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 做回自己

走进宣玉阁。

守在楼梯口的媚娘走过来，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杨天微笑道：“虽然白玉宫在叶修的带领下，击退了兽潮，但实力大损，单是涅槃境武者就战死了四人，楼船阵法毁损大半，再加上高昂的赔偿金，没有百十年的修养是很难恢复过来了。而在这场大战中功勋卓著的高唐两家，对天量渡口十分垂涎，若非没有得到蓝凝已死的确切消息，恐怕早就出手了。内忧外患之下，无论于情于理，路崆都会和我们缔结更加紧密的盟约。至于叶风清，我们以诚待之，自然能收获他的友谊。”

媚娘笑了笑，突然说道：“对了，等天辰阁分部开业了，我想预支未来十年的酬劳，你也知道，我和凌妹妹的媚雪坊草创不久，正是需要灵石的时候。”

杨天点了点头。

其实不是媚雪坊需要，而是她尽量减少在天辰阁的比例。

当年在弦月平原尚未站稳脚跟的时候，媚娘拿出全部积蓄，帮助刘通在凉山城建立天辰阁，所占比例几乎和杨天一样多，但在六城联军败退后，便寻找各种理由，慢慢降低了比例。

几十年如一日，媚娘在天辰阁表现出来的分寸感和取舍，让身为阁主的刘通都钦佩不已。要知道，现在的天辰阁，可是两件盆地南部最大的商会，每年的利益分红多达数十万上品灵石！

多么聪明的女人啊！

杨天默契地没有说破。

“税收方面……”媚娘的意思是想用莫邪传下的方法避税，在她看来，天器宗的规矩虽然森严繁多，但可操作的地方也不少。

杨天想了想，摇头道：“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吧，我们初来乍到，人脉和利益链接都没打通，瞒过去还好，但若出了纰漏，恐怕不好交代。”

媚娘很干脆的应了声：“好的。”

进了房间，媚娘问道：“给你泡杯茶？”

杨天没拒绝。

递过来的是杯烈酒。

杨天神色微苦道：“还喝啊？不用修为压制的话，我可没你酒量好。”

媚娘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估计着你的酒量呢，不会灌醉你，喝了我好说件事。”然后她又说：“少主，你知道我的酒量为什么这么好吗？”

少主？

现在喊他少主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杨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媚娘给自己倒了杯，小口抿了一点，说道：“因为在天风城的时候，我经常夜里一个人喝酒，不对……是每天都喝，只有这样才能睡好觉。但是从半月前，我发现不需要了。坐镇天器城分部很累，但我的心情很好，忙了一天回来，想睡就睡，想修炼就修炼，不会被打扰，不会在梦中惊醒。”

她看着杨天的眼睛说道：“少主，媚娘很喜欢这种安稳的生活，也很想报答你的恩情，若是哪天我做的不够好了，希望你不要赶我走……”

杨天愣了愣，说道：“不会啊，怎么会。”

媚娘放下酒杯，取出一封密件放在杨天面前，抬头说道：“这是影卫传回的消息，陵越在落日森林北部暗中调集大军，目标很有可能是五毒教……少主，要接雪羽姑娘回来吗？”

杨天笑问道：“你怕见了师妹尴尬？”

媚娘想了想，很认真说道：“我很喜欢现在的一切，不想打破它，也不想简单过上依靠别人的生活，因为我自己，也不差。”

“还有，你不想回到过去的身份，想做自己。”杨天接了一句。

媚娘整个人怔了怔，缓缓点头，“说出来，是为了坦荡荡，我好像还是有点喜欢你，但你不要担心。”

“我在想杨烈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不许逗我笑，很严肃呢，需要很大勇气的。”然后媚娘自己笑了起来。

“别担心，只要你不走，天辰阁永远都是你的家。”杨天笑着说完，然后起身，准备出门。

媚娘在身后说道：“明天的开业典礼，少主会去吧？”

杨天干脆回答道：“那是当然。”

从选址、建造、到开业，天辰阁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几道鼓声，几道条幅，几首乐曲，然后便是阁主刘通的演讲致辞。整个过程简单而匆忙，杨天没有特意去搞什么噱头，因为没有意义。

作为两件盆地资源最集中的地方，想要开业当天获得多大的利润，在众多商铺中脱颖而出，太难了，若是做的出彩了，说不定还会引来其它商会的警惕甚至敌视。

“开业大吉，财源滚滚！”

