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空谷幽兰是小白
日已三竿，凤歌调息完毕，状态饱满，纵有些精血亏虚，但那都不再是问题。连本源的损伤都慢慢在恢复，无道都在开辟新路，还有什么沟沟坎坎过不去？
下了高塔，凤歌发现这太平镇，又出现了些新面孔。经历了前晚厮杀的人是衣衫褴褛，神态凄迷，新来的贩夫走卒、武者修士和军士衙役，纵然被眼前的残垣断壁和地狱景象惊呆，满脸会有怜悯和愤怒，但还是仪容整洁。
离开鲁村已有数日，太平镇的贸易也已经瘫痪，凤歌也没有在这里交易的打算，只能准备回程稍作整理，再去荒城看看。
坍塌的屋舍，暗红的地面，偶尔冒着烟的废墟，妖兽入魔后的残忍历历在目。纵然大道无情，即使上苍闭眼，但生活还要继续。太平镇的百姓在往日的家园、今日的废墟瓦砾中，搜寻着一切可用的物资。
当然，也有军士差人和武者修士在统筹、帮忙，更有医官在旁救助伤患
“你干什么，还给我，这是我的。”
有浑身血污的普通百姓低吼，却被一个癞头武者踹翻在地。
这癞头武者，一脸痞相，只是练气镜。在他旁边，更有穿着整洁公服的武者，抱着膀子默然而视。
草莽里面有好人，公人之中有坏蛋。
“你的，你叫它，它答应么？”那癞头将一只钱袋挥在那百姓脸上，里面，是十余枚乌币和一些碎银铜板，“就你这穷鬼，还能赚这么多乌币？我看，不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就是在哪个商行钱庄偷来的。我以坊丁之名宣布，这不义之财，没收了。”
“我去，坊丁？”
凤歌一愣，挠了挠头，细细回想了下，才记起，这玄元大陆可没有城管。
市坊集市，由侦缉逮捕的小吏兼管，有些地域，也有衙门划分出专门的部门行使此职。但更多的，却是雇佣坊丁。
这坊丁，就是协助相关部门，监管城镇坊市的小兵，多由有劣迹或无所事事的无赖兼职，说到底，就是没品的零时工！督捕、不良人、巡街御史都比它高大上。
一旁，有普通人握紧拳头，走上前去质问，但换来的，也是拳脚相向。至于其他衣衫干净的武者，甚至还有通脉境修士，却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坊丁是没啥地位，但毕竟是官方势力，是城主的嫡系，这山高皇帝远的，好事传不远，但打了公家狗，绝对会被惦记上。
“小子，别多管闲事儿。”有绑着绷带的武者上前，但刚挤入是非圈，就有两个通脉境武者拦住了他，其身后跟着的同伴也是一脸戏谑。
这两个仪容整洁的修者，一个差官打扮，一个护院装束。护院背后绣着一个“毛”字，表明了主家，代表了两股势力。
“我日。”凤歌挠了挠头，有些无语，这是来捡趴活的？
话说回来，不就几枚乌币，加起来百十两黄金，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这点小钱，武者用不着拉下脸面吧，这不给主家丢脸么？
凤歌却是小看了富人贵族，那“勤俭节约”的光荣传统，哦，是“积少成多”的优良品行。这里抢掠一点，那里剥削一滴，点点滴滴，就能汇聚成湖泊和海洋，不是么？
“阁下可否放手。”凤歌正准备转身离去，耳边却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待他回头，却见那是一个十八岁不到的女子。
那是一朵空谷幽兰，袅娜的身姿，由夹着些羽白色的翠绿抹胸襦裙笼罩，那青色绰子轻柔地护住其如雪双肩，一根古兰色腰带勾勒得纤腰若柳条。
一头青丝妆成丱发，两只雨蝶翩然其上，黑白分明的杏眼清澈如秋水，静谧似春风。巧鼻樱唇，玉腮莹耳，说不出的娇俏雅致，那未曾施粉的面靥，更甚勾人的胭脂。
“这百草祛毒丹药，”那女子脸颊微红，不胜娇羞，“完全可以治好阁下的顽疾。”
“小姐，那不值当的。”
旁边，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绿衣俏丽少女，瞅着自家小姐竟然用宝丹换几枚乌币，急忙阻止。
“绿柳，没事儿的。”女子看着有些呆愣的癞头，一脸期盼。
“行啊，不过嘛……”那癞头抱着膀子，一脸轻渎地看着那女子，口水快流淌成河。
“你特么的，”然而，却不想，那通脉境差官一脚踹翻癞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斥责着对方，满脸堆笑间接过丹药，收入怀中，点头哈腰，躬身对那襦裙女子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百草谷的琳琅小姐，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恕罪。”
