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绿瞳女子的愤怒和无奈

识丰者敬畏，无知者无惧。

凤歌不是贤者大智，但也不是才踏入修界的嫩鸟，之前一时是被水晶棺内蕴含的伟力迷惑了心智，眼下诡异的情况，骇得他像钢钉般钉在原地。

他的思维被惊得蜷缩在识海，大脑一时无法对全身肌肉下达指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棺内生灵抖动着眼睑，睁开了眼睛。

内棺内的生灵，按照人族的标准，应该是一位桃李年华的女子。二十岁的年龄，在华夏社会里，正是校园林荫间啼啭着的画眉，恰似课窗外花坛中蹁跹的舞蝶。

她的眼睛短俏，眦角钝圆，睑裂广宽，是标准的杏眼。绿色的虹膜将其瞳孔映射成深邃的幽绿汪洋，整个绿莹莹的眼睛，冰凉、冷漠，恍若一片无垠的冰冻住了的死海。

如说梧桐淡漠的神情，是荡漾着的清凉的三月阳春水，那棺中女子眼神中缭绕的，就是浸骨的寒冬腊月。

凤歌在广场上砍杀出的血河尸堆已经够恐怖，但他在那女子荒芜辽漠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万里白骨，亿倾黄泉。

无尽的魂灵在哀嚎，无数魅邪在咆哮，无数僵尸地狱兽在怒吼，他看到了九幽黄泉，看到了冥幽地府。这一刻，他坚信，在宇宙的某一片时空，真的有地府冥君的存在。

天衣无缝的棺椁高频率地震动，以至于肉眼看去好似仍然静止在原地。

莹白的棺椁由内而外透射出幽光，磅礴的能量迫不及待地钻出了水晶棺，在整个大厅里形成了阵阵浪潮，涌动咆哮，整座龙尾山都跟着震动起来。

咔！

石厅里乱石横飞，泥土簌簌落下，在濒临崩塌的前一刻，水晶棺的一声轻响，盖过了一切轰鸣。

静，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几块石头泥土落在了地上，爆发出的巨响敲开了冥冥中的大门，整个空间里的能量被汲取一空，元力荡然无存，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没有吱呀异响，没有隆隆轰鸣，棺椁无声无息地打开，水晶棺里的生灵终于出世了。

龙尾山上空，被幽绿力量幻化成的夜叉王，击退了的雷眼再次降临。

雷泽变小，但蕴含的能量却愈发惊人。

风暴咆哮着，雷电嘶吼轰响着，雷眼却是毫无动作，没有丝毫能量的溢散，好似在酝酿着大招。

凤歌呆呆地看着悬停在水晶棺上空的生灵，惊骇的他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表情和相对的动作。

“嗯。”那生灵声音悠远空灵，好似因很久没发声而需要时间适应。

“小东西，过来。”那女子交叠的双手张开，白皙嫩纤，恍若葱根的食指对着埋首的冰球轻点。

“呜~”冰球哀鸣着，抱着一块巨石就是不撒手。

“住，住手。”凤歌吞了口唾沫，被无视的他捡起地上的獠牙，指向对方。

这女子，绝没之前熟睡那般无害。

那女子神情不变，挥了挥手掌，冰球抱着的巨石轰然碎裂。

在虚空中张牙舞爪，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冰球如一只充气玩偶，轻飘飘地荡漾到那女子的面前。

“唔！”。

冰球的血肉和血脉之力，在那女子的眼里是鲜嫩的，美味的，精粹的。她虚抚冰球，阵阵精气和血脉能量自它体表溢散出来，向着她口鼻蜂拥而去。

凤歌惊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完全想不到，剽悍的冰球，在女子面前如同一只爬虫般无从抵抗。

“停啊！”

就刹那的功夫，冰球精神已然萎靡，恐怕失去了十之二三的力量。凤歌无法目视同伴被吸干，他举起獠牙抢，咬牙镇压住身体力的伤势，运转狂暴的金属性能量，对着女子的胳膊猛然砸去。

“哈？”

那女子本可无视凤歌的孱弱的攻击，但她的威严，可不是蝼蚁一般的伐髓境生灵可以亵渎的，何况对方还是搅扰她沉睡的罪魁祸首。

强大如她，更是无法忍受凤歌对其沉眠圣物所作出的卑劣之事。水晶棺对于那女子，既是武器，又是防具，更是一个美丽的家园。

女子停止了对冰球力量的汲取，她冷漠地瞅了瞅临近的獠牙枪，也不见什么动作，凤歌的攻击直接化为乌有。

惊骇的凤歌一脸的惊恐，其含怒一击，就算是开窍境武者也要全神对待，却不想被棺椁中出来的生灵，一个眼神直接化解。

“她究竟是怎样的生灵？”

被禁锢在半空的凤歌无法动弹，呆滞的眼神无法相信眼见的事实，更是无法揣度对方的境界。

那女子绿幽幽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漠然，她轻蔑地瞥了凤歌一眼，满是对他不自量力的举动的嘲弄。

她冲着虚空招了招手，无视凤歌徒劳的挣扎，直接一把抓住了凌空飞来的脖子。

“呃，嚯，嚯！”

凤歌感觉到，那纤细的手指如同九天玄晶一般冰冷坚硬，在嘎吱碎裂声中，他感觉脖颈都快被拧断。

“呜哇，让本妃瞅瞅你哪儿来的勇气。”

那女子探出意念，瞬间破开了凤歌意志的顽抗，侵入了他的体内。

“本妃？难道她是四象世界某一个国度的妃子？那也应该自称‘本宫’吧。”

凤歌身不由己，唯有脑海还能转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由外而内毫无秘密可言。那感觉，真的哼糟糕。

“四象世界？”

