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富贵生死

丹山到了黑岩城，立刻将携带的所有资源封入库藏！

“岳师侄，这些资源既然是用来谈判赎人的，就一点都不能动！不瞒你说，如今宗门已经快要闹翻天了，那些家族子嗣被俘虏的老家伙，一个个脸都不要了，要不是宗主压着，你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三千多人啊！牵扯的家族何止百家，想到这些整个议事殿就没人能坐得住，听说你准备再打一场，老夫可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就是希望能够拦住你！”

丹山身为天丹宗四长老，负责对外事物，位高权重，最是注重仪表，但此时也难以掩饰自己的疲态。

岳起阳不解道：“魔修奸诈，畏威寡德，只有将他们打疼了，见识到了我天丹宗的强大和不屈决心，才能在和谈上占据主动！”

丹山笑道：“你想和七夜较量一场？”

岳起阳摇摇头道：“和谈事大，关乎宗门数百年谋划，小侄自然不敢节外生枝，只不过最近莫家动作频繁，已经劝降了数座城池，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和谈还没结束，黄云沙漠南部就要丢了！

丹山眯起了眼，笑问道：“师侄对宗门的安排不满？”

岳起阳叹息道：“当然不满，黄云沙漠主事统帅的位子，虽然地位高，却无先斩后奏的权利，如何收拾接下来的烂摊子？”

丹山刚喝进嘴里的灵茶全都喷了出去，咳嗽几下大笑道：“你想以杀伐立威恐怕不行，经此大战，虽然黄云沙漠本土势力有所衰弱，但几位供奉的身份依旧不容冒犯。”

岳起阳给丹山续了杯灵茶，然后说道：“小侄理解宗门的苦衷，风冥峡谷之战，我之所以同意李逸风冒进，甚至亲自率兵埋伏在周围，就是为了尽可能的杀伤魔修的有生力量，在和谈上为宗门争取几个有利条件，如今虽然功败垂成，但也大致摸清了魔修的底细，小侄早就心满意足了。”

丹山听了这番话，肃容起身，恭敬道：“少宗主为了宗门大计，甘愿刀斧加身，承受流言蜚语，亲赴险境厮杀，老夫明白，能这么快促成和谈，是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争取来的，老夫一定不负他们。”

岳起阳连忙扶住丹山，笑道；“只要能让宗门少些损失，无论是险境还是流言，我都不会太在意。”

丹山看了岳起阳一眼，沉声道：“师侄，你对和谈有什么看法，不妨明说，没必要这样试探，老夫虽与大长老不和，但还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小辈。”

岳起阳笑道：“和谈由宗门主持，小侄焉敢越厨代庖，我想说的是，这批资源在分配上，能不能向万尸宗倾斜一下？分润一下莫家的收获？师叔可能觉得起阳多事，但有些话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丹山的脸色平和了下来，摆手道：“师侄坐镇前线，对魔修的情况比谁都熟悉，有什么话尽管说。”

岳起阳站起身，拉开墙壁上的地图，指着莫家大营对丹山说道：“自从前年莫问陈兵一念江以来，一介被废黜的族长，麾下兵将只有数万，涅槃境强者不足十人，可谓势单力薄，但在去年四月，莫问亲帅五千亲卫，沿着江畔东上，用时不过半日，便一战攻下了望江城，就地招募灵元境以上修为的武者，扩充军力。五月三日，莫问来到沙海城下，在我右翼援军已经到来的情形下，里应外合攻破城池，用时半日。三日后，莫问搜尽资源离城辟地，巧妙避开棘林城，沿江大举挥师北上。由于莫家间谍甚多，许多城池兵起仓卒，不知所为，守将多弃城逃遁。莫问很快就占领了黄云沙漠南部的大片地区。七月中旬，莫家大军进入沙漠腹地，沿路城池连番抵抗，却只拦住了他不到半个月。”

“八月十三，莫问进占平沙城。”

“八月十九，莫问率军入沙浪城，此时，他麾下的兵将已经超过十万，涅槃境强者十四人！”

“也就是说，莫问在四个多月的征战过程中，兵力不仅没有如预期的被削弱，反而壮大了近一倍，更掠夺了数不尽的资源反哺给莫家！”

“随后，莫家分兵进入黄云沙漠西部，猛攻封沙城，城主陈光依靠守护大阵，召集城内三万武者奋勇抵抗，但莫家以雷火摧城，胜利奋进，大军溃退，城主陈光率领亲卫军死战，不胜，被阵斩，封沙城陷落，莫问打通了连接天风国的道路，切断了西部沙漠与黑岩城的联系，以至于两千莫家铁骑悄然混入陵越麾下，成为左翼被困的元凶之一。”

“九月七日，莫问主力抵达军事重镇鸣沙城，开始了自北征以来最艰苦的围城作战，历时六十六日，死伤五万余人，才勉强攻破城池。”

