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机与棋局
“哦？——哈哈，如此大礼，却是所为何来？”
老人似乎也被王雄的突然变化搞乱了节奏，干脆将刚才的问话放在一边，微微一笑道。
“您为妖族之事幽居此地，勤勉操劳，其功至伟，晚辈不敢言及其他，但身为妖族一份，虽出生顽劣，不知天时，但今日侥幸，得见天颜，”
“哦？”王雄的反应显然超出了这老者的预料，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右手微微一抬，算是免了王雄的礼数。
“你来历奇特，倒是见识也不简单。”
老者哈哈一笑，坐了下来，随即颇为玩味的看着王雄，不知可否的说道。
“小熊今日有幸拜见圣人，心中颇有震动，还望圣人不吝，赐教一二。”
王雄初见老者，本无其他念头，但那老者几句话说的大气，让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家那便宜女儿说过的一些有关妖族的典故，似乎就有一位因战败而被巨大神力囚困的妖族大能，心中盘算几番之后，王雄出言试探，却似乎正中靶标。
“若此老者真是那妖族大能，本王岂不是又要发达一番？”
王雄心中不禁沾沾自喜起来，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非常，恭敬有加。
“你说。”
老者没有承认王雄的话，也没有否认，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依然是玩味，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圣人在上，小熊斗胆，问一下人族之事。”
“哦”
王雄发问之后，老者的脸上立即多了一丝奇异的神采。
“你既身为妖族，为何问人族之事？”
“这天下，与我妖族最近者，莫过人族，与我妖族交集最深者，莫过人族，所以小熊斗胆揣测，日后对我妖族影响最大者，也是人族。小熊愚钝，胡乱猜想，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圣人从轻处罚。”
王雄问完，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惴惴，毕竟这一次发问，完全是藏了私心的。
因为在那雷劫之中，似乎有些东西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人族大兴，势不可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近日又发现有妖仙一级的存在，居然在筹划与那魔族勾连，情势似乎有些微妙。
王雄神识完全由人而来，此事不由得他不重视！
不过，王雄却也知道，他这完全是在赌博，若是这眼前的老头一个念头不通，恐怕自己当场就化作灰灰了。
“哈哈哈。你却是好见识！……哈哈哈……”
不过，正当王雄等待结果的时候，传到他耳朵里的，却是一阵奇异的笑声！
随即，王雄立即感觉的一阵强大的力量包裹了自己的全身，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已经被卷了起来。
天旋地转，朦朦胧胧。
意识刚有反应，正准备挣扎，却猛然间感到一阵剧痛传来，痛彻心扉！
瞬间，王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硬生生撕裂了！
原本已经修行至半步妖仙级别的肉身，这个时候却如同橡皮泥一般，被这莫名出现的外力任意揉搓，随后便被无情的撕成了两半！
“我的法身！”
剧痛之下，王雄的意识依然清醒，瞬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刚刚耗费十年光阴修行成功的魔性法身，连同那古寒战刀，一并被夺走了！
这法身与王雄原本就是一体，虽然撕成了两半，却依旧可以相互感应。
王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远离的法身，但是却毫无办法。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成了两半，痛入骨髓却又无能为力，王雄原本已经冲到天上的雄心壮志，在这一瞬间如同自己的身体一般，也被撕碎了！
“果然是圣人手段！”
王雄自知无法反抗，干脆一心守护心神，强忍剧痛。
“老夫知你来历奇特，此番收走你的魔族法身，自要助你一臂！自此之后，你自可以你的念头为我族争那一线生机！老夫自保你不死！若敢算计我族，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老人直接传音入心，声波阵阵，将已经有些迷乱的王雄震醒。
“收走法身，我如何不死！！”
王雄心中满是痛恨，但此时此刻却无能为力，言语中满含了怨气。
“大胆！”
显然，王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那圣人的法眼。不过轻轻一个怒喝，王雄便直接晕了过去！
