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鲁村
“喂喂,干嘛,诶,大婶。”
凤歌看着落下的竹耙,扭身将红衣女子护在胸口,硬生生被击中,尽管不疼,但绝对很丢脸啊,莫名其妙啊。
“啊,大娘,淡定。”
瞅着那裋衣老妇,提着镐头就冲自己脚上砸去,凤歌赶紧一跃丈远,躲过了致命一击。
“啊,大哥,你听我说。啊,大姐,疼,疼。”
凤歌左闪右躲,但怀中抱着一个人,的确有些施展不开,愣是让村民们给敲了几下。
“你们听我解释,之前有妖兽,是我救了这姑娘啊,啊!哦!呃,嘶!”
他一边解释,一边躲避,却还是接连中招了。
“荒唐,这附近哪里来的妖兽,你这人好不要脸。”
那老妇人一脸皱纹抖动间,看着凤歌怀里的女子好像是陷入了昏睡,更是不相信凤歌。
“最近火枫岭来了很多陌生人,一天神神秘秘的,这家伙穿着不伦不类,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说话的是一位麻衣中年妇女,生着一张吊形脸,嗓门奇大,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是啊,鲁家村可好久没来生人了。”
“听说,隔壁牛家屯还被贼人给光顾了,还死了人哩,说不定就是这些人干的。”
“……”
也是怕误伤凤歌怀中的女子,村民们也是停了手,但还是围着他,怒视着。
“哎哟,你给我作证啊。”
凤歌这会儿才想起让当事人之一来作证,可一想那女子是聋哑盲人,顿时又有些泄气。
“诶,晕了,你咋还睡了!”
就算是聋哑盲,但至少能感觉到自己对她没有恶意吧,凤歌想法是好的,但实际情况却脱离了他的掌控。
任谁能想到,这一路走来,怀中的女子居然睡着了。
没办法,凤歌只能在老妇人吃人的眼神中,捏住了女子的鼻子。
“哇呜~”
听着之前村民的话,这叫梧桐的女子总算是醒了。
看着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梧桐,凤歌有种跳河的冲动。
“麻蛋的,看在你这么可爱,这么可怜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凤歌揉着酸痛的胳膊,咧着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姐。”
那老仆妇一脸关切地看着梧桐,手中的镐头闪烁着乌光,看得凤歌心砰砰直跳。
“鲁妈。”
梧桐回应了老妇人后,在凤歌胸口蹭了蹭,像一只小猫咪,也不嫌他穿着的兽皮全是干涸的血污和泥块。
“梧桐姑娘,你没事儿吧。”
麻衣妇女一脸关切。
“没事儿,莽婶。”
梧桐冲着众人轻点螓首。
“对啊,能有什么,事,等等,”凤歌回过神,看着怀中的女子,一时脑袋有些懵,“你,刚是你在说话?”
“你猜。”
梧桐歪着脑袋,拍了下凤歌的胳膊,示意放她下来。
“绝世而独立?”梧桐一脸遗憾,神色黯淡,bai浊的眼睛变得湿润朦胧,雾气却又无法凝珠,似在喃喃自语,“心若死,物是人非,要眼何用呢?”
“猜……你不聋?”
凤歌脸色变得煞白,双手垂着,耳朵嗡嗡轰鸣,压根就没能到梧桐后面的话,任由她下了地。
“你才是聋子,你才是哑巴。”
鲁妈得理不饶人,上前搀扶着梧桐,替她整理仪容间,回头一改慈祥面孔,对着凤歌就刻薄地开骂了。
看得出来,鲁妈很关心梧桐,更是在意主家眼盲的事实。
“妖兽,睡觉。”
梧桐扶着鲁妈的手,简短地说道。
鲁妈却是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小姐,要知道,今天她说的话,比以前一天都多。
以前,小姐可不会解释什么,更不会和陌生人说话,倒不是她故作高傲。相反,整座荒城附近的村镇中,小姐可是最善良的地主。要不然,今日也不会这么多佃户自发来帮忙寻找于她了。
“看来,小姐今日心情不错。”
鲁妈皱纹舒张,是真心高兴。尽管小姐还是面无表情,但今天却是破天荒地调笑那野小子了。
“完啦!完咯!”
凤歌心中惨嚎,只觉天地一阵儿旋转,一头栽倒在地。
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凤歌同学好想死,他觉得自己的档案里,被涂上了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这下好尴尬,之前所说的话,自作多情的话,百分百是一字不漏地被梧桐听到了。
“咦~”
想到之前说的那些自己都感到想吐的肉麻话,凤歌打了个寒颤。
“为嘛我之前叫梧桐姑娘,她不回应我呢?”
“之前她是真的睡过去了,还是在打击报复我啊?”
