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五城
“偷师？”我嗤笑道：“我凭自己本事学到并改良的招式你凭什么说全都是你们的？别说‘星落九尘’，便是连你这刚使出的‘星淬九壁’我也一并学到了，到时候我改良成更强大的招式你又能耐我何？”
神真将军带着头盔，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猜那头盔之下的表情一定是阴沉的。
他缓缓退入黑色洪流之中，十名神通境界的神真士兵也是一样，他们十一人如果要强行诛杀我，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如果是这样隐藏起来，慢慢放我的血，便能一人不死地让我俯首。
入此阵不过短短半炷香时间便已身受重伤，如果再过半刻我还不能破解此阵，便绝对无力回天，要身死此处。
挡下那些刺来的灵符兵器，我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各种常人受一次便要疼至昏厥的伤口陈列在众人面前，江山棍却依旧威武不凡，哪怕受困大阵依旧如大山一般巍峨屹立。
“不死之身，癫疯狂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即便身处敌营，对方神真一众眼中依旧对我露出欣赏的神色，我冷哼一声，寻上一名神通境界的士兵，疯狂追杀。
“火龙棍法！八十一棍！”
两条火龙狂嗥着分别从左右合击于神通境界的神真士兵，对方大惊失色，这一式太过可怕，即便穿着皇帝赐予的盔甲，那而是凶多吉少。
“星淬九壁！”
对方剑舞浑圆，如同化作一颗厚厚的陨石，九道壁垒挡在身前，只见他双瞳出血，浑身颤抖，已是竭尽全力。
“轰隆！”
当他被我的火龙淹没时候，一股热浪爆发开来，我顺势后退，对方硬受我这一击，哪怕拥有盔甲与剑招护体，依旧瞬间昏迷，从火焰中如一根稻草一样重重抛飞，身处半空，再无力防御。
感受到身后十道杀机顿起，我眼眸微眯，做出了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动作。
“火龙棍法第一式！千军破！”
一条火龙吼怒着现世，而江山棍脱手而出，将这一式发挥出了最大的力量，携带千钧之力，夹杂狂躁爆风，这飞出的一棍，势必要将那名昏迷的神通境士兵捅个透心凉。
竟敢让武器离体！赤手空拳面对敌人！
愚蠢！
但......很有效果。
那锋芒最甚的一道杀机犹豫了一下，随后如鲸允水般褪去，转而去护住那名神通境的士兵，我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剩下的九名神通境士兵。
当江山棍化成的火龙被天人境将军双手挡下之后，他拿住我的兵器，双手微微下沉，蹙紧的眉头显然这兵器的重量让他有点吃惊，但当他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去救人的时候，我强行穿过了九名神通境的士兵围攻，军阵虽然依旧还有加持之力，但没有了天人境将军这面最坚强的盾牌，他们无力阻止我不顾一切地闯出军阵。
身上残留着三根贴着灵符的长矛，右臂被斜斜一斩而无力垂下，骨头清晰可见，模样惨不忍睹，太多的伤口以及身体几近干涸的灵力，让我无法再掌控血管中的液体，“滴答滴答”的溅落声音不断响起。
不多时，脚下黄沙已经被我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如同墨水在纸上渲染，晕开令人触目惊心的颜色。
我抬头看向眼前的军阵，那十名神通境的士兵与天人境的将军正皱着眉看着我，我对他们裂开嘴笑，笑容冰冷而狂傲。
偶尔有想要上前想再次将我困入阵中的士兵，刚踏出一步，却没见到阵中的将军有动弹，只好怏怏退回去。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到要破除此阵，一切动作不过是为了欺瞒我等，为你闯出大阵所做的伏笔，对吗？”沉默了许久的神真将军总算开口，面对这样脆弱的我却没动手。
“你自己说过，如果我闯过此阵，便给我过关，我可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浪费，还有人在前方等我。”
神真将军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惋惜......没能将我在此地杀掉的惋惜。
“你可以过关，因为你闯过了军阵，但是这根棍子不行，因为棍子没有闯过军阵，所以它要留下。”神真将军将江山棍平均，语气平淡。
我看着江山棍，它在敌人的手中微微鸣动，像是悲伤的告别，我摇摇头，转身离开。
神真将军身旁的神通境士兵有些不甘心，焦急道：“将军，就这么放他走了？他已经虚弱至极，只要您给我一个命令，我一个人就能将他斩杀！”
神真将军看着我踉跄离去的背影许久，或许他也想将我留在这里，但不知道出于何故，直到最后都没有开口。
我披头散发，身上满是血污，一步拖着一步，从敞开的城大门中走进，经过了无数双眼饱含恨意的神真士兵身边，他们握紧了手中兵器，恨不得上来将我千刀万剐，但是军令如山，他们不敢。