“没事儿的，不妨事。”那琳琅连连摆手，却是上前递给那受伤的百姓一颗通络益气丹，看得一旁的武者两眼直冒绿光。
“嘶！”凤歌只觉得牙疼，他挠着脑袋，摇着纳闷，“这哪里来的小白。”
该说她太过天真良善呢，还是该说其蠢？这种人，电视剧里，恐怕活不过两集，绝对的悲情人物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尚且不管那价值万金的百草祛毒丹，那颗通络益气丹，应该是五转以上的宝丹，可是伐髓境武者都用得上的疗伤宝药，这不是将那伤患架在火炉上烤么？
瞅着那蹲在地上，对一些百姓嘘寒问暖的琳琅，凤歌撇了撇嘴，有些看不下去，径直走上去，吓了吃瓜观众一跳，更是骇得那琳琅和绿柳花容失色。
“住手，你想干嘛？”那绿柳见凤歌一把夺过伤患手中的通络益气丹，以为碰上抢劫的，拔出短剑就要护主。
“大胆贼子，敢侵犯琳琅小姐。”一旁，更有武者拔出武器，冲上前来。
“滚。”凤歌爆喝着，却是胳膊轻动，手掌轻挥，在场的武者完全没看出怎么回事儿，却见那些冲上去的公人如遭重击，那绿柳的长剑更是刺入地下，只剩剑柄。
经过通穴洗经，锻造经脉，他的战力上升幅度不大，但对力量的控制和攻防技巧的掌握，却是上了一层楼。
“嘶，别去。”有武者拦住同伴，认出了那光头男。
凤歌懒得搭理一脸迷糊的琳琅，更是对躺在地上、捂着耳朵哀嚎的武者置若罔闻，直接捏开那伤患的嘴巴，将丹药强行灌下，更是注入一股木属性能量后，扬长而去。
“吃，吃了？”围观的武者暗自跺脚，咬牙切齿着，恨不得将那伤患开膛破肚。暴殄天物啊，这点伤，吃点药散，贴几服膏药就行了啊，啊，啊！
“诶，不疼了。”那伤患好不容易回过神，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神情中，试着跳了跳，一脸欢欣。
“百草谷就是不一样。”
“琳琅小姐，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各种溜须拍马声响起。
“这丹药，效果怎么变好了？”
琳琅一脸呆懵，看着消失在街口的光头，拍着颇具规模的酥胸，心有余悸间，更是迷糊了。
一路上，凤歌看到了帮助灾民的武者，也瞅见趁火打劫的流民，更是有官方势力打着统筹的口号，把废墟下的一箱箱钱币药丹塞入了自己的腰包。
管它呢，他可没心情管这些破事儿，一路撇着嘴，翻着白眼，继续向前。
“诶，对，先把横梁搬开，”一堆废墟旁，牛蛋指挥着不时挠着屁股的巨猿，清理着废墟，“轻点哟，看看下面有没有埋着的活人。”
“我日。”站在远处的凤歌一脸懵逼。好家伙，一头高阶魂兽被你拿来当清洁工，我服了。
“哎，说你聪明，可还是蠢。”看着任劳任怨的巨猿，他不敢想象，这还是那头暴戾的凶兽？还是一头可以进军灵兽的存在？
“这小文也是，也闲着没事儿干？”瞅着站在牛蛋身边，抱着膀子看戏的文甲宝，他也是醉了。
凤歌也没打搅激情昂扬的牛蛋几个，只是摇着头，去找比较靠谱些的范统了。
走在凄冷而又忙碌的街道上，凤歌看着不少百姓躲在废墟中数着钱，更有三五成群的武者拖着灵兽尸体，一脸警惕地和其它团队结盟，离开了太平镇。
范统还是比较靠谱，那些死去的妖兽，参加过前晚大战的人皆有份。不同的是，武者用身上百姓能用得着的钱币药散，交换属于他们的那一份。
普通人得到钱币，武者得到更有价值的妖兽，尽管分配有些不均，但能者多劳，多劳者多得，这也是人族教育懵懂孩童的道理。
“这是我们的，你们不能这样。”也有兽潮走后才来的势力，眼红浑身是伤的武者的收获，抢夺，流血，不可避免。
“天杀的，那是我夫遗留的救命钱。”更有流窜的武者抢夺孤儿寡母。过分了，老铁。
“救命啊，杀人啦。”有老人抱着血迹斑斑的包裹，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后面，是提着刀的壮汉，一脸凶恶。
“滚开，你们不能这样。”有恶棍一脸狞笑，在撕扯妇女的衣服。
“求求你，放过我。”断墙后，瘦弱的身子正被一把钢刀缓缓刺入，起因，只是收罗的钱财分配不均。
……
太平镇，不再太平。失去了律法的约束，没了官府的监督，人族，会很善良团结，也会穷凶极恶，泯灭人性。
对，比妖兽还残暴的那种。
“后退，最后一次警告。”长街处，将震山锤舞成天马流星的朱勇，和一群满眼绿光的武者流民对峙。他的后方，是缺胳膊断腿的武者百姓，更后边，是一只只僵硬的妖兽尸体和成堆的钱粮包裹。
“吸！呼！”凤歌深深地呼气吐气，压下心中的暴戾，慢慢走了过去。