“其实，莫问强行攻打鸣沙城，就已经埋下了他败亡的根苗。莫家精锐战力极强，战场厮杀所向披靡，却不擅长攻城作战，虽然他最终攻下了城池，阵斩了城主宋谷，声势大振，令南部许多城池不战而降，却损耗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有生力量。”

“到了此时，曲长老已经没了选择，如果不出兵决战，莫问可能会停驻不前，继续扩张大军，准备充足后再与我军决战。”

“剩下的事情就很好说，莫问战死在鸣沙平谷，莫家主力死伤大半，小侄临危受命，收拢各方残军，用时半月剿灭了莫家在鸣沙城周围的所有势力，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东部战线推进到一念江附近，西部战线推进到风冥峡谷，收复了近半失地。紧接着，陵越西进，与西线大军进行了惨烈决战，我本想趁此机会一举歼灭万尸宗主力，却被五毒教的三万伏兵打乱了计划。”

丹山笑道：“少宗主有勇有谋，果然名不虚传，老朽佩服！”

岳起阳摇头道：“小侄岂是卖弄功勋之人，刚才所说的这番话，重点不是莫问多么厉害，也不是说我多么英勇，而是莫家大军席卷南部的过程。望江、沙海、平沙、沙浪这些城池虽然比不上鸣沙城，但哪一个不比封沙城强？但是莫问在攻克封沙城的损失，比这些城池加起来都多，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封沙城作了抵抗！”

“非是小侄大言不惭，若守卫望江城的是右翼大军，亦或狂沙军团，莫问在起兵之初，就会被生擒活捉。说句让师叔笑话的话，曲长老战死后，我率领右翼大军西进，赤壙城城主以为是莫家来犯之敌，带着三万六千余名兵卒想要上前拦截。小侄麾下大军未出，那三万余名军卒就一哄而散，胆敢上前作战者，唯有赤壙城城主一人！哈哈哈哈，我黄云沙漠难道就是这样守的吗？”

“直面魔修的南线尚且如此，那么西线和北线呢？或许你会说好一些，可是纵横山脉的灵兽和天器宗，哪一个不比莫家强大百倍？万一西面和北面出现这样的状况，师叔，天丹宗别说崛起了，甚至有倾覆之忧！”

“这些天以来，小侄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所思所虑者唯三面战线而已，我大宋炼丹师贵重，武者低贱，在很多地方难以收拢人心，这是开山祖师定下的门规，没有错，但是，如果宗门都不存在了，炼丹师地位再高又有何意义？”

岳起阳说一大通话，只觉得神清气爽，多日以来压抑在胸口的大石头不见了踪影，举起茶杯，邀请丹山共饮。

丹山无奈道：“师侄为何要对老夫说起这些？”

岳起阳笑道：“这块大石头我从进入黄云沙漠就开始背负，背到现在实在是背不动了，幸好您来了，小侄可以将这块大石头送给您，从今往后，我就不考虑这些事情了，该是您考虑的问题，至于您是不是打算将这些事情放到宗门商议一下，和小侄无关。我如今已经坐稳了少宗主的位子，也为宗门立下了功勋，该有的都有，就算歇息几年也是应该的，无人能说出半个不字来。”

丹山黑着脸道：“议事大殿外的丹玉阶梯尚在，你要老夫与宗门无数炼丹师为敌？”

“那就不管小侄的事情了。”岳起阳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李逸风你要不要？要的话带走，人我已经看押起来了，三国遗民您也尽管接手，我是不打算管了，当然，其中还有一点点的私囊，您就当没看见，反正没有犯忌讳的东西。”

“你舍得？”丹山眯缝着眼睛盯着岳起阳，没有半点推让的意思。

“这就是了，您确实带着这样的旨意来的，师叔，把密旨给我，几十万三国遗民于我而言，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如今能卸下来，小侄求之不得。”岳起阳伸手要密旨，一旦接受了密旨，他打算立刻就走，半点都不停留。

丹山抿了口灵茶，平静道：“密旨有，却不在我手上，你想要密旨，就等谈判完毕之后，回宗门问宗主要吧！”

两人的谈话还算融洽，既然没有直接冲突，丹山也不愿意得罪岳起阳，既然封了少宗主，岳起阳的命运和宗门是绑在一起的，没必要因为宗门的事情，闹得个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岳起阳也是这么想的，只有蠢货才会为了宗门利益得罪天下人，忠臣能干的出来，放在他身上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人总是要站队的，岳起阳以为享福的时候和宗门站在一起没问题，倒霉的时候就算了，带着自己在乎的人能跑多远跑多远，从黑夜里看光明，从荆棘丛里趟路，这种伟大的事情应该是宗主、祖父、丹山这些人来做。

宗门人才何其多，只要不被偏见蒙蔽了眼睛，这些人干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自己只是少宗主，离宗主之位看似一步之遥，实则隔着千山万水，历来因为插手太多被废黜的少宗主还少吗？

只要把富贵和生死分开来看，难题就非常的容易解决，前提就是你需要装疯卖傻，安享富贵就能活的长久，而活的长久，是一切野心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