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牢
飞射出去的戟带着黑色妖气汹涌地穿透了裂雷的胸膛，也穿透了天庭的墙壁，一条黑线出现在三界的天空，像是区分左右的分界线，笔直而绵长。
我的手臂上随着妖化而逐渐长出了泛着寒光的锋利硬毛，周围空气随着高温而扭曲，在众仙惊恐的眼神中一声怒吼，残破的铠甲随着妖力的输入又重新长出，不断缠绕，完美镶合在我身上，长戟飞回，满腔怨愤堆积在心中，气势蓬勃而涨，朝裂雷缓缓走去。
如一尊可怕的战神。
裂雷天公表情扭曲，他从来就不能容忍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更何况还要是被这只曾经让他吃过大亏的畜生撕下脸皮。
胸前被射穿一个大洞，焦黑的内脏中还带着红芒，但不老不死的身体却让这样严重的伤能快速愈合，裂雷狞笑着伸出手掌，一条雷龙挟带着灭世之威狂舞袭来，我看也不看，长戟横扫，就像拍下一只烦人的虫子一样，将雷龙拍翻在地，裂雷面露惊愕，不死心地继续积蓄雷电，释放无数条雷龙朝我咆哮冲击。
挑刺砍勾，长戟不断飞舞，在空中划开一个又一个的圆形弧度，恍惚间，仿佛化身银月，而我藏身其中，诸法皆不临身。
一千年的生死战斗，与魔不停的交锋，从一开始的惨败逃逸到最后力抗千军，我的战力早已经登峰造极，不可与当日偷袭裂雷时相比。
裂雷呆站在原地，我就站在与他不足一臂的距离，暴怒的红脸上血管翻涌，汇聚向眼眸处，眼珠尽是惨白，这副疯魔般的样子竟让他心中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咬牙说道：“你竟然敢在天庭上出手，与众神为敌！”
“那又如何？”
听不出感情的话语从我口中说出，四面八方射来五颜六色的线条缠绕在我的身体上，我淡漠望去，周围的千百仙灵们用自己的仙力凝结成坚韧的丝操控，不断朝我环绕捆绑，能做仙灵，那些是超脱普通妖王仙王的级别。
当我被包裹成一个大球的时候，当我连眼睛也被丝线盖住的时候，仙灵们有那么一刻心中是放松下来的。
“嘣！”
大球瞬间爆裂，仙力编织成的线条在风中洋洋洒洒，化作晶光点点消逝，我狂傲不羁的身影又重新显现出来，风儿微动，众仙神尚不见我如何动作，裂雷天公的头颅就已经断掉落在地上，被我一脚踩烂。
桀骜不驯！煞气冲天！
戾气浓郁到化作灰烟飘逸而出，在地上侵染出一块属于我自己的领域，他们开始四处逃逸，发出不堪入耳的嚎叫，难听得如同杀猪一搬，心中厌恶，挥手一斩，锋利的光芒闪过许多他们的脖上，顿时血洒长空，天庭中的嘈杂少了一半有余。
冷哼一声，我看向宝座上的神帝，从始至终他一直坐在上面没有太大动弹，若无其事地单手撑颌，目光中没有很大的情绪。
或许对于他来说，仙灵们与众生一般，也不过是猪狗罢了，杀了就杀了，挥挥手，还会有更多的人冲过来担任天庭的职位。
“闹完了？”神帝问我，语气就像是在问一个正在耍脾气的小孩子。
我没有回话，戟尖对准了他，身上黑气翻滚，无声地宣战。
“冥顽不灵，给你的明明是好路你不走，偏要自寻死路。”神帝摇了摇头，负手站起，金光流转之下，开始运转起自己的神力。
三界最强者，五神之首，万物创造者......他拥有诸多的名号，虽然我从未见过他出手，也不曾知道他有多强，但在此刻，感受加压于身上的那种掀天揭地般的威压，我的手在面对众多强敌后，第一次开始颤抖起来。
是恐惧吗？是兴奋吗？亦或是不甘呢？
仙灵们的尸体纷纷炸开，活着的仙灵被这股威压死死按在地上，周身大穴爆裂，血液在地上蔓延汇聚，瑞气袅袅的天庭变成了下方地狱，无数凄厉的惨叫在我耳边响着，我望向天上那一个朝我压来的的手掌，晶莹透剔，纹理清晰，左右望不见它的尽头，仿佛我就成为了一只蝼蚁，要被轻而易举的镇压。
这就是神明真正的力量吗？
那魔主呢？他也这么强吗？
来不及多想，紧紧抓住长戟，我不断地汇聚着妖力，兵尖上寒芒愈甚，这一戟势必要破开这遮天一掌。
但我真的高估了自己，没有哪位生灵可以一日之内战完魔主战神帝，我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重到我的妖力膨胀极点后突然泄掉，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被活生生镇压。
......