十几位气度不凡的武者拱着手走进了天辰阁，进门就开始道喜。

按说是不该有这么多人来道贺的，杨天在这里还没有建立稳定的人脉，也不会因为一个商铺开业麻烦其他人过来捧场。

几名匆忙调来管事的都有些茫然。

“欢迎，请问你们是？”媚娘原本在旁边接待顾客，此时看出这群人层次，不得不过来招呼。

这一下，样貌、气质、风情……太惊艳。

郑仑愣了愣，目光在衣着朴素的媚娘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经旁边人提醒才回过神来，笑容亲切道：“本座天器宗八长老郑仑，请问杨城主在不在？”

这种目光，媚娘太熟悉了，礼貌点头，说：“这边请。”

她把人带到杨天面前就先行离开了，没多说什么。

杨天连忙起身，笑道：“诸位能来捧场，小店蓬荜生辉啊！”

一人说道：“杨城主不够意思啊，开店这样的喜事都不通知一下，搞得我们……你看，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另一个接话道：“没准备就买点东西好了，对吧，杨城主。”

杨天笑了笑，没有接着这个茬。

郑仑坐在旁边喝茶，不好开口直接问，但是看了看杨天，又回忆了一下媚娘的样貌、打扮、修为，猜测身份……觉得心里大致有数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郑仑连同他带来的人，一口气买了价值数千块上品灵石的东西，再加上其他武者购买的，商铺呈现超负荷运转，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刘通都快忙疯了，趁着报账的功夫，向杨天小声道：“那个郑长老一个人就买了三把地阶上品宝器，不过他一直跟着媚娘。”

媚娘走到哪，郑仑就跟到哪，找机会搭话，没敢太勉强，但是孜孜不倦。

“认识一下？”

“这是本座的令牌，拿着吧，以后在天器宗有事情，尽管找我，别的不说，在这里……”

“细水谷的九叶花再过几天就要盛开了，百里花海，美不胜收，不知道媚娘有没有时间？”

他自己积极介绍，旁边的人也奉承着，帮忙烘托。

媚娘知道对方的势力不小，把令牌接了，尽量保持着礼貌，勉强应对着，不想给杨天添麻烦……

但在郑仑伸手拉她的一瞬间，媚娘恍惚有种又回到当初的感觉，胸口郁结，心情莫名的烦躁，但努力压抑着。

她曾经习惯这样压抑自己。

杨天走过来，媚娘回头看他。

杨天笑容温和的地给她一个眼神，传音道：“别怕，不需要。”

媚娘转身迎上去，神情自然的搂住杨天的腰，把下巴搭在他肩头，声音很小，但可以让众人听见，用有些撒娇的语气道：“我累了，都怪你。”

杨天亲昵道：“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郑仑愣住了，老脸微红。

杨天在修补镇魔塔的时候和郑仑有过几次交集，除了人有点招摇外和好色外，能成为天器宗的实权长老，本人自然不蠢，擅长审时度势，即便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也能很快化解。

这事情本身不算过，两人都没有点破，彼此留着分寸。

郑仑尴尬地笑了笑，点头致歉。

他的判断分两重：

首先，若只是普通执事，甚至只是普通女人，杨天大概都不会冲动跑出来，所以这个让他一时惊艳的女人，郑仑也只能哀叹一声可惜，同时佩服下杨天懂女人，会玩，好福气。

其次，他不想招惹杨天。

能以外来者的身份占据弦月平原，并让宗主看好，让少宗主主动结交，让白玉宫视为盟友的家伙，手腕和实力肯定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杨天进入两江盆地前后不过半年，就铺开了人脉关系，这就有点恐怖了。

若无其事的寒暄几句，郑仑把帐结清，带着人告辞离开。

杨天回到三楼的房间，隐约看到媚娘似乎仓促的抹了一下眼泪……

站起身，媚娘平静而诚恳，说：“谢谢你，少主。”

她的认知很明确，杨天没有强大的背景，全部依靠自己努力前行，而在天器宗的这座天辰阁分部，投入了太多的资源，损失不起。所以，把人生遭遇前后对比，反差实在太强烈，曾经那个必须八面玲珑，曲意逢迎的媚娘，突然很羡慕现在的自己。

不需要太勉强自己，不需要为了利益曲意逢迎。

杨天摆摆手，认真道：“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的下属，维护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顺便说一句，女人长得漂亮、魅力大应该自豪，如果觉得烦了直接拒绝就好。”

媚娘用力点了点头，“嗯。”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用自己的能力经营好这个分部，不掺杂其它任何东西。”杨天顿了顿，说道：“人之所以努力向上攀爬，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更自在么？所以放心，你不用做以前那个你。”

这句话其实昨晚听过一遍，现在再听，媚娘依然整个人愣了愣，点头但是没接话，因为不知道怎么接。

开门出去的时候，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腰肢扭动，媚态诱人，轻笑问：“少主，今晚我给你留门？”

杨天正襟危坐，郑重道：“我可是有喜欢的人，别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