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蝙王

面对黑压压一片的眼睛,血尽染纹丝不乱,上前一步沉声道:“黄岩山妖,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速速将我们一干落入你陷阱的人放出来,不然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黄岩山妖点了点头,一挥手,石壁分裂,一条通道敞开了。

“好,你沿着这条路走去,就能遇见你们的同僚了。”

“嗯?”对方态度突然间的转换让我们很是惊讶,长庭落心奇怪道:“你们原本不是要吞掉我们吗?”

蛛后摸了摸断掉的蛛腿,修炼有成的妖,体肢断掉之后还可以再长出来的。她满不在乎地说:“现在不用了,我们不需要你们的血肉精华做补充了。”

这奇异的转变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我出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找出了血蛭妖,所以你们才愿意放我们走?”

黄岩山妖年纪稍大,所以性子比较温和,即便现在做的是啃食生灵的勾当,脸上却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我要吸食过往行人,那是因为气血大量流失,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又找不出病因,所以才出此下策,现在你们帮我找出了这吸食我血肉精华的血蛭妖,我就无须再做这种惹人厌的事情,你们走吧,我不会再伤害生命了。”

长庭落心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火红的衣裳飞扬,一如她现在不平静的内心。

“你叫我们走我们就走?那些被你残害的十堰子民们怎么办?冤魂还在此处,你们还在此处,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只血蛭妖,你们不会再一次残害十堰的子民!”

激荡人心的话从那朱唇中如珠吐出,我惊异于她的勇敢与明悟,却也深知现在并不是与这两个妖物起冲突的好时机。

毕竟大家都还在山妖肚子里呢。

蛛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那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自......”

“落心!”血尽染喝道:“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就走!”

长庭落心倔强道:“可是......”

我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出去了再从长计议,一干子弟与将士们还被他们捏在手里呢。”

长庭落心这才怏怏作罢,恨恨瞪了蛛后一眼,准备跟我们一起离开的时候,眼角扫到了一动不动的时下飒风,奇怪问道:“飒风,快走啊,杵在后面干什么呢?”

我与血尽染下意识后头一看,立刻神情大变,火棍与冰剑瞬间扬起,狠狠往时下飒风身后攻去。

这时候,长庭落心才看见有一道黑影从时下飒风身后跃走,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君影与血尽染的夹攻。

“嘎嘎嘎,真是可惜了,差一点就能将那个人族的气血全部吸干,啧......这血有点不对呀,为何这么美味?啊......力量从我身上涌现,我还要更多!”

那是一个手臂连着翅膀的怪物,隐藏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红色的眼睛透出嗜血的光芒,腥臭舌头贪婪地舔了舔獠牙与利爪,看着我们伺机而动。

我抱住时下飒风软绵绵的身体,与三人齐齐后退了一大段距离,面对可以偷袭到时下飒风的妖兽,我们不敢小觑。

黄岩山妖看见那只妖兽的时候,身体颤了一下,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连带着蛛后也后退一步,面露惊恐。

“蝙王!你什么时候来到我这里的!”

蝙王听到黄岩山妖的声音,总算是将猩红眼睛从我们身上移开,怪僻的笑声不断,令人心里发毛。

“山公,别说你这里,天下之大,哪里是我蝙王的翅膀进不了的?上次我给你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是说我假扮神山,去让王朝供养,然后由你来屠杀百万生灵的那件事情?”黄岩山妖怒道:“我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上次我就已经回复你了。”

“别这样说嘛,多伤你我之间的情义,又不是我一个人独吞这百万生命的血肉精华,说了平分,到时候你我修为大涨,必定能成为一代妖王,岂不快哉?”

“你就不怕天雷劈你?”

蝙王嘿嘿笑着,丑陋的脸上满是皱纹,他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以为神仙们有空去管你做了什么孽?只有自己过得舒坦才是真正实在的,再说了,你应该也清楚,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然......怎么会残杀所有路过这里的一切生命呢?”

黄岩山妖瞪大了眼睛,指着他说:“你怎么会知道......是你!是你派血蛭妖过来掠夺我修为的?怪不得,我就奇怪为什么血蛭妖这种低等的东西能进到我山体,你真是卑鄙,无耻!”

黄岩山妖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而蝙王则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少废话,你我同有千年修为,因为怜惜你是与我同时代的妖,所以才给你了一点时间回心转意,如果你真不愿与我联手,那么我今天就打碎你的身体,夺走石心制成法宝,照样能成为一代妖王!”

