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留
门帘在魏墨离话音落下后不久便被掀开了。
“小姐。”
在青鸾红鸢的唤声下，一位穿着素白及地长裙的长发女子从城厢内现身，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魏墨离看着眼前有着“知闻天下”之名的太尉府大军师，是位相当年轻的女子，长发、婴儿肥让人生出想要捏一捏冲动的白皙脸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美是无疑了，而且是让人丝毫生不出火气的美，魏墨离看着她感觉很舒服，更多的是意外惊愕。
意外的是他没想到那学识渊博的闻涵闻军师竟然这般年轻，原本以为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魏墨离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闻涵俏生生立在他面前，恬静的注视着他。在短暂的愕然之后，魏墨离心脏不争气地跳动有些加剧，并不是对面前的雪裙女子一见倾心，而是被一位好看的女孩子大方的盯着让这位从未搞过对象的雏男一时间难以适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魏墨离看着闻涵，闻涵亦望着他。
派人将人家马车拦住，总还是要说些什么的。魏墨离刚刚要开口，没想到闻涵比他快了一步。
“你真的失忆了？”闻涵问道。
魏墨离点点脑袋。
“哦，那你为什么不回武夏？”
“我想……我打算将寒山城治理好。”魏墨离回道。
闻涵眨了眨清澈的眼眸，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加油。”
说着还俏皮地举起小拳头为魏墨离打了打气。
“……”
魏墨离嘴唇翘了翘，有些莞尔，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怀疑。
‘这真的是被太尉府封为上宾的智囊？’
“咳咳……我自己自然会加油的，我虽然失忆了，不过听说我爷爷当初可是派你和我一起来的寒山，直接走有些不合适吧？”魏墨离道。
“是太尉准许我走的。”闻涵用手理着垂在胸前的柔顺长发，眼睑微微低垂。
“是老爷子亲口说的？”魏墨离紧紧盯着闻涵眼眸。
“是魏铁戈大将军吩咐的。”闻涵声音放轻，“想来是太尉的意思了。”
“不见得吧，我爷爷并没亲口告诉你让你回京都，也没有派人下达命令，让你离开寒山城也许只是魏铁……我爹的一厢情愿，所以……”魏墨离眸中狡黠一闪而逝，“你现在应该还算是我的手下了。”
场面气氛顿时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你…你…你强词夺理！”
青鸾有些结巴地抗议嚷道，随后魏墨离目光移向她后又快速缩了缩脖子做鸵鸟状，躲在红鸢身后满脸的忿忿。
“太尉下没下命令我还真不太清楚呢，”闻涵嘴角带着浅笑，看起来极为放松，悠然地继续梳理着秀发，“不过就算他真的有这个意思，想来你也不会听的，所以是不是他亲口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话说，你真失忆了么？”
对面女子满脸的轻松写意倒是让魏墨离很是欣赏，自己刚才的话说实在的虽然听起来并不是没有道理，但还是无赖了些。
“当然，我听说自来了寒山城后便冷落了姑娘你……真是对不起。”
魏墨离真诚道着歉，两位侍女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对方的意外。
闻涵眨了眨眼：“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我最烦处理那些繁琐的政务了，这几个月倒也乐得清闲。”
她的话让魏墨离愣了愣，眼前的女子，在太尉府当智囊，被老爷子派过来辅佐他，如今又说反感那些政务上的事，这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又好像还说的过去。想到那些有大智慧的鬼才奇人，不都是有些特立独行么，魏墨离很快释然。