“怎么办,这人丢大发了。”
“没脸见人了。”
“……”
凤歌像一只鹌鹑,将头埋在地里,脑海中思绪万千。
“那个,小伙子。”
让人给拍了拍肩膀,凤歌抽搐着脸,抬头一看,却是那麻衣大妈莽婶。
好家伙,之前让莽婶和鲁妈不分青红皂白地呛了一阵儿,你们还真是不负“鲁”和“莽”的本姓啊。
“真是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莽婶一脸真诚,让原本就尴尬无比的凤歌完全生不起找麻烦的打算。
“误会解开就好,你们也是救人心切嘛。”
凤歌站起身子,拍着身上的泥土,瞄了眼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梧桐,完全搞不懂她这会儿在想什么。
他是真心不理解,按道理,一般的女子遇到今天的事儿,绝对无法如此淡漠,这会儿也应该是百感交集,断然不会像梧桐这般冷静。
“真是个奇女子。”
凤歌又瞥了眼一脸冷漠的梧桐,却发现莽婶打量着自己一身怪异的穿着,瞅得原本窘促的他紧了紧身上的脏污的兽皮,愈发拘谨了。
这时,村民也围了过来,简单表达了歉意,打听着他的姓名来历。
这里的村民,剽悍又朴实,又因为最近几起匪盗事件而有些神经质。
凤歌一脸狼狈,拒绝了大叔大妈们的好意,现在他哪有脸去鲁村。
待围着的人群散去,现场就剩下梧桐、鲁妈、莽婶和凤歌。
冰球鬼头鬼脑地将云霞剑塞给凤歌,摸着肚皮,舔着舌头,一脸饿死鬼的神情。
凤歌在这里是浑身不自在,见冰球武器装备都找到了,也不准备打招呼,蹑手蹑脚间,就要无声无息地离开。
“凤小哥这是要走么?”
凤歌刚踮着脚小跑了十来米,莽婶的大嗓音却是传来,惊得他顿住了身子。
“啊,哈哈,莽婶,还有事儿么?”
回过头,凤歌表情有些不自然。
太失礼了,走也不打声招呼。
“你暂时也没地儿去,就去村子里歇歇脚吧。”
通过之前的攀谈,莽婶知道凤歌是一位浪人,居无定所,走到哪儿那里就是家。
“啊……”
凤歌脸色微僵,原本脏污的脸更加黢黑。
浪人,在玄元大陆上可不是无赖,他们虽然到处流浪,四海为家,但对百姓乡里可是秋毫无犯,因这类人都具有一定的武学底子,常扶危济困,反而为百姓们所喜欢。
修行高深且急公好义的的浪人,更是被百姓们尊称为浪侠,这类人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为大众所喜,但却被统治阶级厌恶。
凤歌同学也是没办法,到了人类社会,没个来处肯定是不行,他也是灵机一动,想蒙个身份作掩护,却不想大伙还真的相信了。
“就不麻烦了吧。”
“哈哈,不麻烦,你就别客气啦。”
莽婶拍了拍凤歌的肩膀,勾着他的胳膊就往小径上拽着,颇为直接地说道:“你瞅瞅,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你这浪人混得也太惨了点吧。”
凤歌羞着脸,却是嗫嚅半天夜没憋出一个字,难道还能告诉莽婶,他不是浪人,而且还从十万大山中穿过来的?
“嘿,你看,小哥还脸红啦,哈哈。”
莽婶拍着凤歌的背,感到他身子僵硬,遂调笑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梧桐没回头,仍然是面无表情,鲁妈却是回头搭话揶揄着莽婶道:“也没个正形,小心石头他爹和你扯皮。”
“哼,鲁大根他敢,小心老娘不让他上炕。”
莽婶很是彪悍,松开了搭在凤歌肩背上的手,去还是抓着他的胳膊,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回头好好洗洗,换身衣服,瞧你脏的。”
“浪人也真是苦,风餐露宿的。”
“……”
莽婶是个自来熟,回鲁家村的路上,嘴巴就没消停过,凤歌也只能选择性地附和着。
“咳,小哥,后面跟着的那条癞皮狗是你的么?”
“啊,是的。”
狗?这个世界的狗不长毛么?凤歌为冰球默哀三分钟。
“嗷呜~”
冰球是听懂了,犬科那种低等生物,岂能和本大爷相提并论,它好气。
可惜,变得只有一米多点的冰球,任它再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懑,却是完全被一行人给无视了。
鲁家村,三面环山,前淌溪水,环境清幽,占地百十多亩,有炊烟二十余户。
整个村子由南向北鳞次建造,多是瓦屋草舍,唯有最南边孤零零的一栋建筑琉璃雕栏,院落重叠,竟颇为富丽堂皇。
进了村子,梧桐和鲁妈继续向前,凤歌却被莽婶带到了一个院落前。
“大根,死哪儿去了,来客人了。”
莽婶推着破旧的木门,冲着炊烟阵阵的草屋就打开了嗓门。
“诶,在呢,孩他妈。”
草帘被掀开,一位满脸黝黑,穿着棉布短衫,系着苎麻围裙的农夫搓着手中的白面,显然是在做饭。
“多做些面饼,把詹屠夫送来的猹肉炖了。”
莽婶相当慷慨,尽管家里也并不算富裕,但客人上门,怎么也得把拿得出手的食物端上桌:“嗯,烟熏鱼,熏肉,还有……”
“莽婶,够啦,别浪费了。”
凤歌喉结蠕动,口水都快喷出来,可见莽婶要把家底都掏出来似的,忙阻止道。
“嗨,没什么招待的。”
莽婶挥了挥手,十分豪气地说道:“暂时就这些,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