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与仆别离

莫家府邸。

莫邪走进议事大殿，没有看到老黄，却在二楼看见莫问高坐在主座上，身前匍匐着三位气息深沉，身穿囚衣的罪徒。

莫问将手中三卷秘法丢到三人面前，平淡道“钱奎，你当年截杀我莫家商队，就是为了抢夺这卷洹阴诀，我见你修为不凡，有几分手段，就留了你一条性命，今天这本秘法就在你眼前，赏你了。”

“风晴，你以媚术蛊惑莫家嫡子，想要窃取换颜九法，我见你未曾伤人性命，且在归顺期间屡立功勋，今日便将此秘法送你。”

“季风，放在你面前的是你季家镇族秘法赤明三绝，至于能不能重振季家荣耀，就看你的命数了。”

三人没有人敢去拿近在咫尺的秘法，脑袋低垂，几乎贴地，匍匐得愈加卑微。

莫问眯眼道“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邪儿，做好了，要灵石给灵石，要灵药给灵药，要宝器给宝器，藏书阁五层以下，随你们拿翻看。但是，若邪儿在闭关期间出了状况，即便本座回不来，你们这三个罪徒也必将生不如死。听清楚了吗”

战战兢兢的三人一齐轰然应声。

在一边看热闹的莫邪出声问道“老爹，就这三个护卫是不是少了点”

莫问摆摆手道“养兵贵精不贵多，用人在准不在多，这季风虽然只有涅槃三重天修为，但早早领悟了大成剑势，剑法刚猛霸道，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手，便是对上涅槃五重天的强者也能撑上几百招，等他战死了，你也就悠闲的逃出险境了；这个叫风晴的女子，媚骨天成，通晓易容术，最能迷惑人心，等她修炼了换颜九法，涅槃八重天以下的武者，别想看破她的伪装，危机时刻，可以假扮成你的替身，替你去死；至于这个叫钱奎的，是血魔谷出来的弃徒，手段诡异莫测，擅长炼制尸傀豢养阴魂，若是有人在爹出征期间欺负你，就让钱奎的把他制成傀儡，供你驱使。邪儿，他们要是做事不力，能够让三人互相折磨，相信一定不会无聊。”

隆冬时节，趴在地上的三人后背衣衫湿透，瑟瑟发抖。

转过头，莫问的语气立刻生硬许多，沉声道“出去，记得嘴巴严实一点。”

这个时候，莫邪才看清楚三人的容貌，季风身体修长，目光锐利，钱奎脸色苍白，双手青灰，如千年银尸，至于风晴，果然是个媚意天成的女子，只不过此时神态拘谨，丝毫不敢造次，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三人各自攥紧一卷朝思暮想的秘法，小心翼翼退出阁楼。

莫问郑重道“对了，这次老黄也会去前线，没有他在身边，你最好别离开府邸。”

莫邪怒道“你是不是拿什么威胁老黄了”

莫问无奈道“哪有威胁，爹又不是不知道你对老黄的敬重，是他自己要去的。”

莫问皱眉道“他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去前线干什么”

莫问叹息道“邪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有，老黄有，为父也有，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亲人都绑在身边，要学会放手，哪怕是绝路，只要他们愿意去闯，愿意去走，就尽量不要阻拦。踏上了修行这条路，我辈武者，又有谁能真的自由，不受半点痛苦羁绊”

莫邪低头嗯了一声。

莫问拍了拍莫邪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放出这三个人，爹冒了不小的风险，按照目前的情况，只能保证他们不会加害于你，能否将他们降伏，心甘情愿的为你去死，还得看你本事，乱世将至，有这三人在，只要老祖不出手，不管何种情势，保你性命无忧不是难事。”

莫邪问道“除了这三人，我身边还有你安插的其它死士吗”

莫问点点头。

莫邪捻着指尖，慢慢道“陨血和天涯这两个护卫我早就知道，先前以为飞花修为不高，应该不是，可这段时间教她炼丹，却不幸被我察觉，她虽然有所掩饰，可炼丹过程的玄妙，还是她不理解的。爹，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谁”

莫问哈哈笑道“竟然连飞花都被你揪出来了，殊为不易啊。既然如此，爹就实话实说了，你身边本有死士六名，可惜在你外出游历的那几年，死了两人。”

莫邪百感交集道“落雪也是”

莫问摇头道“猜错了。”

莫邪好奇道“那是谁”

莫问还是摇头，“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莫邪自嘲道“真到了那时，就是他赴死的时候吧”

莫问并未反驳。

莫邪低下头，嗓音带着几分沙哑，轻声道“爹，天丹宗势大，曲歌修为深厚，你去前线，小心点。”

莫问淡然笑道“该是他们小心才对。”

下了阁楼，莫邪回到自己的院落，转了一圈，来到了马厩，只见老黄拎着一坛好酒，坐在食槽上，絮絮叨叨的和老马说着什么。

莫邪叹了口气，不死心的道“真要走”

老黄轻声道“少主已经长大了，也就没老黄的事了，当年不小心恶了曲歌，以至于家族遭难，香火断绝，这些年总放不下，沉思着去讨个公道回来。”

莫邪苦涩道“你这是求死啊”

老黄笑了笑，点头，没有愤慨不甘，没有惊恐害怕，十分坦然。

莫邪问道“老黄，若是父亲全力助你，你有几成把握”

老黄摇摇头道“曲歌这些年修为精进神速，以资源为诱饵，收拢八方散修，整合黄云沙漠各方势力，如今麾下大军云集，咱们兵少，就算全拼进去，也就两三成的胜算。”

莫邪无言以对。

老黄拍了拍老马的脑袋，笑道“若少主不想让我去，那就算了，反正百十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几年。”

莫邪摇头道“你去你的，已经让你操心这么多年了，哪能耽误你报仇，只不过时间太紧了，不知道该给你备点什么，要不把我爹那几坛珍藏的灵酒送你”

老黄搓了搓手，笑道“那敢情好啊”

让飞花去搬酒，莫邪从怀里掏出两瓶丹药，硬塞进老黄手里，嘱咐道“和别人厮杀的时候在嘴里含两颗，关键的时候能救命”

老黄没拒绝，牵着老马往外走，说道“少主回去吧，别送了。”

莫邪没有答应，说“最少送到城门不是”

从小到大，老黄身上总有这样那样的秘密，可在莫邪眼中，老黄就是那个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马夫，不管自己怎么变，都不会对自己失去信心，这是心里话，却不敢说出口，怕说出口了，就真舍不得放手了。

两人走到很慢，但从莫家府邸到混乱之城北城，再远也有个尽头。

莫邪感伤道“就到这里，不送了。老黄，和我这种纨绔相处，是不是很无趣”

老黄摇头，凝视着莫邪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笑道“虽然很多时候少主的话我听不太懂，但我知道，少主是有大抱负的人，莫家困不住你，和少主在一起的这些年，老黄过得很轻松，很安心。”

莫邪咧嘴笑了笑。

老黄掏出一卷秘法，递给莫邪，道“听说少主收了个弟子，我没啥可送的，就把这个给他吧，若是修炼好了，少主身边也能多个帮手。”

莫邪小心翼翼收下。

老黄牵着老马走了。

莫邪登上墙头，看着老黄的孤单身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