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诉往事

凤宁不明白自己风光一世,无所畏惧,今日竟然对这个为难她的女人感到惧怕,娇躯忍不住略微发颤。

“你的确很美,要是再补些妆肯定就不得了了。其实素颜的你……(已然完美了。)”

凤宁确信自己都搞不清此时自己说了什么。

论身份,论学历,她分明比不上,却偏偏有一股浓郁的不甘。

“现在你才是女神,我们全校的女神……”凤宁声音越来越低,都没办法令人辨清。

她选择让步?她是“口是心非”地敷衍?

郭智雄虽然也为圣冰的倾国倾城的美色所陶醉,但是看到圣冰对他平日爱慕的凤宁女神如此霸道无理,也不是滋味。

课上。

圣冰当然不可能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听高中老师上课!

她目光有神,时而看着手里的书沉思,时而仰头发愣。

她是为了弄清楚她的推测而来,亦是为她所研习的科研课题而来。

为了不耽误院方的科学研究,她限定一个月的期限于这偏远的城镇中学研习已经是下了很大的成本了!

她考虑过,她兴许会无功而返。

但是她毅然做了这个选择,坚信着,这个旅程,会为她挖掘出梦幻般的成就!

课后。

圣冰表示对湛天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

她只是想考验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否能够经得起生离死别,探察这里新生代孩子们的性情……

她颇为讶然,淡然笑道:

“凡俗之情最是可笑,却也最是伟大!但愿你们能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吧!”

她的心灵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冰冷,在内心深处,她是纤尘不染的,那便是圣洁。

她手捧着书,独自去往她单人一间的宿舍,路过木棉花开遍的清静校道……

在这条静谧的校道旁,一些情窦初开的男孩女孩悄然在偷尝禁果——含情脉脉,悄然低语,共赏花色……

圣冰对他们有时过于亲密的动作感到无所适从,她感到她的少女心在心底深处莫名地悸动着……

然,她向来自然而然地对这凡世间的男女情爱颇感俗气,甚至污秽得令她不堪容忍!

“这凡俗红尘未免太过肮脏可笑!”她心想着。

略微摇首顿了片刻,她想,她断然不会堕落到这番红尘泥潭之中……

曲径通幽处——鸟语花香,万紫嫣红,层林叠翠,诗意盎然……

唯有叩叩的轻声,那是圣冰的脚步声……

她仪态优雅地走去顶楼,仰望星空,独倚时若有所思……

井灵路33号。

湛天回到了家。

行同往常,把姚妈上午做好的饭菜热乎一番,盛入饭盒,提着带去给姚妈……

她此刻在集市街道旁的个体店工作。

集市街道某处——容姐服饰窗帘汇总店。

转过十字路口,她的生意红火如往……

姚妈勤快的双脚似乎总也不停地踩着属为飞鹰牌的缝纫机,那着踩的步伐颇有韵律和节奏感……

姚妈从事缝纫不知不觉间已然十多年了。

即便结婚之后也中断了几年生意,姚妈的手艺也还是相当熟练。

据顾客的说辞,她缝补过的衣服几乎看不出缝纫的痕迹!

故而顾客对她的手艺皆是赞不绝口……

她今年已然四十出头,可见的视野颇为模糊——

每逢穿针线这个关口,她的动作已然不大利索。

在这个热闹的集市旁,许多小孩子时常在附近玩耍。

她似乎也很喜欢小孩子,常与他们说话,有时便让他们帮她穿穿针线,他们亦是颇为乐意。

许多来来往往的顾客多来了几遍便成了熟客,便相谈相知……

故而,即便有时一整天都没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她在这个集市工作并不寂寞。

店里零散的物品很多,姚妈总是整理地妥妥当当,井然有序。

“妈!先停下活,吃午饭吧!”

湛天缓缓走过去,姚妈适才察觉到他的到来。

湛天颇为讶然——曾记得年少之时,尽管他再如何花费心思悄然而至,姚妈总能察觉到他的出现,甚至是仍在岔道也不例外。

她那时对人息感觉是颇为敏锐而准确的。

湛天幼年时欲要惊吓姚妈的心思总会落空。

故而,他便放弃了这些调皮的念头。

然,时值今日,此情此景,却令他难免震惊——我如今的青春血气是索取母亲的精华为代价的么?

他也曾有刹那的疑虑,莫非母亲有何心事不成?