那女子“打量”着凤歌稀奇古怪的身体，察觉到他的思维活动，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四象世界，这种低端的纬度，怎能容下她这种层次的生灵。哦，就算她也只是残缺之体。

“呀，如此低的境界，不但意识无比强大，竟然还已然领悟了残缺的神通？”

女子瞅着凤歌体内的五行环，生出一丝好奇。

在四象世界，除了逆天族群，和人族上古乃至更遥远的远古、太古时代传承下的血脉，大多人族修者，在中低修行境地几乎无法触摸到神通。

“哦，有只小飞禽的印记。咦，还有一只小鸟的血脉。”

女子有些惊讶，眼前的弱小生灵竟然不但被妖禽盖了戳，还蕴含凤凰血脉：“哈，还有一只小狗狗的传承呢。”

女子一时来了兴致，像是小女孩找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般探查着凤歌的身体。

“耶？这么奇怪的资质？这般复杂的能量？”瞅着凤歌淤塞的经脉和体内庞杂的星力、元气和丝丝妖力，女子看他的眼神仿若是发现了一只小怪物。

“哇，血肉深处，蕴含着这么浓郁的木之气，和人族吹嘘的无敌木德之体有些像，却又不是。”

女子心中自顾自地思忖着，瞟了凤歌一眼，不无揶揄地道：“你倒是一只难以打死的小爬虫。”

“不过，这还不够。”女子并没有放弃灭杀凤歌的打算，他体内蕴含的能量和血脉可不比旁边那只小泥鳅少。

“哇咔咔，让本妃瞅瞅，你到底还藏着些什么秘密。”女子的意志，游离到凤歌的脑袋上，破开了他的泥丸宫。凤歌强悍的意志在她的眼里如同无物。

“咦，居然是十万大山中的小狗狗。”

女子读取着凤歌来到异世后的记忆，知道他体内的麒麟传承，来自于十万大山中的那只，她心中有些纳闷：“就算是这片天域的法则压制，那只伤了根源的小狗狗，也不可能这么快死翘翘呀。”

“嘿，识海中好像还有秘密。”女子冰冷的眸子爆发出了一道绿色的神采，凤歌识海里紧闭的大门，勾起了她的好奇。

“嗯？”不同于之前的如入无人之境，女子叩动着凤歌识海的大门，却是发现其纹丝不动。

“有点意思。”女子如同冰雕玉塑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撇了撇嘴，加大轰击的强度，再次叩响了凤歌识海的大门。

“噗~”

凤歌的识海震荡，一口污血再也憋不住，直接喷了出去。

女子闭着眸子，正全力轰击凤歌识海的大门，却是避无可避，直接迎面撞上了他喷出的液体。

那女子正和凤歌的识海大门较劲，倒是没有睁开眼瞬杀了他，但被禁锢在一旁的冰球却是吓坏了。

它瞪着眼，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哔了狗了，敢对着这位小姐姐喷‘口水’，小凤你还是独一份。”

冰球的内心是崩溃的，它没心也无力管凤歌的死活，直接伸长舌头，耸拉着脑袋，两眼翻白，四肢抽搐，直接装昏假死了过去。

凤歌的体内，那女子发现自己娇俏的容颜，居然被这该死的人类喷了污秽，她愤怒着，积蓄着全部的魂力，猛然撞击在他的识海坚壁上，总算是凿开了一丝缝隙。

“啊，滚出来啊。”

可怜的凤歌，原本昏迷了过去，让那女子这么一折腾，再次惨嚎着醒了过来。他有心要拍动脑袋，直欲扒开自己的泥丸，捞出那女子，却是发现双手仍然无法动弹。

那女子直接无视了凤歌灵魂的颤抖，凑近他识海的壁垒，愤怒中夹杂着欣喜。这般弱小的生灵的识海，这般难以破开，肯定潜藏着惊天的大秘。

“啊，不对。”

刚一靠近那壁垒上的缝隙，里面溢散出的气息让女子心惊不已，那是一股让她都为之膜拜的力量。

不同于四象世界的生灵，到了她这种境界，对力量和威压更加敏感。冥冥中，她感觉到，轰击凤歌的识海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纵横九天冥幽的她也感到了恐惧。

女子从凤歌体内慢慢抽离着意志，像是怕惊动一尊全能无敌的生灵。

多少万年了，她已经忘了害怕的感觉，照理说，“恐惧”这等词汇，已经不可能出现在她的魂海。

“该死，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怪物。”

她最不愿和这等存在产生交集，但冥冥中，命运却是和她开了个玩笑，一出世，就碰上了凤歌这个怪胎。

女子松开了凤歌和冰球，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歌挣扎着站了起来，慢慢挪向冰球那边。

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也不再想防备那女子，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生灵，压根无法反抗。

“狺狺！”

冰球直接无视了凤歌关怀的目光，它放下昔日的高傲，学着鲁家村土狗讨好的口吻，居然拌上了宠物。

它感觉到那女子收敛了实质化的杀意，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恼怒，它要以萌宠的姿态，化解对方的怒气。

瞅着冰球没脸没皮地向女子身上凑，思维当机片刻后，凤歌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女子也是一脸呆滞，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只流淌着小泥鳅血脉的生物这么没皮没脸，难道是被这世界的法则给禁锢成蠢货了？

“瞄！”

冰球记得，相对于犬科动物，猫咪也很能招女性的欢心。被吓成呆瓜，有些神经质的它，忘了眼前的生灵可是绝世凶人，哪里凡俗女子能比拟的。

“咯咯。”女子紧咬银牙，脸部表情一阵儿变幻，最终还是没有一脚踹飞黏人的冰球。

“管好你家的小东西。”

女子皱了皱眉头，清理掉脸上的血污，她对凤歌可没有好脸色。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方，鬼才愿意和他产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