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仁慈

“居然是他？”

听见两人交流的声音，周九辉终于知道此人是谁了！

…………

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着，阴冷的海风从窗口吹了进来，烛火闪动，几欲熄灭。

然而此刻，一只枯槁的骨手骤然拂了上来，宛如鬼魅幻影一般，却不带一丝风劲，将烛火护住，以致不被熄灭，手法显得格外稳重。

“施主罪孽深重，为了助你往生罪孽，老衲不得不亲自出手！”

那声音显得异常沙哑沉重，在底舱之中回荡着，显得尤为空洞。

在烛光映照之下，周九辉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身材挺拔魁梧的老僧，穿着一身青白僧袍，看上去极为古旧，长长的委顿在地。

那老僧面容坚毅，看不出一丝佛家慈祥之态，额头上一道疤痕直刺鼻梁，反而显得更加狰狞。

他那一双深邃空洞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前方，隐隐闪过一丝电芒。

待老僧话语方落，随即传来一阵爽朗的长笑。

“能请动‘大明佛宗’的仁慈禅师，也算是我孙某人的荣幸，当浮一大白啊，哈哈哈哈！”

说话的那人，正站在老僧的左侧，不过全身都被一条粗若碗口的锁链绑在了船舰的龙骨上。

只见此人面容清秀，双眸清亮，举手投足无不透出一股潇洒异常的风采，谈笑之间更是风姿绝伦。

老僧目光一敛，沉声道：“八百年前，老衲已然不沾世事了。”

那青年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是在避劫么，哈哈哈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人，他的名字在八百年前，在修道界之中可谓是鼎鼎有名，就连各大门宗和散仙、散魔对此人都是闻风丧胆。”

“此人天资绝伦，造化无穷，但却步入杀途，大杀四方，手段极其狠辣，自他大成天元之日，短短百年的时间，就已经灭杀了三千六百五十一名修道者，实乃修道一界，绝后的创世大举啊……”

“我想你肯定知道他的名字，叫着卓……卓什么来着？”

就在此刻，那老僧突然全身一震，面容也笼罩了一层阴沉。

片刻沉息之后，老僧才道：“卓东来……孙施主，如今已是八百年之后，卓东来早已不在人间，而残留于世的，就只有‘仁慈’。”

青年冷哼一声，讥讽道：“你说的倒也轻巧，但仅凭借念经拜佛，便可渡过无量杀劫么？……如果若非你当年罪孽深重，业力太大，也不会在渡第八大天劫的时候，真元崩毁，还险些丢掉了性命！”

那青年似乎对老僧的故事，知道的极为清楚。

所有修道之人在渡劫之时，对业力的轻重是极为重要的，若是业力深重者，天劫的威力也会越强。

当然，而并非修魔者、或者修妖者便是业力深重之人，所谓真正的善恶，不过只是在一念之间而已。

听见青年的话，老僧那雪白的双眉微微抽动了一下，沉声道：“八百年前，卓东来渡天劫失败，所幸遇得师傅所救，从此绝尘杀途，皈依我佛，以无量佛法来渡过杀劫业力，希望在千年之后，能够以功德渡劫，修成正果。”

青年哈哈大笑道：“依我看，你罪孽深重，卓东来就是卓东来，‘仁慈’永远无法助你破除心魔，哪怕是你再修行千万年，也无法修成大道正果！我劝你不如过过凡人生活，届时重转轮回，待到下一辈子，或许你还有成功的可能。”

说到这儿，那老僧眉头突然微微一皱，显然是被青年的话语所动。

一股猛烈的杀伐之气，顿时从他那宽大的青白僧袍之中瞬间爆发。

昏黄的烛火在这一刻，骤然变的黯淡无比，整个底仓似乎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冰天雪地一般，温度骤降。

那青年也是脸色一变，但一抹笑容始终挂在嘴角上。

“呼……！”

突然，那老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之间，那杀伐之气也随之逐渐消失。

“孙施主，今日的‘仁慈’，已非当年的卓东来，这些话，以后切莫再说了。”

