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服
无情的话语落下，碰触到了一颗脆弱的心，黑云载着毒珠回到地面，她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男子清冷的脸庞越来越远，仿佛她与之隔着永远不可企及的距离。
我转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便是这背影也要被黑云包裹，漫天的乌云霎时消失在了天际，毒珠一个人在地面上怔怔出神，虚空中，我眼角最后一瞥只见到她咬着唇，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不甘。
下一瞬，我已经回到了客栈门口，客栈里面有些热闹，似乎许多人跑去观望那被我妖力挤爆的客房，这些人的好奇心与闲暇时间还真是多。
天界与人界不同，这里有的都是飞升的仙人与天生地长的精怪，除了刚出生的幼儿，没有谁是真正需要进食的，什么晶币什么食物，皆是仿造人间，为了满足欲望的东西，根本不是必需品。
所以天界很少有争端，也很单纯，力量就是一切。
“掌柜的，两枚晶心币赔你一间客房，够还是不够？”
我来到柜台，放上两枚亮晶晶的钱币，肥胖的掌柜抬头后认出了我，一脸惊吓地点头：“够了够了，客官，早知道您是大妖，我也不敢收您钱啊。”
看来是刚才不小心爆发的气息有些吓到他了。
我不作回应，朝原来的房间走去，气息微荡，直直穿过不多的人流，来到了庭院，见到了焦黑的废墟与一旁呆滞的飒沓风，他摸了摸后脑勺，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走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回头看见我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遇袭离开了，正愁去哪里找你呢。”
我走在前方，听见他的话，面露不屑：“这世间除了神，没有谁需要让我落荒而逃。”
“你这么厉害？”
“那当然，我可是东方黑王。”
飒沓风嘟囔道：“就我一个手下的王......”
我转身就是一脚，将他踢出客栈，他滚出去后撞翻了一个菜贩的马车，在遍地烂菜中眼冒金星，旁边还有一个气急败坏的老妖精在不断咬他的脚，这副模样惹得我唇角微微一勾。
掏出一些晶币交到驼背的老妖精手中，对方满意地点钱，似随意地朝一个方向走，自言自语道：“听说那边有一家酒楼有许多名菜，要是有人陪着我一起吃就好了，我保证能让他吃个饱。”
躺在地上的飒沓风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滚起来后，紧紧跟着我身后，咳嗽两声后：“伟大的黑王大人，莫忘了我飒沓风，酒楼喝酒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我不语，继续朝前走，飒沓风一路上不断讨好我，毕竟他两袖清风，别说喝酒了，出城费他都付不起。
不一会，在一个临湖的酒楼中，雕檐映夕日，画栋飞霞云，如此美酒好景，我的眼前却有一个吃窑鸡吃得黄油四溅的大汉，实在令我无言。
“吃呀，黑王，这肥鸡我问过老板了，正宗养鸡人养的，可比野外那些没灵性的鸡好吃多了。”
飒沓风咬一口鸡腿，随后用油腻的手抓酒瓶，匆匆饮上一口后，又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看着他吃完之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舔手指，将整根手指都吞进口中的模样，我心中一阵恶心，霎时没了食欲。
“......我不吃了，这只窑鸡也给你吧。”
飒沓风大喜过望：“多谢黑王，大恩大德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悠悠说道：“不必来世，现在就可以了，等明天去南海的时候我叫铁匠帮你做个马鞍......不，人鞍，你不是嫌弃我飞行的速度过快吗？到时候我骑在你背上，你就可以随意调节速度了，多好。”
飒沓风顿时苦下了脸：“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吗？”
“呵，你说呢。”
“我猜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说话。
他身体一抖，讪笑道：“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笑，您这么笑我吃不下东西了。”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朝刚开的客房走去：“明天辰时去南海，可别睡迟了，否则后果你懂的。”
飒沓风看着拐角处消失了我的身影，目光又转向手中的鸡腿上，狠狠一咬，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早起，不然后果相当严重啊。
......
