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论异族与小人物(一)

凤歌也是懒,大部队一出城,他就以帮忙驭兽为名,爬上了一辆兽车,和伐髓境圆满的车夫拉了片刻钟的家常后,开始修炼神魂。

然而,不待他屁股坐热呼,却被一个一身珠光宝气,描眉施粉的公子哥给叫住,直往车下驱赶。

那家伙,乃是西南郡郡守窦府君的孙子,窦福如。

他肯定不能将车主人的侍从给赶下车,也只能将一身佣兵打扮的凤歌往下赶了。

这窦府君,出生于官宦世家,倒也是深得家族“真传”,见这大部队大多是非富即贵,更有各大州乃至皇室的贵人,也是到处走动,各种攀关系。

“诶?”凤歌一愣,迟疑十个呼吸,边下车边纳闷着,“这些个公子小姐,不都是有专车么?”

“嘿,小子,怎的,不服气?”那窦福如见凤歌磨磨蹭蹭,一脸的不情愿,也是眼睛微眯,抬脚就踹了过来。

这家伙,二十多岁的年纪,但家世深厚,愣是被灵药宝液给堆上了开窍境。他眼见一个伐髓境武者,都敢轻慢自己,也是准备拿凤歌立威。

凤歌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公子哥如此跋扈,只是动作慢了些,居然说动手就动手。他不想惹麻烦,没有真个接招,只是施展疾行如风,让开了对方。

而那窦府君,想着凤歌只是一小小伐髓境佣兵,打死打残也没多大关系,那一脚可是有去无收。他压根没想到,对方竟能避过自己的一脚。

对方是溜了,他却是收不住力道,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这不是窦公子么?怎么,车驾坏了?”这兽车,乃是新安州黄家小姐的车驾。她和近十年未见的闺蜜聊得正开心,车驾却被拦住,掀开帘子一瞅,刚好看到了窦福如狼狈的一幕。

“呃,让黄小姐见笑了。”窦福如压下难堪,抑止着眸子里的怒火,憋出一脸笑道,“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摸上小姐的车架,恐怕,是不安好心。在下这就给他一个教训,驱逐出护卫队伍,再上车向小姐请罪。”

“我去!”凤歌瞥了窦福如一眼,鄙视着,暗道这货真是好想象力。这黄小姐,肌肤如雪,体态丰盈,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女子,但他风某人却是看不上的。

“哦,是么?”那黄小姐瞥了凤歌一眼,不置可否,看着窦福如道,“不过,本小姐车上可没公子的位置咯。”

“啊?”窦福如一愣,歪着脑袋,将脖子扯得跟个上吊鬼似地,贼头贼脑地瞄了一眼车厢,一时竟然是呆住了。

那车内,除了黄家小姐和其婢女,却是还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

“嗯?”黄小姐见窦福如不顾礼节,瞅着自家闺蜜一脸猪哥相,也是有些恼怒。

窦福如从惊艳里回过神,告着罪,看着凤歌,愈发鬼火直冒。他觉着,就是这家伙,害他丢脸,惹恼了对方,让自己失去了与车中美人促膝相谈的机会。

不过,正当他准备大发威风,那黄小姐却是放下车帘,催促车夫前行。而后边,好些个公子小姐等得不耐烦,嚷嚷着,冷眼讥语,让窦福如和凤歌赶紧腾地儿让路。

这些个娇花嫩草,从小就养出了脾气,哪管你是什么郡守的孙子。

“窦公子,人家只是个下苦力的,和他计较,不是跌份儿么?”

“小城的一个蝼蚁而已,何必置气。”

“姓窦的,开让开路,老子在荒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快憋疯了。”

“是极,速速赶路,赶到西南郡,经传送阵,回新安州好好大醉三天三夜。”

……

郡守的孙子,在荒城,那是地位尊贵,但放到新安州、南昭国皇都,乃至其它王国皇朝,屁都不是。

“小子,走着瞧,”窦福如只觉是丢尽了脸,将怒火全撒在凤歌的身上,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咆哮道,“别落单,否则本公子必卸你这村夫一条胳膊泄愤!”