青年淡然一笑，道：“好，我不说了！”

老僧长处一口气，突然微微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惊道：“糟糕！”

突然之间，四周蓦然浮动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影，变幻迷离。

老僧双眉紧锁，只觉鼻息之间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似花非花，难解其中之味，却仿佛又蕴含着某种摄心魔力，悠然浮动于虚空之中，让人难以捉摸。

“咚！”

老僧不由自主的半跪在地，涔涔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背部也凝起了一股汗浆。

“孙施主，看来是老衲失策了。”老僧叹息道。

那青年面带笑意的看着他，却紧紧闭口，沉默不言。

老僧似乎有些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双目陡张，爆射出两道精光，一股杀伐之气破体而出，形如实质一般。

四周那装有“南极石”的木箱，尽然被这股杀气席卷，瞬间崩碎，浩荡无匹的真元之力也随之展开。

“施主，快出来吧！”

老僧略微深陷的双目紧紧的盯着那第三道舱门，全身真元鼓动，四周的虚空骤然变的模糊起来，似乎巨力绞动，在不断的扭曲着。

“嘎吱……！”

随着一阵艰涩声响传来，那舱门缓慢的打开了，然而却没有全部打开，只是留出了一个一尺左右的缝隙。

突然，一道红光激射而出，发出一声并不尖锐的呼啸。

老僧全身一震，脸色也随之大变，匆忙举起右臂，袖袍鼓动，将那红光揽入袖口之中，随即气力勃发，真元力宛如爆发的山洪一般，四周那无比坚硬的“南极石”也都被轰成了粉碎。

“喝！”

老僧的口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一丝丝浑厚的真元力骤然收缩，尽数凝聚在袖袍之中。

轰！

老僧魁梧的躯体猛然一颤，整个人都爆退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一堆散落的南极石上，顿时发出石块碎裂般的沉闷声响。

他那魁梧的躯体表面上，还流动着一丝丝妖异无比的血红色光华，而在老僧的面容上却浮现一抹淡金色，喉咙腥甜，涌出了一口鲜血。

“天绝……地灭……”

话音未落，老僧的鼻息之间又感觉到那一丝淡淡的清香。

这次没有真元抵抗，神识瞬间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眼皮拉拢，老僧就此昏厥了过去。

青年看着老僧昏厥了过去，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待到片刻之后，底仓之中那股白蒙蒙的雾气消散之后，一个人影从舱门外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

那青年突然大笑了起来，道：“你与孙某还真是有缘啊，既然在这里都能遇见，当浮一大白，哈哈哈哈！”

“你怎么知道是我？”烛光下，映出了那人的面容，正是周九辉。

而那另外一个青年人，赫然就是“齐天盗圣”——孙无空！

孙无空身子绑在龙骨之上，但还是艰难的张了张手掌，笑道：“自然是靠我这一双‘偷天手’了，其实在你踏入这船的第一步开始，孙某就已然发觉，所以就说出那‘仁慈’禅师以往的恶行，用以扰乱他的心境，使得他的精神力都在我的身上，以助你来到这里。”

周九辉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救你？”

“我孙某人，天生就有一种预知的感觉，而且这感觉出奇的准，我料定你会前来救我。”

孙无空看上去极为得意，好似周九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一般。

这时，周九辉将目光落在了那老僧的身上，感叹道：“这老僧好生厉害，我本以为‘定魂香’便足以制服了他，却没想到，居然迫我使出了‘天绝地灭弹’。大明佛宗除了大慈悲禅师之外，居然还有如此猛人。”

孙无空淡然道：“这老僧乃是大明佛宗的‘仁慈’禅师，已经闭关了数百年以上了，孙某也只是听闻他的事迹，而这也是第一次见他。此人早已是天元境巅峰期的修为，而且已经渡过了七个天劫，实力之强，远远超于大慈悲禅师，若非是他亲自出山，也不可能抓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