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街角少年

午时，日头高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气，太久不下雨，天气异常闷热。

太阳的暴晒下，县城的大街上车流稀少，行人也不多，偶尔几个汗流浃背的路人也来去匆匆，赶着到目的地乘凉。

“当当……”

城南，一条并不宽大的街道上，一阵金属摩擦撞击声传来。

不久，街角走出一个穿着黑T恤，灰色牛仔裤，比脚大许多的平板鞋的人影。

这人影并不高，也很清瘦，肩上扛着一个比他大了两倍的编织袋，那贯穿街道的‘当当’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随着人影走近，抬起左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

这是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少年，大概13、4岁上下，还算清秀的脸在灰尘和汗水的遮盖下，显得有些灰暗，他脸上没有多少肉，瘦削的脸颊可以看到高高的颧骨。

“奶奶的，热死几个大爷了！”咕哝一句，少年向天比了比手指，表达一下不满，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

天气炎热，没有几人愿意出门，他的竞争对手就少了很多。才逛了小半个南城，他就捡到了这么大一口袋的废品，其中还有二十来斤铜线，这一上午的收入都能抵得上往日两天了。

“再逛一个街道，然后回家！”少年定了个小目标，紧了紧肩上的袋子，突然眼前一亮，向前面街边一堆破木家具走去。

来到这堆破烂家具前，放下袋子，在碎木板中翻检起来。

这些家具很老很旧，应该有几十年的年龄了，很多都碎成了破木板，还有一些碎玻璃、报纸夹杂在里面。

这应该是旁边哪家房子新装修，老旧家具被清理出来，堆在这里。东西不少，但能卖钱的东西并不多。

少年从里面选出几个塑料瓶子，一些废报纸，其他东西就没什么价值了。

收拾好东西，他又扫视了一眼这堆破木家具，突然，他弯腰从一块破木板下抽出一本蒙皮灰暗的书本。

书非常老旧，封面和背面还算完整，只是边角比较破烂、早已泛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鼠啃过。

这书大概有一指多厚，封面插图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只能从模糊的线条看出以前这本书有简单的配图。

左上角有一个长方形的框，里面有三个完整的行楷大字，凭借小学已经毕业的文凭，少年认识这几个字。

“《金瓶梅》？”少年沉思“这是什么书，难道是小说？”

然后，他露出笑容“真走大运了，竟然捡到这么厚一本小说，老张书摊上那本《霍元甲》那么薄都要三块钱，这本小说厚了五六倍不止，搁老张头那里，至少得15块以上！”

翻开封面，他又皱了皱眉，第二页直接便是目录，书的扉页和后面有两三页竟然被撕掉了，露出一些不规则的毛边。

看不到简介和前面的插图，就不知道这书写的是什么，他感到有些遗憾。

不过很快，他的烦恼就没了，眉开眼笑着宽慰自己：

“管他呢，能捡到一本小说就是好运了，先带回去，有时间再看！”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埋头看去，只见一只一公分长的打蚊子正钉在他左手背上，趁着他翻书的时候，偷偷在吸血，其灰色的肚子已经变得通红。

“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右手瞬间拍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后，捂着被打得麻木的左手背，他咧了咧嘴。

“嗡嗡嗡……”

一只一公分的蚊子在空中转了个圈，拖着泛红的肚子，慢慢的向远处飞去。

少年错愕的望着这只蚊子，太像了，跟刚才吸他血的蚊子太像了，肚子都是红鼓鼓的。

看着渐渐远去的蚊子，少年松开手，手背上什么都没有，他刚才失手了。

“竟然让你逃了，别跑，今天我就跟你卯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把将书插到腰间，他飞快追了上去。

这蚊子吸了一些血，体重增加了好多倍，速度并不快，他很快就追了上去。

“啪！”“啪！”“啪！”

街道上不时响起拍手的声音，只是这蚊子目标太小，身子又灵活，他每次都会失手，不过这蚊子也飞不快，他总能再次追上对方。

追了几十米，那蚊子也许是太累了，转身飞进了一家咖啡店，少年一个急刹，然后转身跟着钻了进去。

街角的一间“竹林咖啡”小店里，空调正拼命的吹着凉风，装修淡雅的咖啡馆非常安静，不多的客人点着饮品，坐在沙发上开着游戏。

柜台里有一个20出头的姑娘。

她穿着一件薄纱，从宽大的袖口可以看到白莲藕般的细臂，腰间的薄纱挽起来，显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一条修身牛仔裤勾勒出美丽的曲线，一直延伸到脚下的白色细跟凉鞋。