待到王雄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原来修行的那个地下溶洞。
“后生小子，口不择言！今日老夫只收你一半力量作为惩处！这次饶你不死，若是日后再做狂言，定然不饶！”
力量解除，王雄刚刚恢复了神智，他的意识中便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声响，却是那老人的声音！
这声音初时不大，但不知为何，却是久久不散，若无尽的回音一般，一直在王雄的心念中震荡。
王雄顾不得听他话的意思，立即运起体内真力，将这声音强行压了下去。
“幸亏本王真言修行还有几分心得，否则这段真言也要把我的修为抹去一半！”
王雄自知此时自己已然算是保住了性命，只是那魔族法身算是彻底没有了。
“不对，似乎那法身并未死灭！”
虽说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不知为何，王雄却依旧感应到了那法身的几分信息。
“看来这圣人还是留了生路，并未将事情做绝。难道说这么做还真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的为妖族出力？这是在考验我？……却不知那与魔族勾连的事，是不是也是他默许的？”
几番思索之后，王雄慢慢冷静下来，心中也有了计较。
“去了这魔族法身，虽说毁了十余年的修行，失了魔族的法力，但也免去了时时担心魔气外泄带了的困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另一层面来说，去了魔族法身，但又不做其他惩戒，似乎这圣人是同意我沟通人族的事情了。”
两世为人，多次遇险，王雄早已经看淡了得失，此时知道自己已是无力回天，也就干脆放下心来，琢磨一下眼前和今后的事情。
“不论如何，此次保了性命，还得了那圣人不死的承诺，看来这老头似乎也认同本王的想法！自此之后，本王倒是可以放手一搏了！……哈哈，焉知非福！……今屈指算来，距上次雷劫已然过了二十余年，此时却也该回山了！”
………………
“哈！你这老妖，被囚死地，居然还是贼心不死，莫非还想靠着这个小小的妖类翻身不成？”
在王雄被抛离出去的时候，他刚刚所在那个昏黄大殿突然暗了下来。
随后，一道金光闪过，一个冠冕流苏，慈眉善目，三绺长髯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中央。
“哦？冥皇大人，远来的稀客啊。你这一出手就扰乱了天机，是有什么见教吗？”
刚刚与王雄对话的高大老人，瞬间沉下脸来，而且那样子似乎早已知道这冥皇会来，虽然对方施加了重重威压，但他却是眼光都不曾闪动一下。
“哈哈，快要一万年了，妖圣还是那副死人脸啊。这天机早就混乱不堪，何须老夫去扰乱？”
冥皇讪讪一笑，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随后随手一抚，大殿中顿时出现了一张棋台和两个蒲团。
“妖圣可有雅兴？”
“冥皇有意，妖族从命便是？”
被称作妖圣的老人此时依旧面无表情，缓缓坐在蒲团之上，又似乎是随口应道。
“你敢坐下来，可是有了赢我的办法？”
冥皇也坐下来。微微一笑道。
“小妖不过是天地弃子，但求一线生机而已，怎敢谈论输赢？”
说话间，妖圣却是取了一颗白子，目光低垂。
“哈哈，你倒是聪明。”
冥皇哈哈大笑，取了黑子，抬手落下。
“对弈之乐，全在谋子。举手落子，心意便已明了。你我有了今日之誓，我那图画，也该找一个时机收回了。只是你暗养魔身，这赌的也有点太大了吧。”
冥皇脸上依旧在笑，但语气却已是寒冰一片，整个大殿也如冰窖一般，顿时生出了霜花冰凌。
“冥皇见笑了，小妖虽幽居此处，但点化一只青魔的法力还是有的。”
妖圣幽幽说道，依旧面无表情。
“哈哈！”
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冥皇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机点点头，说道：“你点化这个，我去看看那个！若真到关键时刻，还望妖圣不要犹豫！虽说你已经执了一子，可这天下有意对弈者何止你我二人？那北边的和地下的，也都在眼睁睁的等着这样的机会！更何况还有那天上的！”
话音落下，大殿中一阵清风拂过，冥皇瞬间消失。
冥皇消失，妖圣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一时，这妖圣才微微吐出一口气，轻轻叹道：“此一劫应对之人，妖身、魔魂、人识，三者混杂，却又偏偏得了冥皇的传承，这天机，也太过玄奥了！也罢，无论如何，这一次我妖族总算抢了一招先手，可于天地间争那一线生机！”
感叹两句之后，妖圣摇摇头，手指微点，将那颗黑子扔到了一边。
“棋局虽妙，老夫却更愿坐在一边，管什么东南西北天上地下，老夫只等看你们的好戏！哼！”
随即身形微动，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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