他这样的人物，之前算是个善人，更似是一个卫道士，曾幻想着拯救世界，再不济也要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可真有了一定的能力，历经一些事儿，对锄强扶弱这些事儿，却又不胜其烦。
岁月沧桑人生短，茫茫渺渺苦作舟，尘事多变世艰险，最难坚守是初心。
现在，他对于那些必须得管的事儿，是暴力、直接、凶残的，早把规矩和律法丢到了一边。
就如同一头流落到羊群的狼崽，和羊羔们一起喝奶，稍大了些一起啃草。可当它长出不同于其它同伴的尖牙、利爪，发现草并不适合它的犬齿，而鲜血和肉食更适合自己的口味。而那些鄙视它，排斥它为异类的家伙，更是一爪子就能拍飞。这时，它才发现：我靠，我这么牛逼，为毛还要和你们比比叨叨？
律法刑门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要威慑那些自以为强悍，实则内心怯懦，欺凌弱小的生灵，寻找可怜的平衡感的人。
“没正事儿干了？”凤歌瞥了一眼朱勇。
“大人，这事儿你得管管。”那身上绑着绷带的朱勇瞪着大眼，梗着脖子，喘着粗气，大有凤歌不帮忙他就不走的意思
“诶，你们走吧，这太平镇我罩着。”凤歌掏着耳朵，一副流氓地痞的口气。
“你谁啊？”
“滚开，否则，哼哼。”
“费什么话，杀了这秃子。”那些长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武者，和饥饿的流民，看着充其量只是通脉境的凤歌，一脸鄙夷。
“麻痹，老子最恨人说我是秃子。”凤歌被揭了伤疤。他挥起巴掌，将那骂他是秃子的武者，扇出十多米远，惊得其他人眼睛发冷，神情发呆。
“我说，现在可以走了么？”凤歌回过身，冲后背的武者门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
“杀了他。”那些武者，有好些通脉境，不相信凤歌能干过一群人。
“耶嘿！”
“婆婆妈妈”的凤歌同学被鄙视了，刚回过头，就见一把染血的钢刀拦腰劈了过来。
“咯嘣~”凤歌屁事儿没有，钢刀却是断成了两截儿。
“嘶！”旁的武者一脸震惊。
“大人威武。”朱勇红光满脸，一脸兴奋，似是吃了春药。
“凤爷霸气。”认识凤歌的武者竖起拇指。
“屌！”那些丢了小半条命的人想了半天，憋出了个字。
“一边儿待着去！”凤歌瞪了朱勇一眼。
“你，可以死了。”凤歌一改磨磨唧唧的处理态度，直接拧住那钢刀武者的脑袋，微微用力，将其变成无头鬼。
“喏，抱着，再有人在太平镇乱来，就给他看，就说这太平镇我凤某人暂时罩着。”凤歌将那狰狞的人头，丢给目瞪口呆的朱勇，任由那鲜血在长空中抛洒。
这刽子手！他这种粗暴的做法肯定是不对的，小朋友们可不要模仿，我们是要谴责不公正现象，以律法惩处罪恶，劝诫世人向善，引导迷途的羔羊回归正道。
“杀……”
“杀你老姥啊。”
凤歌见那无头鬼的同伴还在起哄，他一脚将其踢飞。这次，可是用了全力，那可怜的家伙，直接被踹到一堵三丈高的裂墙上，粉身碎骨，砸得碎石砖块横飞。
“哦，对了，你看我。”凤歌瞅着满脸惊恐的众人，看有些家伙尽管惊惧无比，却还是跃跃欲试，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运行着五行环，运转元力，境界慢慢地提升着，通脉境中期、后期、圆满，伐髓境。
“嘶，伐髓境！”
“饶命啊！”有武者丢了手中的武器，磕头求饶。
伐髓境中期、后期、圆满，好，停了！
凤歌的气势陡然恐怖无比，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大BOSS！
“这不能怪我。”他没脸没皮地耸了耸肩，冲着那些武者流民道，“你们就在太平镇维护秩序，救助伤员，抢救物资，事后，有你们的好处，若我知道你们捣乱......”
“不敢，不敢。”头都磕破了的武者连连摆手。在一群人惊恐艳羡加钦佩的目光中，凤歌带着朱勇，去找守着物资的范统了。
“嗯，这么硬撑着好难受。”凤歌如老牛反刍，将炼化入微的元力倒逆回来，颇感难受。要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多融入细胞骨髓的元力是一个不可逆的，就像将水慢慢注入池塘，要一下子放出来，那渠口得多难受？
所以，在朱勇的呆愕的神情中，凤歌将元力慢慢还了回去，伐髓境后期、中期、前期……最后，直接停在通脉境左右。
“唔，低调才能活更好地活下去，扮猪吃老虎，才能更好的成长。”凤歌一脸严肃地告诫朱勇。
“俗话说得好，低调发育，别浪。”他如是总结着。
“哦。”朱勇一愣一愣的。
这逼装得，我给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