无数如同刀子般的眼神落在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一刀刀地凌迟处死，而我不惧，或者时候我畏惧了也没有用，刚才那一战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如果他们要上来杀我，或许我就会惨死在这里。
最后我还是安然无恙地穿过了城门，离开了这座城。
也不能说是安然无恙吧，毕竟身上有四处割伤，十一处刺伤，共十五处致命伤，以及各种小伤口上百处，很疼，疼到我摔倒在地上，只能无力又无助地呼吸。
或许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吧？
我这样想，然后摔倒在泥土之中，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沉睡，累到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而我当我再次醒来时候，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成了难看的伤疤，再没有血液流出，星辰变换，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离追上马车的可能又远了几分。
我穿过廖无人烟的荒漠。
我走过繁华似锦的城市。
我飞过毒气遍布的沼林。
我穿过一个个陌生的场景，在这片土地上踽踽独行，孤单的身影在满目银装素裹中分外清晰，遇见了盘查的神真士兵，躲得过便躲，躲不过便杀，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在战争中的岁月，冰冷而残酷。
那么多天走过来，我未曾停歇，不断追寻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不食不眠，未有一笑，黯然无语，风霜粉饰在我的脸上，为我带来岁月的痕迹，像是胡须，像是冰泪。
那种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以往的岁月越快乐，事到如今便越痛苦，焦急与烦躁不断侵蚀着我的心智，我若不在沉默中灭亡，必在沉默中爆发，让时下飒风与北落师门后悔他们的决定。
或许他们也明白我心中所想，所以他们隐瞒了自己的目的，并吩咐自己的爪牙来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
第五城池，城外，有巨型妖兵一千。
妖兽们的眼中无一不泛着残忍与嗜血的通红光芒，锋利的牙齿沾着丝丝腥臭粘液，而端坐在妖兽们身上的黑甲士兵，每一把兵器上都贴着灵符，白色的光芒微微荡漾，如同要净化世界的使者。
它们在朝我嘶吼，它们在挑衅我，它们......在找死。
我赤手空拳，面对这些需要仰头才能看清面容的庞然大物，它们只要轻轻朝我一咬，就能将我吞噬殆尽，但我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恐惧的滋味，心中只有冷漠，以及想要捏碎它们喉咙的些许冲动。
多日来的苦行让我又变成了战场上横行无忌的将军，那些在十堰都城中培养起来的温柔与慈悲统统被我抛弃，因为在这里并不需要那些东西，只需要杀戮就好，这是拯救对方与拯救我的唯一方法。
“杀！”
一千妖兵随着某个将军一声令下，如同滔天巨浪一样向我涌来，我看着那些不知所谓的士兵们，在心底低低地说出了一句“杀”，宛如落叶一般随意。
高高跃起，我用膝盖扣爆一个黑甲士兵的脑袋，夺了他手中的灵符兵器，一剑便将身下妖兽的头颅斩掉，在敌众震惊的时候，准确地找到他们天人境的将军，不可阻挡地杀到天人境将军面前，与其厮打。
然后在半天的时间里，我将那名天人境界的将军击杀了。
同为天人境界，但是我比他更强，无论是肉身亦或信念上，他都远远不及我。当那名将军死去的瞬间，剩下的士兵跟疯了一样，红着眼挥舞兵器，誓要将我碎尸万段。
我看见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将军，他留着猩猩红泪，口中狂骂我是“恶鬼”，明明只是强体境界的卑微修炼者，却也大言不惭地要给他们的将军报仇，我将他一剑斩了，头颅飞出去很远。
不断地杀戮杀戮，狂饮敌血，我要让他们后悔与我作对，最后我花了三天三夜，将那座城池中所有的身穿铠甲的士兵全部屠杀干净，一共一万三千人，一个不漏，通通斩首。
“北落师门，这是你们逼我的。”
我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踏着无数腐烂的血肉，就像我曾在孽镜台中看见的那个男人一样，暴虐而狞恶。
我知道我很残忍，但是对方更加残忍，他们夺走了我最宝贵且赖以生存的亲人，没有她，这世间一切于我毫无意义，什么苍生，什么天下，我只要她，如果必须杀尽一切才能将她夺回，我必定选择杀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