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年夜
“既然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暂且记下这个要求，往后你若想用再用吧。”
长庭凌云抬手，身旁的太监通晓圣意，叫道：“年赏已过，分派蜜桃！”
左边是一行宫女，右边是一行太监，他们渡着小步鱼贯而入这金銮大殿，恭顺地将盘子递给了各位大臣们，盘子上面端正的摆放了两个蜜桃，透亮水润，清香扑鼻，一看便知道是上上之品。
一般来说，只有大臣与大臣之妻才有资格享用这蜜桃。
“年关将至，王朝大休三天，不得逼迫任何人劳作，此间事毕，退朝！”
皇帝走后，大臣们纷纷交谈起来，大殿不复前一刻肃穆，脸上皆洋溢笑容，讨论着今年大战已毕，王朝富裕，年赏也提高了不少，缓缓渡步离开。
我看着这两个蜜桃，肉眼凡胎看不见这上面流转着丝丝的灵力线条，唯有修仙者才能看清，也不知道王朝是用什么秘方做出来的，食用这个对身体极好。一边想着，一边回头走，看见了血尽染笑着过来打招呼才回神。
“君影兄，这一次你可算出了风头了。”
“其实轩辕剑一事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根本挡不住兽潮，是皇上谬赞了。”
“不必谦虚，没有我们你确实不一定能挡住兽潮，但是没有了你我们便一定挡不住兽潮，这是你应得的。话说，最后皇上的意思你听懂了吗？落心是一个不错的姑娘，若你能将她娶了，将来你便是除了皇帝之外，万人之上。”
我撇嘴道：“算了吧，我和她哪里合得来，每次见面都要吵吵闹闹的。”
血尽染摇摇头，觉得现在并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好时机，身后父亲还在等，不好聊太多，转了个话题，也当做暂时道别：“明天晚上都城内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我到时候再去你们府邸。”
“不陪家人吗？”
“老一辈人都看腻了烟花，都是我们这是年轻人聚在一起玩耍而已。”
“好，我跟妾妾等你。”
“恩。”
看着血尽染与血罗汉一齐离去的背影，那是浓浓的父子亲情。我突然间有些低落，但一想起家里还有妹妹在等我，又有些开心，心情矛盾无比。
“臭小子，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揽住了我的脖子，我转头看见一双慈爱的眼睛，那里面有父亲般的关爱，是陪着我从小到大的师父。
“臭老头，你汗味真重。”
俞千磐气得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怎么跟我说话的，不识抬举。过年要不要带上妾妾来我元帅府吃个饭？想你们年饭只有两个人吃，也怪可怜的。”
我心中一动，摸着后脑勺认真想了一想，最后还是摇头道：“算了，妾妾会生分的，她跟吕姨比较亲。”
“那我把吕姬叫来。”
“吕姨也要陪自己的亲人吃饭，别难为别人了。”
见俞千磐搓着手一副有些不安的样子，我明白他是担心我们明晚看到别家都团圆热聚会触景伤情，心中一阵感动，温声道：“你也不必在意我们太多，过年晚餐要守家这是惯例，我跟妾妾两个人没关系的。”
“那......我吃完再去看你们。”
“好，将军府恭迎元帅大驾。”
他笑骂道：“你小子......”
一路与俞千磐拌嘴，结伴出宫，一段日子没见，说了许多话。分岔路口，我微笑着跟他道别，骑着高头大马，悠悠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夜幕已拉下，我带着蜜桃来到日月妾的闺房，她早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温热的饭菜与一壶小姐，把蜜桃给她当做甜点，她与诗诗一人一个下肚，听她俩人说口感饱满，入口即化。
“你们喜欢就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虽然说这个“大不了”的东西，在外面价值千金，人人煞费苦心也想讨到一颗。
耳畔是轻轻扬扬的琴声，飘荡的烛火中，我看着她绝美的脸庞有些发痴，一顿饭吃了许久未完，只能听见一曲又一曲的相思琴曲在心中回响，满地都是叮叮咚咚的乐符，如泉水般清澈流畅。
夜渐深，曲终停，今天她似乎比较高兴，兴趣颇深，我伴着她以歌声和曲，弹久之后累乏，我便给她讲故事，什么故事都讲，天南地北，她听得入神，不久后，便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我安静下来，双手合拢，轻轻将她抱在怀里，透过窗上薄纸看见呼啸的雪花纷纷洒洒，那是冬的精灵在敲打门窗，但我不开，任凭温暖在这间房子酝酿发酵。
若这样的幸福可以持续到永远，那该有多好......
