发现原来是龙泽和林莳。
“也只能说无巧不成书啊。”林莳慨叹一声。
“两位先生，不知你们当时的话，可还作数。”李素咬了咬嘴唇，说道。
“我们要去涂川，再到帝都，你们一直跟着，我们怕是照料不来。只能带你们一程，接下来，还得看你们。”龙泽回答道。
“那就带我们去平州，你们是往那个方向去的没错吧？”李素又道。
“平州？其实我说你们姐妹俩不如好好的拜个宗门，大宗门进不去，小宗门那么多，总比当个散修好，是吧？”林莳迎着风甩了一下头发，豪气万千的样子，“说实话，当初真没想着这么快就能遇到，不然也不会那么说。你们说要报恩，讲真，没必要。就算我们真的要你们报恩，能让你们干什么？鼎炉？还是女侍？”
李素和李殷低着头没说话。
“别说太重行吗？”龙泽拍拍林莳的肩膀，低声道。
“可是，小泽儿，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啊。”封乾眨了眨眼睛，看着龙泽说道。
“就是啊。我，散修一个，要啥啥没有，习惯了独来独往。他，才十……师父还跟着，总不能再带两个人吧？我们修为也不高，筑基期，是不是？在外头筑基期能顶什么？”得到了封乾肯定的林莳接着说，“再说，我们两个就是顺路凑一凑，到了地方分道扬镳，你们姐妹跟谁不跟谁，怎么算？还是干脆一人跟一个？女孩子嘛，成熟一点独立一点，凡人像你们这么大的姑娘，都嫁人抱孩子了好吗？”
龙泽见两姐妹的脸色有点难堪，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干咳一声打断了林莳的话，说道：“要不，我们送你们去个好点的宗门吧？在那里等到招收弟子，你们就去。怎么样？筑基期，在一些小宗门里也是内门弟子了。”
“还是多谢两位先生好意。”李素突然抬头笑了，开口道，声音清脆，“我们姐妹只是想报答两位先生，别无他想。我们自知修为不精，难以帮上什么忙，到了平州便自行离去。日后两位先生所有所需，只知会一声，万死不辞。”
李殷一直不曾开口，低着头有些怯懦地扯着李素的衣袖。
他们差不多是在傍晚到达平州。放下几人之后，风雕长啸一声便往回飞去。李素李殷如言与他们告别，龙泽三人则直接在城门旁边找了家还说的过去的客栈住下。
封乾坐在桌边看龙泽收拾东西，突然开口道：“小泽儿，今天那两个女孩子，你是不是想留下来的？”
龙泽手中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封乾：“师父……怎么看出来的？”
封乾笑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小泽儿是担心她们独自离开不安全吗？”
“是啊，两个女孩孤身在外，身上还带着伤……算了，我也担心不上她们。师父，你饿吗？刚刚见你都没吃什么东西，要我去买点吗？”龙泽没说两句便岔开了话题。
“为师当时那么说，小泽儿不会生气吧？”封乾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会。”龙泽笑着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水推给封乾，“师父喝茶，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封乾点点头，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酌着。
“啊，对了。”走到门口，龙泽突然回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师父，明天，是十五吧？”
“嗯？”封乾抬头道，“对啊，明天月圆呢。怎么了？”
“没事。”龙泽摇摇头，推门走了出去。
十五。月圆。梦惜泠。
龙泽让小二送些吃的进屋，自己则鬼使神差的走出了客栈。
他现在有点乱。可以说，自从昨日从林莳口中听到有关百年前的事情时，他的思絮就一直很乱。有很多事情，明天晚上一定要问清楚。他想。
“诶呦呦，真巧。你也睡不着出来逛啊？”林莳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他的肩膀便被人揽住。
“真巧。”龙泽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林莳的胳膊拨下去。
“欸，真是，你跟死神棍怎么一个反应。”林莳颇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怎么，心情不好？别跟我说是因为那俩妹子啊。我跟你说，女人如衣服，特别还是俩修为这么低……啊，你师父天姿国色不算的哈。欸，不对，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哎呦，你这易容让我忽视你的年龄，罪过罪过。”
“你。”龙泽十分严肃认真地别过脸去看着他，“能不能闭嘴。”
“行行行，我闭嘴，行了吧？”林莳认怂，“不回客栈，那就在外头逛逛呗，平州真的大，夜景可是出了名的。”
“你真的不知道，梦惜泠是谁？”
“不知道，真不知道。这个你问我也没用啊，是不是？”林莳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行了，别想了，放宽心。时机不到，你急也没用啊，对吧？”
龙泽沉默了。
“跟你师父有关啊？”林莳叹了口气。
龙泽没有回答，林莳心里却也有了数：“我就知道。其实吧，小爷我也有个师父。”他顿了顿，又说，“可惜啊，就这么突然失踪了。还以为去哪个角落疙瘩里喝酒，结果，命牌就碎了。你说他吧，独来独往了这么多年，到死也不知道有没有个收尸的。”
“你……节哀。”
“节个屁哦，没人管小爷我乐得自在。我说那人吧，是真疯。”林莳说着说着，就在街边的一个馄饨铺子里坐下了，挥了挥手叫道，“老板，两份馄饨！”
被一片热气笼罩在其中的铺子老板应了声，手脚麻利地盛了两碗，端上桌来：“两位爷，慢用。”
“吃。”林莳抽了两双筷子，分给龙泽一双，笑道，“凡人的吃食，味道不错。当初就好这口。”说罢，便埋下头去，整个人都被雾腾腾的热气罩住了。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因为嘴里有馄饨，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当初，他可是硬求着要当我师父，能想到不？那场面，小爷我说不，他说大爷我求你你就同意了吧。”
“为什么？”龙泽问道，将一只馄饨晾凉后送到了嘴里，顿了顿，然后学着刚刚林莳的样子喊了一声：“老板，再来一份，带走。”
“呦呦呦，带给师父呢？”林莳坏笑道，“你对你师父是真够上心啊。”
“她……又给了我一个家。”
“我师父当初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咱爷俩就在这人界相依为命吧哈哈哈哈哈。”
“怎么，听这意思，他不是人界的修士？”龙泽一愣。
等到来送馄饨的老板离开后，林莳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开口道：“不是。他说他可厉害，上古五族，听过没？他说，他就是鬼族的。我可去他的吧，真是喝酒喝多了，尽特么瞎扯。鬼族，呵，我看他是真鬼。”
“鬼族……他是五年前，失踪的吗？”龙泽问道。
“欸？你怎么知道？”林莳一愣。
“猜的。”龙泽笑了笑。鬼族的传人，原来如此。这么一来，雾隐之术和虚空之刃都可以解释清楚了。而既然可以学会鬼族灵技，林莳要么是丢在人界的鬼族遗孤，要么就是人族与鬼族的混血，总之体内必定是有鬼族血脉了。洪荒二十一年鬼族被灭，依旧是有残留的，五年前的那一次扫荡，才让鬼族真正走上了绝路。
林莳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埋着头专心致志的吃着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