隔日，天庭传来消息，黑王因为长期接触魔气，已沦为魔物，在天庭万仙中突然丧失心智，残暴出手，击碎裂雷天公神体，杀害八百仙灵，幸得神帝出手阻止，没有酿出天大祸事，如今已发配天牢，为防其继续发狂，将在天牢度过余生。
三界震惊，属于战神的荣光迅速褪去，人人对于黑王之名闭口不言，风声顿紧，神魔大战有功之臣纷纷收敛言行。唯有真正忠心于黑王殿的人，开始由明转暗，潜藏在水面之下，静静等待事情的继续发展，并准备随时出手，解救他们爱戴的黑王。
而当日月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她只是简单的挽起发簪，然后孤身来到了天牢，来到披头散发的我身旁，隔着冰冷的围栏，听着我悔恨的道歉，这是她与我相处近万年，第一次见到我落泪，以及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空荡的话在空荡的空间回荡，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血色，这个位于天宫之下的阴暗囚笼中，关押着击退魔主的英雄，神铁镣铐牢牢地捆锁腕间血肉，高高吊起，如同待宰的牲畜一般，血痕与伤疤在身上四处纵横，周遭毒粉飞扬，让那些裸露的红色嫩肉变得紫黑。
她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听我喃喃说上无数遍对不起，然后扒开了围栏，走进去将我抱入怀中，轻声袅袅，温柔似水：“我原谅你。”
“天地间无论是谁，寿命只有一万年，哪怕轮回转世，也无法消除前一世活过的时间，时候一到就得魂飞魄散。我已经九千五百二十三岁了，一千年前我以为只要我为天庭立下功劳，便可以向神帝祈求永生，却不想他们并不想要一只妖狐再活下去，早知道我就听你的，就不去人间界，不去退魔，不去救人，只陪在你身边，还可以多出一千年陪你。”
“那可是整整一千年啊......”
“我舍不得你......妾妾......我不想要你一个人寂寞地在云宫中永生，你那么单纯那么傻，没了我，还有谁可以让你睡在温暖的毛发上，还有谁可以为你擦拭口水......”
“还有谁......会如我爱你般爱你。”
我在她怀里呜呜地哭着，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心痛似乎也要从眼中溢出来，抚着我脏兮兮的头发，她坚定地说道：“走，我们回家！”
日月妾用手掰断了神铁，让我得以解放四肢，但自己的手也骨折了，她白着脸又将骨头按了回去，随后又用链子将我绑在她的背上，开始往下方挖去。
这里是神帝专门在虚空中开辟的一处空间，处于界与界的壁垒之间，如果要出去，除了从撕开的地方出去之外别无她法。
我虚弱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来的时候我已经将入口封闭了，现在这处空间游荡在三界壁垒之中，谁都找不到我们，但我们也出不去，除非我们自己挖出一条道路才能够出去。”
三界壁垒平日里撕开之后，穿过去不会受到影响，但绝不会有人愿意去碰触被撕开的口子，因为三界壁垒之中尽是混沌之气，其中不仅有灵气，也有恶气，常人触之必感染而亡，即便是神也不可能不受影响。
我往下瞥去，果然，她手上的血肉已经腐烂，虽然很快就痊愈，但剔肉之痛可不减半分，我想出声叫她别这么做了，却不知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要如何逃出去，一时间心头茫然，闭口不言。
沉寂下来的空间中，有日月妾手指插入混沌之气时发出的“噗噗”声，还有微急的喘息，她的手臂一次次抬起落下，为我们寻觅着一条生路，偶尔她会回头对我笑笑，告诉我不要着急，看着她努力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天庭的时候，在即将要出手的一刹那，哪怕为了她，我是不是也应该停下来再多想想，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值得的，如果我没有出手，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我连累，我们还有五百年的日子可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命在旦夕。
用所拥有的一切去搏一次没有希望的愿望，值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变成凡人，你愿意守护我一辈子吗？”
“凡人那么蠢，我才不想要变成凡人呢。”
日月妾有些失落，我继续说道：“但如果是陪你的话，我倒是无所谓，毕竟神女身边总是要有人守护的。”
到时候，哪怕举世皆敌，我也会护你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