“呃……”凤歌看着远去的窦福如,耸了耸肩,一脸轻蔑。这家伙,感觉着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郡守孙子又怎的?真敢找老子麻烦,灭了你丫的,炼成僵尸,永不超生。

至于那些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和乖戾造作的小姐的轻辱,他倒没放在心上。都是些自视甚高的家伙,眼高手低,抛开其身份,屁都不是。

若不是那报酬丰厚,积分也还挺多,他哪里会容这“豆腐乳”放狠话,又怎会合这些个脑残的公子小姐为伍。

“不过,话说,这白莲花去西南郡干嘛?”凤歌不经意的一眼,也是发现那白莲花也在黄小姐车厢里。

他不可能知道新安州黄家,和白莲花的叔叔一家是故交,这俩女子也是好久没见面的朋友。为摆脱牛夏剑的纠缠,白莲花是搭顺风车,前往西南郡姑姑家。

凤歌压下疑惑,满队伍找地儿,想搭顺风车,却发现,护卫团的佣兵愣是没人愿意搭理他。也是,窦福如毕竟是郡守的孙子,荒城说到底还是隶属于西南郡。

想要被穿小鞋,你就尽管带上凤歌吧。

之后,凤歌又觍着脸,走向那些公子小姐的车,但刚扶上车架,就被车夫冷眼给制止。至于那皇室的车马,即使空着,也不会让凤歌靠近。

到最后,他也是无法,只能觍着脸,又溜到了黄小姐的车上。那黄小姐的车夫,倒是实在,瞅着小姐没反对,也是乐呵呵地让凤歌上了车。

天蓝蓝,云悠悠,凉风习习,鸟语花香。

这荒城的东边,未曾发现有疯魔的妖兽,暂时也没有太过敌视人族的异族,护卫团虽依然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但就连凤歌都放松了警惕,是彻底陷入了空灵的境界。

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大部队走了半天,还真碰上了几波贼寇。

然而,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不等护卫团动手,不待南昭国皇室的人发令,那些个公子小姐已经卸下优雅和矜持,如出笼的猛兽般冲了出去。

好些个小姐也是有女侠梦,依仗着宝器元兵,将那些个宝器都没有的匪寇杀得大败。

别看都是一群看似娇弱的女子,但发起狠来,也是恐怖。她们都没放过任何俘虏,将投降的练气境乃至凡人也给灭杀了个干净。

这些个山匪,有些也是受灾的流民。

而那些公子,也是要在各家小姐前卖弄,各种宝物激射,将告饶和逃跑的山匪,全数灭杀。

这些贵族,杀起他们口口声声称呼的“蛮子”“村夫”,那绝对是一个狠。

欺负弱小,谁不会?

凤歌站在一旁,看着好些连连皱眉的佣兵,又瞥见那欲言又止的白莲花,也是不作任何点评。换做是他,主犯也是必灭,从犯逃了就逃了,而那些兵器都挥不圆的,身无煞气的喽啰,应该会放过。

他却是有些同情那白无瑕,这公主还是有些仁心,本要制止众人屠杀,但却被花月影和一旁的老者拉住。

看来,这南昭国皇室,能量恐怕也是有限。这其它国度和势力的武者,在自家地盘乱来,自家世家豪门和势力帮派也是乱杀一气,她们也是不太能阻止。

想来,为了一群草寇,得罪一大群势力,即使是皇室,也要三思。

“来世,投个好胎,再苦,也别当山匪了。”凤歌将一具凡人尸体难以闭上的眼给合上,叹了口气,开始在一旁苦逼地挖坑。

这些个公子小姐,等杀光了山匪,发泄了心中的杀气,却又是一脸的怜悯。这不能让人族的尸体暴尸荒野吧?那挖坑背尸的事儿,自然就落到护卫团通脉和伐髓境武者身上了。

队伍继续前行,依旧是有惊无险,偶尔有妖兽、凶禽被磅礴的人气引来,也是被五光十色的功法给轰成了渣。除了拦路的山匪、饥渴的妖兽,也会有山精野怪,乃至长相怪异,气息凶悍的异族。