早上，当我从客房来到楼厅，只见飒沓风坐在椅上，双膝张开，大刀插在身旁，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紧紧盯着我，一副一夜未睡的模样。
我沉默一会，说道：“即便你坐在这里一夜未睡，也不该是这副沧桑的模样吧？”
“半夜睁着眼睛无聊，心中默念刀经，一不小心入了定，心神消耗过大。”
“服了你了，走吧。”
我一叹，见他能准时赴约，还想着夸他一句，但听了这没脑子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了。
我漫步出酒楼，飒沓风赶紧跟上，走了大半个城后，交了两人的出城费用，继续往郊外走去，只要离开了禁飞法阵的范围，便能立刻赶往南海了。
飒沓风突然往前凑上一步，在我耳边小声说道：“黑王，后面有个人跟着我们呢，要不要......”
说罢，他往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我斜了他一眼，难道这种事情我会不知道，用得着你来说么？不过确实也该解决了，从半夜开始一直盯着我算是什么事。
“出来吧。”
我停下脚步，淡淡地出声，身后野地一片寂静，不一会，树旁走出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俏生生地看着我，双手在身后不安地搅动，有些不敢看我的眸子。
我将目光落在毒珠身上，心中思绪渐转。
说实话，虽然她的实力弱了点，但毒就非常厉害了，能有刹那的时间侵入我的那滴血，这表明妖王之下皆不能免疫她的毒。脑子也不错，在我抹去一切痕迹、屏蔽旁人视线之后，她依旧能在城中找到我，做子臣非常合适。
最重要的是她还年幼，还有许多的成长可能。
“前辈，我......我还是想跟在前辈身边，只要前辈能收下我，毒珠愿意做任何事情，从来没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不只因为我相貌，也因为我的皮毛。跟在前辈身边，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以前曾经想过，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活下去的意义，那就是找一个完全不嫌弃我的人，跟在他身边，哪怕什么身份都没有。”
“你的五个姐姐不也不嫌弃你么？”
“可她们......从来没有触摸过我的脸。”
毒珠鼓起勇气，对上我没有什么感情的眸子，朝我恳求，不断地恳求，她渴望能从别人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身影，而一千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她想抓住。
我不为所动，转过身去，并不看她。
飒沓风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骚了骚头，一头雾水，他还不知道在昨天那间被我妖气挤爆的房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毒珠见我背过身，一如昨天一般，只能看着我的背影，自己被遗留在原地，无力的感觉充斥身体，眼眶有些发热，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允许她流泪，所以贝齿在紫唇上留下痕迹，腥味纠缠在舌尖，有些苦涩。
“还不快点跟上来。”
等了一会，没有听见脚步声，我有些不耐烦地出声，毒珠一愣，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如一朵花儿盛开，她叫道：“前辈，我能跟着你了吗？”
“改口，叫我黑王。”
毒珠聪明伶俐，明白自己算是有一技之长，总算是被我看上了，虽然兴奋劲还没过，身体留着些许颤抖，却立刻朝我福身，口中恭敬道：“是，黑王大人。”
毒珠施施然跟上来，我的步伐又重新迈动，飒沓风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我又收了一个子臣。
于是他下巴微微抬起，朝毒珠傲慢说道：“小妹妹是吧，长得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手上有什么本事没有，来，先叫声风哥哥来听听。”
毒珠第下意识看向我，发现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后，她又从头到脚地将飒沓风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看得飒沓风头皮发麻，随后冷笑一声：“哼，风先生，请自重。”
“嘿......我这暴脾气。”飒沓风气急，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用一种藐视的眼神给打发了：“看见这把比你腿都长的大刀没，它最喜欢喝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的鲜血了，你就不怕以后打斗的时候它会不小心招呼到你身上去？”
见飒沓风大刀舞动，脸上满满都是威胁挑衅的表情，毒珠更加鄙夷了：“你可知道你入城之后的第一顿饭，若不是黑王大人帮你，你就要死在我的‘焰盐毒’之下了？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你若敢伤我，我必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有胆量的话就一辈子都不要吃东西。”
“哇，这么吓人？”飒沓风咂舌，看着我朝他轻轻点头，明白了毒珠并不只是说说而已，顿时就老实了，再不敢在她面前惹是生非。
我伸手抓向飒沓风与毒珠的后领，正准备飞走，却被飒沓风大叫喊停，我疑惑地停手，只见他咬咬牙，手刀狠狠朝自己后颈一砍，霎时昏倒在地上。
不用说，自然是为了逃避疾飞的眩晕感。
我看着脚下如同死猪一般的飒沓风，脸上不自觉的一抽，毒珠不解的眼神看过来，我心中第一次认真考虑起来，这种一直丢我脸的子臣到底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