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上者劳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么个状况，大叔惨白着脸不愿多嘴，最后苏聿函出面，拉着小姑娘的手，总算问出了个大概。
原来这里晚上可不安静，时常有周围的偷鸡摸狗之辈在厂子附近转悠，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偷的，值钱的早就搬走了，留下的全是一些破沙发破桌椅，要不就是这些蒙着灰尘的机器了。
这些东西偷走了没多大用处，只能当废铁卖，可对于厂子来说，却是很大的损失。大叔年轻的时候在这一代挺有威望的，附近的小混混都给面子，见他在这里上班就不来骚扰。
只是昨晚来了两个流贼，就是从别处过来的，干一票就走的性质，直接就溜进厂子来了，大叔跟两个流贼斗智斗勇了一晚上，还把家人都叫过来，天一亮那俩个流贼精疲力尽空手而归，大叔也累的不行，中午吃过饭困劲上来，就在值班室呼呼大睡了！
这地方就两个保安，除了这位大叔，还有他的一个侄子，两人轮班倒，大叔白天，侄子晚上。只是昨晚侄子家里有事没能来，大叔上了个连班。
那侄子长的人高马大的，就是脸上被伤过，毁了容，做不成别的工作，也只能当保安，那尊容往这里一坐就是门神，贼都不敢靠近，所以侄子上班时很安稳，大叔上班时就要瞪着一双眼睛撑一晚上都不能睡觉了！
错怪了人家，黎响内心愧疚，走过去亲自把大叔扶起来，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是我们鲁莽了！我姓黎，叫黎响，是这个厂子以后的负责人，今天刚过来，没能跟您沟通好，是我的错！以后您放心上班，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两百块，等咱们厂开始正式运转了，出效益了，工资还会再涨！”
对于这些保安来说，这么辛苦的上班，图什么？就是图有个工作，能挣钱养家，所以嘴上说的再好听都没用，远不如直接涨工资更实惠。
果然，听到了黎响的话，小姑娘也不哭了，大叔也咧开了嘴，躬着腰看着黎响说：“原来是大老板啊，这事整的……那我老张头就谢谢大老板了！你们去办公楼这边吧，我天天打扫的，干净的很！”
黎响笑着说：“行了你不用管我们，去值班室好好休息一下，放心睡吧，我们在这里可能要待到晚上了，走的时候叫你。”
说这话的时候并非是调侃的语气，是真的让这位姓张的大叔去睡觉，大叔看了看黎响，感觉到他不是在说反话，也不客气，点点头带着小姑娘离开了。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尚且受不了这两天一夜的连班，大叔都这个年纪了，自然也是撑不过去，必须要休息。
等这父女二人离开，黎响想带着众人去办公楼那边转转，却见到于都城和那欢颜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三嫂说：“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那欢颜微微一笑，看着黎响说：“等你真正有了钱，成为了大老板，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哪样？”黎响有些莫名其妙的反问了一句。旁边的于都城对他说：“就是能听得进话，能认得了错，不管你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黎响沉默下来，想了一会，对于都城说：“还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一向不喜欢先夸下海口。但是我会经常提醒自己，就是怕自己会忘了本分。”
于都城微微一笑，走过来拍拍黎响的肩膀，沉声说：“在人之上，能把人当人。在人之下，能把自己当人。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仔细品味这番话的黎响陷入了沉思，等苏聿函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才反应过来，于都城已经提前走向了办公楼，三嫂叹息了一声，走到黎响身边低声说：“我请来老于，其实不一定有把握让他长留下来，这家伙脾气很怪，这次能跟着来，也是卖我一个面子，以后就说不准了！可是一旦让这家伙看对眼了，就算是一分钱不要，也会尽心尽力的帮你！他在上学的时候很自卑，没有几个朋友，老爸老妈一个是保安，一个是清洁工，硬是把他给供成了一级教授，不容易啊！”
没想到于都城还有这样的背景，黎响看着他的背影，对三嫂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他打感情牌，可是却又不是针对于都城本人，而是对待一些身份地位很平常，甚至在某些人眼里是很低微的人。
再联想刚才于都城对他说的那句话，黎响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黎响却也知道不能刻意去表现什么，那样就太假，一切发乎自然，发自本心，这才是最宝贵的。
办公楼一共有三层，算不上很高很大，但是针对于厂子的规模，也算是足够了。更何况这只是才开始，一旦厂子起来了，想要扩大改建的话，还有地皮，只需要投钱就行了。
