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合葬

米白在前狂奔,身后几名壮汉追逐,每每生身形一缩,往人缝或是小巷钻去,险象环生。.。

幸好庆丰行的新铺就在丰清胡同的不远处,短短一会儿,就看见了店铺的正‘门’。

书生去势不减,直接进入当铺,留下了一众追逐的壮汉面面相觑。

虽然义气帮在市井拥有偌大的名声,但面对这些氏族的产业他们也是打从心底发憷。

特别是像庆丰行这样的老字号,一时间他们竟然连追逐的勇气都提不起。

张阔捂着鼻子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手下站在庆丰行的对‘门’,跟傻子一样朝当铺张望。

“你们他妈的是木头吗?”鼻梁被打断,张阔瓮声瓮气的喝骂道。

一个机灵的手下看到张阔来到,低声汇报道:“老大,他跑到庆丰行里去了。”

张阔看了看庆丰行的‘门’匾,心下大恨,恶声道:“你们两在正‘门’等着,另外几个去后‘门’,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他可不相信一个穷书生跟庆丰行有什么关系,等到当铺关张,那小子还能赖在里面不成。

正在年假中的米白进入当铺后,与掌柜打了声招呼就往二楼走去,开了扇小窗,看着那群地痞就蹲在当铺的对街。

他心中暗暗发苦,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那些孩子。天寒地冻,那群躲在荒院的孩子全靠自己的接济度日,如果自己被堵在铺子里,那孩子们怎么办。

只希望他们堵了一天看不见自己的人,就会散去。

……

唐府

中赢城来的第二封家信正在徐姝惠的手上,让她催促一下侄儿,办完了事就尽快回中赢城,莫要耽搁。

但一年过去了,她连徐老赢的人都没有见着,又谈何催促。

元洲距离龙州不过三万里,以灵兽的脚程,哪怕一天三百不过三月便会抵达,但迟迟不见侄儿,让她不免有些担心,书了一封回信。

……

已经三天过去了。

米白从来不知道,地痞的耐心居然如此之好。

不论是前‘门’还是后‘门’,驻守着的地痞从未散去,哪怕是当铺关张,他们依旧跟木桩一样守着,好像一定要等自己出来。

“再不出去,孩子们就要饿坏了。”米白心中暗道,他已经三天没去给孩子们送东西吃了,虽然年节他留了一袋粮食但估算着也该要被吃完。

本想着写几幅‘门’联挣点钱,谁成想失了一套笔墨纸砚还被地痞缠上。

米白素来不喜欢求人,哪怕应了庆丰行的书记一职,与铺内掌柜护院等人多是点头之‘交’,但恶人‘逼’‘门’之际,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他走到掌柜的面前,深深一礼道:“请掌柜救我。”

城西的这一处当铺是庆丰行是西陵丰家的产业,掌柜冯德正更是丰家的外戚,手中权柄极大。

冯德正将手中的瓷器轻轻的放下,回头看着躬身行礼的米白,淡淡道:“米书记,何事相求?”

他不喜欢米白,也许是八字不合,他对米白这样方正的书生打从心底厌恶,更别提对方虽然表面对自己很是恭敬,但逢年过节都不曾送礼,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出了事又要求到本掌柜,将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冯掌柜,事情是这样的。”米白将写联遇见地痞的事道出。

冯德正越听越是惊讶,问道:“你说,义气帮找你仿字画?”

米白苦笑道:“领头的确是义气帮的一个头目,已经在铺子外蹲守三天了。”

书生的请求很简单,只是希望掌柜令护院出面将地痞驱赶,好让自己可以给孩子们送餐。

冯德正笑着摆手宽慰道:“你大可放心,这件事‘交’给本掌柜吧。”

米白大喜,他没想到冯掌柜居然如此好说话,原先他还一直觉得这个掌柜不喜欢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三年未曾出过错漏薪俸却丝毫未涨。

看来以己度人要不得,这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上司,米白打从心里感‘激’,再三拜谢后离去。

冯德正也想不到,原本以为只是个傻书生,居然有如此能力。

身为一铺的掌柜,他一直觉得,这利润最高的事物,便是字画。

与铠甲灵兽不同,这些都是硬货,你便是想要压价也无从着手,当铺不收,他便能另寻他处去卖。

名人字画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将价格压得极低,而西陵和平许久,这让许多大世家的公子都喜欢山水写意的书画,但书画毕竟是小道,又能有多少流传的名画名字呢。

就说黄庭先生的字帖,一张便要卖出一万金往上,还一帖难求。

所以临摹仿品变成了一桩大生意,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愿意‘花’大价钱买的字画又不懂得分辨字画的好坏,只认准了几个名家的字画,这才培养出了仿品的市场。

而临摹仿品这件事,却不是谁都可以,在这方人人习武的大陆,文治也大多以算学统御为主,擅书画一道的文人本就极少,更不提有些苦读诗书几十年的老儒,书法字画便是以外行人的眼光看也是极为别扭。

冯德正挑出了几本米白的书记本,仔细看了看,更是惊喜。

笔若惊龙,铁画银钩,这样一个书法奇才在自己跟前,竟然一直没有被发现。

“把对街的‘混’‘混’赶走。”冯德正招过一个护院吩咐道。

……

“大人,小的有事禀报。”樊青忐忑的站在唐罗面前,心虚道。

“说吧。”唐罗双眉微皱,不明白为何这天香楼的管事会找自己,要知道,为苏媚赎身的钱在张星河死后已经送到天香楼了。

“苏媚死了。”

唐罗直视樊青的双眼,冷漠道:“怎么死的。”

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虚汗,樊青低声道:“苏媚于家中自缢,应该是殉情,这儿还有一份给宗老的信。”

樊青恭敬的双手奉上,信封还留着‘女’子淡淡的胭脂香气。

殉情自缢,还看个屁信。果然‘女’人都是骗子,说好守孝三年都做不到。

其实在袒‘露’屠通真实的情况后唐罗就看出苏媚眼中的死志,特意定下了三年守孝之约,这才半年不到,‘女’人果然都是骗子。

“烧了吧。”唐罗并不打算看,人都死了。信上写的无非是些爱人逝去心如刀绞,愿追随而去的屁话。

有时候他就搞不明白,男人要是能不那么倔强,直言自己的难处,‘女’人要是不那么多猜疑,选择相信。

一对有爱的恋人怎么会‘弄’到这样一副田地,让人看着心里真难受。

“将两人合葬,若苏媚在天香楼有聊得来的姐妹,就让她把遗物都取走,只是记得每逢忌日,去上柱清香。”唐罗扶着额头,语气沉重的嘱咐道。

“是的,小的这就去办。”樊青的心终于落地,说实在的他面对唐罗的心理压力真是太大了。

唐罗不光是唐氏最年轻的宗老,还是武堂首座的长子,西陵城的天骄,便是本身的心计手段,就像他这样阅人无数的青楼管事也未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