蝙王话锋一转:“其实你也已经破了杀戒,早已经与我是同一类人,为什么就不愿意放下那你愚蠢的所谓善心呢?”

黄岩山妖听到这话,如遭雷击,退后几步,脸色阴沉不定,蛛后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是啊,他早已经破了杀戒,入了魔途,为什么还要坚守所谓的底线呢?

他突然看向了我们,迷惘的眼中有所剩不多的清明,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询问,喃喃而低沉。

“告诉我,为什么杀戮是错的,妖杀人,人杀虎,虎杀兔......不是所有的生灵都在自相残杀吗?既然如此,这应该就是天地真理,是苍天所想要看见的场面,善既是恶,恶既是善,我只要能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不就足够了吗?”

看着黄岩山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我有些于心不忍,或是为不让我们遭受双方的攻击,或是出于对道义的辩解,我开口了。

“心有所守,身有所为,此为善。而人族自相残杀,有两种情况,善灭恶或恶灭善,但恶不只灭善,恶也灭恶;善灭恶,却不会灭善,而人族的存活,则证明了天道为善。杀非杀,而是为了拯救。”

“那我的善呢?”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不会后悔的事情就可以了,这就是心中的坚守,也是你的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简单的道理......”

黄岩山妖低下头,谁也看不清他的眼睛是怎么样的,但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定。

是化作欺瞒众生的神山,还是藏于深林的青山?

更多的藤蔓缠绕上石心,这些藤蔓也组合了更多的石块,一尊十丈的巨岩人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睁开双眼,里面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蝙王,来战!”

怒吼响彻在此处,巨大的声浪让人感觉耳膜都要爆开了,磅礴的气势冲天而起,大地震颤,惊天动地。

蝙王微微眯上双眼,浑身强劲的肌肉绷紧,眼中闪过一丝嗜血。

“你找死!”

虽然同样拥有千年修为,但是山妖并不擅长战斗,他受到的供养都是一些和善与仁爱的气息,虽然防御强大,怪力无双,但这在蝙王超高的速度与锋利的爪子面前毫无作用,只是一个靶子而已。

更别提刚刚饱餐一顿的蝙王正好是巅峰状态。

耳畔满是山妖饱受摧残的怒吼,那长长的爪子轻而易举的插进山妖的石心位置,每一次那爪子在石心上面留下痕迹,山妖就相当于受到一次重创,哪怕有蛛后与四只金丝蜘蛛帮忙也没用,千年修为的蝙蝠王,那已经是临近于妖王的存在。

血尽染看着眼前的妖族大战,面色有些凝重:“再不帮忙,山妖与蛛后都会死。”

长庭落心愤愤不平:“为什么要帮助我们的敌人,趁现在他们被蝙王缠上的时候无暇顾管我们,我们赶紧跑不就可以了。”

我反问:“你能确定蝙王杀掉他们之后会放过听到他计划的我们四人?而我们能逃过他的追杀?”

“我们有飒风啊,等他恢复过来,凭借破尘境界的实力......”

“不行的......”

时下飒风虚弱的声音传来,我们赶忙看向他,那原本露白的眼睛已经渐渐恢复了,不过大量失血的脸色有些紫青。即便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也还尽力解释,怕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

“解除封印需要大量的气血,以我现在的样子,第一层封印我都没有办法解除。”

长庭落心大惊失色,时下飒风原本就是我们的底牌,结果却根本没法发挥作用。

“那这样我们绝对逃不过蝙王的追杀。”

我看着眼前一边倒的战斗,倏忽开口:“帮忙吧。人性衍生兽性,兽性衍生人性,这是必然的因果。而世界上的禽兽多之又多,至纯直善少之又少,悔悟足够珍贵,不是吗?”

江山棍在空中挥舞,我长啸一声,化作火龙直袭蝙王,成功阻止了对方一次攻击石心的机会。霎时,场面上变成火龙、蜘蛛、石人三方与蝙王对峙的局面。

“嘎嘎嘎,小子,你也要来掺和一脚?小心丢了性命。”

长庭落心在一旁看着血尽染御剑而去,满场都飘落杀人的冰花,化作一根根冰凌,无止尽的攻击蝙王。她恨恨地跺脚,怎么连尽染哥哥也要一起帮那两只可恶的妖怪。

无奈,明白只有杀掉蝙王,才是存活下去的正确选择,她心不甘情不愿从腰间甩出鞭子,带着护体的飓风,辅助血尽染的冰凌剑可以攻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