里面的确很干净，桌椅板凳都没有几张，不过地面能看得出来是经常打扫的。黎响楼上楼下的逛了一圈，让苏聿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笔，就在一楼一间房子的桌子上，刷刷几下画出了整栋楼的简图。
“办公行政区，产品研发区，产品展示区，客户接待区，都在这栋楼上，地方有限，规划起来要紧凑一些，不过也好，大家都在一起更方便工作！”黎响一边在简图上快速的画着，一边在嘴里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似乎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苏聿函就站在他的身边，也不插嘴，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将一张简图画的越来越丰富。
五年的当兵生涯，从第二年开始，就已经配合地方公安部门抓捕穷凶极恶的罪犯，每一次的行动，都要进行周密的布置，将罪犯所在区域周围一大片的简图都要临摹下来，以前是分队长做这件事，直到在一次任务中分队长受伤，不得不遗憾转业，这项任务就给了当了三年代理分队长的黎响！
“研发区要在三楼，展示区要在一楼，其他的，就可以随便安排了！”那欢颜看着简图，用手指在上面点了几下，对黎响说着。
黎响苦笑着对她说：“我还打算把研发区跟展示区都放在一楼呢，这样研发部门的技术人员就可以及时的跟车间沟通，更利于生产！”
于都城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把这个厂子转到广南去，就别这样做！”
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的黎响有些奇怪的看着于都城，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反而是苏聿函听明白了，小声的对黎响说：“就算是搬厂子，也不是搬设备，而是搬人，搬技术！”
那欢颜点点头，看着黎响说：“研发部门是一个厂子的核心所在，必须要处在保密位置，大部分厂子连拍照都不允许，就是这个道理。你还要放在一楼人人参观，真以为自己费尽功夫办起来的厂子是活雷锋啊，技术跟所有人共享？那你还挣什么钱啊！”
恍然大悟的黎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之前的想法的确是很愚蠢。还多亏请了这几位专家级的帮手过来，太值得了，让自己少走了不少弯路。
“药田那边要扩大，否则一个主攻项目最多也就分出三四个单元，一旦产品上市，你就会发现太过单一了，所以你要提前准备，至少要上三个项目，我可以给你准备差不多十个单元，这样就够用了！研发方面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条件，我帮你拉过一支队伍来都不是问题，都是我的学生！”于都城看着黎响，双眼有些发光。
在实验室没有这个条件，毕竟他所研究的项目不是学校所看重的，资金不到位，实验也就完成不下去了。
可是在这里，因为是工厂，主攻的就是这个方面，所以于都城有种如鱼得水的欢畅感，让他多年以来的夙愿得以实现，他不上心才怪！
“没问题，等回去我就跟三嫂再去一趟元浦，反正是双方得利的生意，药农们不在乎多种些药！”黎响笑着对于都城说着。
于都城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撇着嘴说：“有那么容易就好了！普通的药物效用也差，好一点的药物是分年份才成熟的，而且对于土壤和气候等环境因素有很高的要求！一旦进行大面积种植，成活率肯定上不去，要是解决了成活率，那要么是加大成本的专心栽培，要么就是减低药效的变异性扩大栽培，无论哪一条，都对你的生意是一种成本上和效益上的巨大冲击！”
站在办公桌前的黎响傻眼了，还真没想到过这一层，现在被于教授这么一提醒，才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这些事操作起来太难了！
“怎么了？”看着他像是失魂落魄的样子，苏聿函用胳膊碰了他一下，笑着问他。
黎响苦笑，叹息了一声说：“原先一听到有自己做品牌，可以创业的机会，那叫一个雄心万丈，兴致勃勃！可是真正接触起来，才发现里面的门道太多了，而且越到了关键时候，越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感觉自己像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懂啊！”
苏聿函轻轻捏着他的手说：“怎么了？害怕了？打退堂鼓了？现在还没有开始，就没有了信心了？”
“是有点担心！”黎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点也不打肿脸充胖子的说：“毕竟有一大帮子人跟着我混饭吃呢，我要是栽了，大家都跟着倒霉！门外汉做专业事，真是没信心啊！”
苏聿函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笨啊你！下者劳力，中者劳智，上者劳人的道理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