“天儿,你来了,快来坐下,刚好妈妈的工作也快赶完了,一起吃个饭。”

姚妈的话音略微疾快,似乎有意地避开湛天的目光。

她一边收拾整理好刚缝补完毕的衣服,一边摆弄好针线,然后走到洗手盆边搓手洗干净。

她动作很利索,一气呵成。

开餐!

自方才开始,他注意到姚妈眼瞳里的血丝以及脸庞的沧桑与憔悴!

“妈,你哭了?”

气氛颇为凝重……

沉默片刻后,湛天颇感忧郁,低沉着道:

“是爸的缘故?”湛天问道。

“吃饭吧,不然饭菜又凉了。”

姚妈撇开话题,不打算又触到泪点,掩饰般地摆弄着餐具。

“妈……我又不是旁人,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我听,有些事说出来了心里会更为舒坦些,或者我们也可以一同想办法思考对策!”

湛天神情颇为认真地看着她,摆出一副铁心要问出缘由的样子。

姚妈便不再隐瞒,有些忧愁之事言出无意,徒费心思罢了,令人消沉。

“你爸在赌场赌输了一大笔钱,数目不小。做些小笔生意居然还整天倒在赌场……”

姚妈顿时沉默,她对她的丈夫发自内心得失望。

这一种缘由或许是在湛天预料中的。

在赌场这场棋局里,他父亲压根没有几次翻盘的运气,但是赌瘾犹如鸦片——于是他越输越要再赌,越赌越输。

“妈,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我爸的?”

湛天清楚是他的父母相爱才诞生下他。倘若没有他们的相爱便不可能有他的存在。

可如今,母亲不幸福。

假使时光倒流,他宁愿他的母亲没有遇见父亲,宁愿——他不曾来到这里。

至少,渺茫人世,母亲或许会找到真正能让她幸福的那个“他”。

在思想教育上,自湛天的幼年时候起,姚妈便及时地给他打了一种“预防针”——万事避谈男女感情!

小孩子的童年世界应是单纯无暇的,在亲情与友情之外,横着一条危险的鸿沟。

故而,湛天向来言不及情,亦不善谈于此……

屡屡涉及男女婚嫁方面的事情时,姚妈必然岔开话题,却引思路,为了不让他陷入胡思乱想的“灾难”中,影响学业。

故而,“女子”该词亦是在提防之列!

幼时,湛天曾问:

“他是从哪里出来的?怎么出来的?”

缘于年幼无知,故而常怀好奇之心。

姚妈笑着答道:

“你呀,是天上掉下来的!某一日呀,我有幸捡到了你这个宝贝儿子!”

无一例外,如此缺乏清新感的答案渐渐地抹却了湛天的耐心,久而久之,便不再问了。

岁月无情,时光飞逝,幻梦仍在人容老!

皱纹已然爬行散布在姚妈的脸庞中……

她亦曾有过热情奔放的青春之梦啊!

她曾感慨过时光易逝,岁月不饶人……

却是何妨了这沧桑之变呢?

她颤巍巍地意识到:她已然人老珠黄,该是把自己曾经青春之时未竟的期望推挪给自已的儿子罢?

十年光阴,好似眨眼之间。

湛天渐渐地成长,渐渐懂得体恤她的难处……

缓思顿了一会,她感叹道:

“女人,一生的幸福都维系在选择了的丈夫身上——哪怕生活再多般艰苦,若他爱你,体恤你,遭受的苦难亦是甜蜜的。忆过往,我尚青春靓丽之时,追求我的帅气男子是排着队等着我挑呢!”

姚妈沉醉于过去的回忆中,褶皱的眼膜里,深邃而闪动异彩……

“可是嘞,我左挑右挑,一个都看不上。唉!当时的我性格太过倔强,偏偏要一个意向的完美郎君。”

“结果呢,眨眼似的一晃便至而立之年。那时早已没人理会我这个黄花大闺女了。家里也催着我嫁人。我出去打工,就遇上了你爸。他给我的感觉便是令我心里踏实,安定。当我不开心时,他会说很多的甜言蜜语哄我。于是……就在一起了。”

姚妈望着一旁多彩多式的线筒,眼神迷离。

她不禁揉触了布满皱纹的老脸一会,内心颇感失落,甚至可谓——支离破碎。

她不禁便潸然泪下,不住地把手擦拭。

湛天的眼角亦噙满泪水,视野朦胧……

姚妈拍打着湛天的腿,她的眼瞳浸染了血红之色,啜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