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相思别离

紫衣女子对洪昭山的见异思迁十分不满，冷哼一声，看向媚娘的眼神充满蔑视和挑衅：“一个岁数能当你娘的妓—女，有什么好值得你垂涎的。”

洪昭山笑眯眯道：“媚娘这种女子的好，你不懂。”

杨天不愿意让这些家伙继续侮辱媚娘，上前一步，淡淡道：“出门在外，好好说话，最不济也要说人话。”

然后杨天转头看向媚娘，笑问道：“难道如今外出游历，都是这般狂悖行事？我当年可没这份气魄。”

媚娘微笑道：“大概是青祁郡洪家有五六位涅槃境老祖坐镇，能够称雄道魔两方，而眼前这位年轻才俊都是他们最为宠爱的儿女嫡孙，自认为能够横行天下，所以胆识大些。”

洪昭山脸色铁青，怒道：“不要脸的狗男女，我管你是什么潮音阁大掌柜，不一样是个卑贱的妓—女！”

媚娘无动于衷，她用短短十余年的时间就让潮音阁成为凝脂街最大的青楼，麾下势力盘根错节，连三大家族都不得不容忍她这颗眼中钉，岂会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挑动心境。

作为媚娘的贴身扈从，杨烈知道她最重规矩，只要她不说话，哪怕心中杀机充盈，也不会有所动作，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杨天笑道：“差不多就行了啊。”

紫衣女子冷笑道：“老女人养的小面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说话？”

洪昭山素来行事张狂，如今又有锦衣青年可以凭仗，自然无所畏惧，冷笑道：“怎么？不服气？要不咱俩斗上一场，你要是赢了，我们转身就走，若是输了，嘿嘿，你的命和媚娘都归我，如何？”

杨天笑了笑：“想拿我的命？好啊！”

杨烈连忙拉着媚娘后退，腾出位置，他的眼神炽热，双手不禁自觉的紧握起来，杀了数名涅槃境强者的落日城主啊，数百年来唯一领悟剑意的剑道天才，有几人能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他出手？

没有丝毫征兆，杨天身影消失在原地，来到洪昭山身前，右手按在她的头顶，向下骤然发力，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原本身高七尺，体型修长的白衣公子，血肉糜烂，骨骼坍塌，变成薄薄的三寸，紧贴在地上，像是一张铺展开来的红皮。

一行人中，白发老者修为最高，但他完全没有看清楚杨天是如何出手的，见洪昭山死于非命，下意识的取出宝剑。

杨天站在锦衣青年身侧，平静看着脸色煞白，不能言语的紫衣女子，耐心等了半天，这才转过头，看向那个满脸惊骇的白发老者，笑问道：“怎么？连剑都抬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锦衣青年等人才发现，他们所依仗的护道者，双手抓着剑柄，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抬起半分。

这一幕，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场偶然的风波，看似寻常的挑衅，除了那个跋扈的紫衣女子外，其实众人心中各有心机，惨死的洪昭山是想借势扬名，外出游历，磨练道心还在其次，主要是结交豪族弟子，在前辈名宿面前露脸，用各种手段去经营人脉，攀附参天大树以便狐假虎威。

锦衣青年乃杨家暗中培养的庶子，因为敌对的关系，深知潮音阁的底细，在看到杨天的第一眼，便猜出了他的身份，这些年，杨家吃足了落日城的苦头，以身为杨家人自傲的他，对杨天恨不得抽筋剥皮，仇人见面，自然要试探一番，哪怕不能给对方带来半点实质性的伤害，也要恶心恶心这个仇敌。

至于白发老者，身为锦衣青年的护道者，除了保护三人之外，更多是希望投石问路，用洪昭山这个棋子把潮音阁的底子掀的开一些，若是探查到了什么机密，那便是他天大的功劳了。

杨天望着白发老者，微笑道：“慢慢来，我不着急。”

片刻后，已经耗去大半元力的老人百般挣扎都是徒劳，由震惊骇然变成心若死灰，就要束手待毙时，笔直下垂的宝剑突然自己飞了起来。

白发老者在惊疑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刻，老人手中的宝剑突然光华大作，迸射出两道碧青剑气，快逾闪电的洞穿了锦衣青年和紫衣女子的眉心，然后砰地一声，剑尖垂地，重于万钧，又是不动分毫了。

白发老者看着满地的鲜血，想死的心都有了。

杨天淡漠道：“既然杨兴宗以死换来的机会，你们不知道珍惜，还抱有侥幸心思，那本座就遂了你们心愿，回去告诉杨玄子，明天一早，我会先打烂钱家禁地，再拆了杨家祖祠！”

白发老者浑身颤抖：“你……你就……”

“滚！”

一字吐出，如天雷炸响，白发老者丹田碎裂，七窍流血，横飞了出去。

整条凝脂街，由喧闹，瞬间化作鬼蜮般的寂静。

一夜无话，暗流涌起。

卯时头，天色犹暗，杨天披麻戴孝，杨龙手持魂幡，由九楼拾级而下，站在潮音阁门口，遥望西南方。

临别之际，媚娘没有半点扭捏神色，抱了抱杨天，泪眼笑语道：“公子保重！”

杨天点了点头，叮嘱道：“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何地，保命要紧，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去逞强，天下英雄辈出，痴情男子无数，别委屈自己了。”

媚娘哽咽道：“媚娘不委屈。”

杨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正色道：“不要觉得我啰嗦，皇甫询这个人不简单，前线战事紧张也就罢了，只要他把注意力收回来，天风城内的所有据点都会被他拔出，所以我让老三安排你们的退路。你们所有人，都要安全的撤到苍空城，尤其是你，不准做傻事。”

杨天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媚娘握着手中的玉符，咬紧嘴唇，无声泪流。

杨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阴影中，脸色黯然，自从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便放弃了杨家的栽培，兢兢业业的帮助她打理潮音阁。

十多年的出生入死，一次次死战后独自疗伤，一次次站在远处望着那个背影，看得见，抓不住，求不得。

媚娘背靠门扉，神色阴晴不定，在他眼中，媚娘就像是长于荒野的妖娆红瑰，迎风而立，不惧严寒的绽放，让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看着她花开花谢，美丽凋零。

不知何时，媚娘收好玉符，悄然来到失神的杨烈身旁，促狭道：“杨大哥，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想谁呢？。”

杨烈瞬间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媚娘柔声道：“杨大哥，你的心思，我早就清楚……”

杨烈苦涩开口道：“媚娘，你的心思，我也知道的。”

媚娘伸手拍了拍杨烈的肩膀，凝视着这个面貌粗犷心思细腻的男子，神采飞扬，那双秋水长眸流光溢彩，豪迈道：“杨大哥，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小女子作态，也许媚娘现在还没办法喜欢你，但是你可以让我记住有个叫杨烈的伟男子，天风国三面战线狼烟四起，亿万生灵惨遭涂炭，百万僵尸离我们不过三千余里，你这些苦心修炼，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蹉跎光阴，还是想出去打拼一番，成就属于自己的功业？”

杨烈沉默不语，许久过后，终于说道：“媚娘，我可以不去落日城，而是去西月城吗？”

媚娘大笑道：“有何不可？从今日起，我媚娘日夜为你祈祷，等待你带着自己的荣耀回来！”

杨烈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媚娘，我杨烈喜欢你十三年了，也竭尽全力保护你十三年了，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从不后悔，以后如果我能创出一片天地，无论天涯海角，一定会去找你，若是不幸战死在了西月城，希望每年到了祭日，你能给我遥祭几杯酒！”

说罢，杨烈拔地而起，化为一道长虹消失在北方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