这姑娘正在操作碎冰机，不时向里面添加些奶粉和果肉。

每当她抬起粉臂，纱衣的袖口都会滑到臂弯后，露出晶莹剔透的肌肤。店里的白色灯光仿佛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只有这透明的手臂才最闪耀。

姑娘的动作是咖啡馆的焦点，几桌客人看似都在做自己的事，不过从他们偷偷的侧目中可以看出，他们的余光都在姑娘这里。

“看什么看，谁他娘的再看，老子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柜台前，一个穿着背心，露出大片纹身的青年，叼着一根烟不爽的吼道。

店里的客人立刻收回目光，他们都知道这青年身份不一般，他们惹不起，只能继续对付自己眼前的凉品。

纹身青年很满意这些顾客的反应，转头向柜台里的姑娘洋洋得意道：

“灵芝，这些家伙就是欠扁，有我在这里，谁敢来骚扰你！晚上有个酒会，兄弟们都会带着马子，你就陪我去吧！”

姑娘面色含霜，冷冷道：

“赖四，你可以叫我赵老板，或者赵灵芝，我不是你什么人，你也别来找我，我现在在做生意，没事的话就请你出去，别吓到了我的客人！”

说完，她不理会纹身青年，端起盛好的冰沙向休息区的一对情侣走去。

“生意，什么生意有四哥的舞会重要，他娘的，你们还吃什么，都给老子滚！”赖四面子挂不住，突然抓住送完沙冰的赵灵芝的手腕，转头又向休息区吼道。

“赖四，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再捣乱我就报警了！”赵灵芝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接着瞪大眼睛厉声道，气势丝毫不弱。

“那你要答应我，今晚跟我出去！”赖四得意的笑着，仰着头，对姑娘的愤恨并不在意。

见要出乱子，店里的客人纷纷起身，忌惮的望了这边一眼，然后都绕开，向着门口快步走去。

突然，门口冲进来一个黑影。

“哈哈，我看你往哪里跑！”

这黑影爆出一声大笑，然后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右手向前面拍去。

“啪！”

“敢调戏大爷我，真是活腻了，下辈子好好做人吧!”黑影收回右手，望着手上一只被拍扁的死蚊子，得意的的吹了口气，掌心里蚊子的尸首顿时就没了踪迹。

忽然，黑影感觉到这间店子气氛有些不对，明明有很多人，却没有一点声音，他抬起头，赫然就是刚才捡破烂的少年。

见到全店子的人都盯着自己，少年有些不明所以。

“额，大家继续，不用看我，非常抱歉，打扰大家用餐的雅兴！”他连忙笑着道歉，打扰为了打一只蚊子，打扰别人做生意确实不对，他绞尽脑汁，终于憋出这两句文雅点的话来。

“我走了，不打扰大家了！”

少年一边点头，一边挥手，一边向门口退去。

退了两步，少年发现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姑娘，她正背对自己站着，一只手被一个穿着背心的纹身青年拉着

“身材不错”

少年暗自点了点头，接着又暗自摇头感叹“这样清纯的姑娘，为啥要跟着赖四这样的混蛋，可惜了！”

突然，少年看到这姑娘洗的发白的修身牛仔裤有些眼熟，这不是他刚才拍蚊子的墙壁吗，那臀部位置还有一个黑黑的手掌印呢。

少年抬手看了看手掌心的一点鲜红血迹，那是死蚊子留下的，又看看前面修身牛仔裤的黑手印，那手印中心竟然也有一点红色血迹。

他顿时脸色一变，

‘闯祸了！’

看到赖四渐渐变得阴沉的脸，他连忙摇手，迈步向后退去：

“四哥，误会，真是误会，我没想到是你跟嫂子在这里！”

……

“小叶子！！！”

一声清脆的尖叫突然划破空气，震得所有人耳朵一阵发麻，店里的人不禁都放下正在做的事，拿手去堵耳朵。

好一会儿，尖叫停下来，少年拿脏手抠了抠耳朵，艰难向前面的姑娘望去，陪着笑：

“啊，原来是灵芝姐，灵芝姐好，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望着姑娘熟悉的脸渐渐变得不善，少年连忙打着哈哈，灵动的大眼开始咕噜噜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