不过,见了人族大部队的实力后,异族也是漠然远去,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哼,都说异族如何凶残,小爷看来,不过如此。”

“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毕竟人族才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异族都是被岁月淘汰的失败者,一群怪物而已。”

“那些将军士兵,夸大异族实力,渲染恐怖气氛,说不定是别有用心。”

“自轻自贱,丢人。”

“那些家伙,要么是落魄的氏族,要么就是些江湖草莽,或是农奴走夫。”

“懦夫,软骨头。”

“他们从各郡,各城抽调军队,抗击异族,恐怕,也只是为了中饱私囊。”

“吃空饷的事儿,他们肯定没少干。”

“荒城还不愿意出兵。有一个借口,说是那些妖兽疯魔了,在大规模集结,荒城要面临最艰难的防守。”

“哼,那些野兽,哪里能翻过高大结实的城墙?”

这些没有真个见识过异族恐怖的公子小姐,被家族保护在背后的嫩草娇花,没有经历过惨烈撕杀的年轻一代,起始还被吓了一跳,但见气息恐怖的异族,只是远远看了他们一眼,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一番吹嘘着,大有九天十地,唯他们独尊的感觉。打嘴炮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继而,这些闲得蛋疼的家伙,见护卫团的佣兵没起到啥作用,也是嘀嘀咕咕着,一点儿也不避讳荒城的武者。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他们,很难会顾忌在刀口舔血,在妖兽诡物爪间牙下讨生活的佣兵的艰难。

“一路走来,根本就没啥危险嘛。这些佣兵,除了当马夫,屁用都没。”

“伐髓境给你当马夫,还不满足?”

“也是便宜,花的钱还没三五几天的零花多呢。”

“哼,本小姐平时出门,都是开窍境奴仆驱车的好么?”

“哎呀,忍一忍的啦,这小地方,哪来那么多开窍。”

“这些家伙,打下手,背尸还是挺好。”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荒城的官家、军队,乃至周边的宗门帮会,真心弱。”

“可不是,荒城的武者,虽然资质愚笨,但人口却是不少,但愣是被妖兽给折腾得伤了元气。”

“毕竟还有好些没开化的废物。”

“烂泥扶不上墙,居然还好意思向皇室和州郡伸手。”

“听说,那救援物资,被文宗集那废物给弄丢了。”

“传闻还是被一个伐髓境武者给祸祸了。”

“不是,听说是一群开窍境武者。”

“还有一头妖龙。”

“上面也在犹豫,要不要从荒城抽调防备力量。”

……

听着这些自以为是九天神鹏、天仙美凤,实则如鄙陋的井底之蛙之人毫不避讳的言谈,大多佣兵皱着眉,却是只能忍住怒气,更是拉住了热血的同伴。毕竟,双方是雇佣关系,且身份悬殊,不好真个闹僵。

凤歌听着听着,也是有些恼火。这荒城西南边的兽灾,已然如此严重,那些疯魔的妖兽,也的确有集结的趋势,还在从荒城抽调民力军力?

这南昭公国的统治者,到底是被其他地方的异族,或是其它事儿给牵制了精力,还是根本没把上千万流民的生死,乃至整个荒城的安危放在心上?

他耸了耸肩,吐了一口郁气,已然在想,是不是离开这糟心的队伍。

然而,想着丫丫佣兵团的信誉,他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待在车上,发泄似地嘀咕着:“一孔之见,坐井观天,可怜,可悲。”

不过,他这话,却是被那黄小姐给听到。

黄茵之前倒没大言不惭,对佣兵没表现出尊敬,但也不至于轻贱。但是,听到凤歌的嘟囔,她掀开帘子,瞥了凤歌一眼,带着三分好奇,三分质问,三分不平,一分疑惑道:“阁下何出此言?”

“呃……”凤歌一愣,脸色讪讪,本不想多说。但那黄茵也是大小姐脾气,嫩是要让凤歌说出个子丑寅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