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废体
小石头一直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
年纪轻轻的就早已担负家庭重任，既要照顾整日醉酒如泥的父亲，又要看护年幼的妹妹，心性比同龄人不知成熟多少。
但这一刻，自小养成的那种淡定在眼前的这人面前完全消失不见。
眼前的这个人只是随意坐在那里，四周的空间却弥漫着汪洋大海般的压力，小石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茫然。
可怕的人，
这是小石头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二个令他完全生不起反抗心思的存在。
杨明，整个南沼领的主人。
在与自己一般年纪的时候，他就进阶了后天境界，成为了活着的传奇！
当后天境还是无数武者苦苦追寻而不得的幻想，当无数武人一生都蹉跎在锻体期修为的时候，那个人在尚未成年之时就已然站在了无数人只能够仰望的巅峰。
杨明经常宅在府中，就算出去也基本上是散心打猎，少有接触到底层的武者散人。
因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名声早已经在年轻一辈之中流传开来，几乎成了年少冲动的年轻武者们心目之中的标杆。
他设置的功绩兑换榜的具体消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迅速流传至了附近地域，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而他十六岁后天的天才光环。
小石头并不知道后天境是一个怎样的一个境界，他也不可能有机会见识后天境武者的厉害。
但他知道，这样的存在绝对是整个南沼领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通叔是村子里最强大的武者，也是小石头幼年时最为崇拜的人，他能够一拳正面击退发疯狂奔的铁角牛，一掌将数人合抱粗的大树打出一个窟窿。
小石头年少时也曾无数次幻想能够成为通叔一样的人，但有一次小石头曾见过通叔惆怅感叹，在后天境的强者面前，自己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罢了。
“你就是小石头？能告诉我你的本名吗？”
首座上，杨明喝了一口茶，悠然问道。
“是的，我叫.........石昊天。”
不知为何，小石头在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一刻，竟有一番酣畅淋漓的感觉。
就像相信着那个名字总有一天会成为声名远扬的传说一样，小石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不过他没多想，很快就将心思抛在脑后。
“石昊天？很不错的名字。”
杨明点点头，脸上表情淡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你，为什么要学武？”
小石头双眼忽然对上了一双璀璨如若星辰的瞳孔，仿佛直如心灵，要将他心底里的全部秘密都看透。
“因为.......成了武者，就可以去找回妹妹，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买解毒丹救父亲的命……”
“只是这样子吗？”
清灵空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好像洗涤心灵的泉水，将小石头肩上的重担都消逝而去。
空荡荡的大殿里，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小石头一人，竟让他生出一种宇内苍茫，天地宽广无边际之感。
整个人的感觉都空灵了起来，灵魂仿佛要在那一刻升华。
“........还有，我想要学武，因为我喜欢！”
小石头双眼中的茫然慢慢退去，色彩越来越清澈，仿佛黑暗之中荡漾而起的光明。
“我要学武，因为我喜欢武功！”
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这一次，小石头大声喊了起来。
“哦，但是你也知道你天生废体，静脉破碎断裂，根本不可能完整运行一个周天。”
杨明嘴角微微翘起，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会努力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就算要付出比常人多上百倍千倍的努力，我也会坚持下去。”
“你的心性让我很惊讶，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的，运行不了周天，根本无任何道路可言。以我的见识来看，你体内经脉破碎残缺至此，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能够修炼的功法。”
杨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小石头面色突然变得煞白，身体一个踉跄就要倒下。
杨明的话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心房。
其实小石头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子，在幼年时他曾蒙通叔看中，教了一套呼吸方法，可惜当别的小孩已经粗通门路，自己仍旧一无所获。
通叔曾言是家里琐事耽误了自己，让自己没时间去修炼因此没法入门。
但通叔又怎么知道，自己得了那呼吸功法之后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日夜勤练不辍，所花的时间是同龄人的数倍！
数年过去了，同龄人纷纷迈入了武道，体内练出了一丝内力，但小石头仍旧一无所获，除了力气比平常人强大一些，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自那时候起，小石头就隐隐间有所察觉，而当那个武馆馆主断定自己天生废体，一生没有任何希望之后，小石头心中其实早已充满了绝望，但仍旧留存着一丝希冀。
而就是那丝希冀让他支撑到了如今，但杨明的话语，终究将他最后一丝希冀斩断，抛入深渊。
“我、我......我明白了........”
小石头仿佛瞬间被抽去了精气神，面上肉眼可见地浮上一层萎靡颓废。
若是那个武馆馆主，小石头心中尚且怀着他有可能看漏眼的一丝希冀。
但杨明，却是整个南沼领的巅峰强者。
一切，不言而喻。
“其实你也不必灰心，万事万物当有一线生机。”
就在小石头即将黯然离去之时，杨明忽然出声，悠悠说道。
这一刻，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我要创出一门与这个世界武学理念大乎迥异的武功，它的修炼不需要经脉，不需要资质，不需要运转周天。”
“但此功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狱，我此时正需要一位试功人.......”
杨明言至此处，当即停了下来，双眼望着小石头。
“请师尊赐法！”
大殿之中，小石头毫不犹豫，双膝重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