他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来拦下姑娘的马车呢，原因有三。一方面，是寒山城如今百废待兴，迫切地需要人才，所以我是真心想要让你留下来。其二是想要表达一下我对你轻视的歉意，想来闻大军师平日日理万机，如果姑娘不肯，想来老爷子也不会强求，而你没有丝毫怨言的来助我，在下已然是感激万分。再就是……姑娘想要离开，我当然要派兵士一路护卫，否则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而出了危险岂不是我这个城主的责任？”
魏墨离朝她鞠了鞠躬，简单的动作却让在场的人感到不可思议，就连闻涵都少了些刚才的淡定，眼中略有些迷茫与陌生——一个人就算失忆了，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吧？
“还有呢，”魏墨离嗓音温柔而沙哑，“我来是真的想留下姑娘，因为我需要你，寒山城需要你。姑娘说不喜欢那些繁琐政务，可以，只要在我遇到棘手问题无法处理时给予一些建议帮助便可以，其他时间任你自由行动……当然，如果姑娘你真的想走，我以寒山城主的名誉保证，绝不强迫你留下！”
魏墨离不会说些笑话逗女孩开心；也不懂甜言蜜语让女生晕头转向，何况也没帅气高大的硬件条件；亦没有自信保证让她心甘情愿折服在自己霸道强硬的阻拦下……所以，他只能走“真诚风”，将心声表达出来。
“哦，”闻涵默然地看了满脸真诚的魏墨离一会儿，抿着红唇点了点头，“那不送。”
“啊？”魏墨离张大了嘴。
“魏城主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走了，天色也不早，魏城主还是赶紧回城吧，我们还要赶路呢，另外护卫不需要了，青鸾红鸢能保护好我。”闻涵一本正经说道。
“……”
魏墨离张了张嘴，满脸涨红，神色快速转换着，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已经超常发挥了，堂堂城主亲自来道歉，而且说得是那般的真诚……怎么就……
青鸾幸灾乐祸看着魏家少爷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刚才被憋的闷气感觉一瞬间都释放了出来，心情好的不得了。
红鸢则握着拳有些警惕的看着站在魏墨离身后的几名手下，身体紧绷着，打算若魏墨离突然翻脸便立即出手。凭她的身手区区五名军汉她是完全不放在眼中的，但小姐可是一点武艺都不懂，现在站位离魏墨离又近，如果对方突然发难，那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好吧，我尊…尊重闻军师的打算。”魏墨离说着站在了路边上，挥了挥手，让黄粱等人将马牵走，给闻涵让开道路。
闻涵又看了看魏墨离，眼神清澈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见她冲魏墨离行了个礼，随后便上了马车。
青鸾红鸢甚至那车夫眼中都闪过一丝意外，自闻涵入了太尉府，魏熊虎亲自交代，闻涵无须向任何人行礼，包括他，而现在……久违而认真的行礼由不得侍女不感到讶然。
青鸾有些意外的看了魏墨离一眼，目光柔和不少，随后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缓缓而动，在魏墨离等人的目视下朝远方而去，很快缩成了一粒黑点。
魏墨离站了许久，有些自嘲而失落的笑了笑：“回去吧，尽力便好。”
几名士兵翻身上马，与魏墨离一同骑马的年轻军士将城主小心的扶上马后，正待翻身上马，便听魏墨离说道：“哎哎哎，你干啥？”
士兵有些不解：“上马。”
“上什么马，人都走了又不赶时间，给我牵着缰绳慢慢的走，如果把我颠下去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魏墨离狠狠威胁道。
“是…是…城主。”
***
马车行了好一段路，身后并没有人追来，青鸾才真正放松下来。
“呼，终于可以顺利回京都了，那人是魏墨离么？竟然那么知情达理，真是奇迹呐！现在想想感觉像是在做梦。”少女用双手托住脸颊眯起眼睛，十分惬意。
旁边的红鸢笑了笑，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同伴后眼睛看向远方，陷入思索，今日之事也让她着实意外了一把。
很快两位少女便说说笑笑，给单调的行程添了些乐趣。
“停车。”
侍女打闹见，车厢内传出闻涵幽幽的声音。
“嘶~~”
马儿因为缰绳被拉而长叫了一声，停下了奔腾的马蹄。
“小姐有事？”青鸾问道。
“掉头，回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