直到她睡到有些不舒服想翻身，我才回神，将她放在床上，落额头一吻，拉紧了被子后，才吹灭了烛火，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
白天无事，我坐在石头台阶上，陪妾妾看院子里的羽狐少女们对着一颗颗树进行裁剪，欢声笑语，载懽载乐，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而她总是很疲乏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就会睡着，午餐的时候，还是我叫醒的她。
“轮椅上比较冷，如果想要睡了便知会我一声，我带你回房睡觉。”
“好......”
吃过午饭过后，我推着她在府邸中散步，她没精神的时候，会低着头抓我衣袖；有精神的时候，便总是要问我问题。
旁边的枝头有没有鸟窝？明年桃花羹该去哪里采摘桃花？蝴蝶的翅膀是如何的漂亮？
我耐心地一一回答她，哪怕她的问题中有些是重复的，亦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述说她想要的答案，恍惚间，有一种渐渐变老的感觉。
之后她回房睡了一个下午，我坐在她床边，为她抚平棉被上的褶皱，她的气息要比常人弱上许多，气血不足，却又受不得补，也得不起病。
夜幕降临，我轻声叫醒她，提醒她晚膳应该吃了，她起身，没有伸懒腰。我帮她穿上厚厚的衣物，将她抱在轮椅上，虽然没有看见她的眼睛，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眼里的倦怠，又休息了一会，等到她有食欲了，我推着她去到食间。
“夜合，大家都去哪里了？怎么路上不见着人？”
“回将军，因为突发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的族人们跟我商量，将军府的工作都悉数完成，想要请个假，一个时辰后回来的，本想通报于你，只是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你出来，又怕吵醒小姐，于是自作主张答应了。”
我好奇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跟我说的吗？”
夜合歪着头想了想：“当然可以跟你说，不过将军得先回答夜合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如果我的族人们已经有了自己可以安居的地方，将军会舍得放我们走吗？当然，夜合曾经发过誓，一辈子侍奉将军，所以夜合不会走，只是替我的族人们问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道：“说实话，舍不得。但留下你们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自由，如果你们已经找到了离开的理由，那便离开吧，只需记得，将军府永远欢迎你们。”
“永远......欢迎我们么......”
夜合喃喃许久，突然又莞尔而笑，卖了个关子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将军且先无需知道，等到时机成熟了，夜合自然会告知。”
我笑着摇摇头，为日月妾盛了一碗鸡汤，又道：“你的族人们都去聚会了，你也去吧，你可是他们的公主，哪里能够缺席。”
夜合微微一愣：“不行，我还得留在这里服侍你们。”
“将军我看起来像是需要你时刻担心的样子吗？”我挑了挑眉，骄傲道：“当年我不过九岁之龄，一人便可以扶持起一个家，煮饭炒菜，洗衣刷锅，我样样精。妾妾也是我从小带大的，哪里需要你操心，快去吧。”
夜合看着我自夸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脸上犹豫不决。
“去吧，这里一切有我。”我催促。
夜合临走前还是不放心，交代了许多事情，我不耐烦地挥手，表示这些需要注意根本无需她教，又复述了一遍后，她才安心地走了。
“对了，诗诗姐今晚回到吕府去了，过府的侍女第一年最后一晚是要回府的，这是王朝定下的规矩，预防过府的侍女受到欺负，可向原来的府邸申请回去。”
我点点头，这个的话诗诗早已经提前跟我请假了。
夜合一走，府邸就彻底冷清下来了，诺大的府中没有一个侍女侍卫，只有天上清冷的月亮高高悬挂，照耀大地，洒入酒杯。日月妾似乎有些颓靡，冬天时节总是特别让人打不起精神来，我讲了一些笑话给她，收效甚微，虽然她也有在努力回应我，但总是突然词穷，四周静一下闹一下，反而更显空旷。
外面安家灯火，阖家团圆，极大的餐桌摆着丰盛的年夜饭，却只有两个人享用，着实寂寥。
我叹气，其实现在带着日月妾去到元帅府还来得及，那里会热闹些。
似乎明白我的想法，微泛着冷意的玉手摸上了我的手臂，我看向日月妾，见到她平静的脸上，睫毛微颤，轻启朱唇：“哥哥，你还记得母亲的模样吗？”
我心中一颤，回应：“自然是记得的。”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哥哥早慧，什么事情都记得，那应该还记得父亲的模样吧？”
我胸口有些起伏，皱眉道：“提那个畜生作甚？”
日月妾摇头，温和道：“哥哥莫要生气，毕竟是我们的父亲，虽说并不爱妾妾，但也生下了爱我的你，我很感激他，心中......也是爱他的。”
是呢，神都是博爱天下的，我看着微笑的她，心里却有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