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寄魂远游
在离魔峰山顶不知多远的某处青山里，一片被鲜花包围的小木屋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突然从昏沉的小憩中清醒过来。
“婆婆，你醒啦，今天才只睡了一小会儿呢。”
一名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女来到老妇身前，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
这名少女，显然应该是照顾老妇起居的丫鬟。
“青儿，来，钥匙给你，帮婆婆把床下的那个柜子打开，再把里面的箱子拿到桌上放好。”
“好咧。”
少女从老妇手中接过了一把被磨得发亮的玉石钥匙。
……
“咳咳。”
方山青吐出鲜血之后，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从方山青的反应来看，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面对魂祖那次轻。
而直到这时，白安凡都没有察觉到任何能量的波动，他只觉得方山青似乎正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所笼罩着。
“方兄，你怎么了？”
见方山青突然以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衰老，白安凡急切的问道。
此时的方山青，唯有那散发着磅礴生机的心脏处还没出现任何的变化。
他身体的其他地方，均是出现了天人五衰的迹象。
“白兄，没关系的，是世界法则。”
方山青虚弱的摇了摇头。
他先前存在于世的，不过是一介残魂，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实在是太过渺小。
世界法则完全可以通过“消除其存在”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的“绝对性”。
可现在，他不仅重新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主人，更是得到了理圣的心脏，已经严重阻碍了世界法则的运行。
在他身上这颗千古唯一圣的心脏就像是一座世界级灯塔，正在以普通人看不见的形式，散发着万丈光芒，点亮了整个世界。
就连世界法则的运转核心，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而在源念大会结束之后大家还能记得“无”，也正是这个原因。
这已经不再是“不存在却存在”这种小问题了，而是会影响到世界稳定性的重大事故。
所以无处不在的世界之力，立刻开始对这一错误进行修复。
送出自己过去心的理圣也没有想到，他的“好心的补偿”竟是反而招来世界之力的侵袭，成了方山青的“催命符”。
白安凡听了方山青的话，知晓了笼罩他周身的是什么，却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总不能立刻把这个世界给毁灭了吧。
所以，他当即准备用圣印呼叫理圣。
“白兄，不必了。”
方山青洞察到白安凡准备做的事，在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将他那已经枯槁的手艰难的伸向白安凡，按住了他的手臂。
“就这样，挺好。趁着大家都能记住我，我还有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方山青说着，竟是突然举起他“绵软无力”另一只手，一把按向自己的左胸。
“寄魂远游”
屡屡紫气沿着方山青的指尖流入他的胸口，转而化作道道鬼画符般的纹路。
“白兄，帮我护好这颗心脏。”
随着方山青那变得沙哑的嗓音响起，他的身体竟在一瞬间完全枯萎。
他的血、他的骨，都如沙石般消散了。
而他的魂，也化作一道黑影，“嗖”的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下一颗鲜红的心脏，还在不断地跳动。
方山青不确定自己还剩下多长的时间，所以他要快，再快、再快。
白安凡伸出手掌，将那悬浮在半空的心脏轻抬入掌心，然后把手收回到身前。
“滚！”
白安凡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低沉的吐出了一个字。
整片魔峰山的区域，在白安凡开口时，竟是出现了瞬间的真空。
不过由于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魔峰山，却是突然晃动起来。
“诸位道友请稍微注意一下，可能是受之前的战斗的影响，这魔峰山似乎开始崩塌了。需要使用传送阵的道友，可以跟小老儿过来，我带你们去传送阵。”
由于方山青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所以关注他的人其实并不多。
现在这突然的山摇地动，更是把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白白道友，咦？人呢！”
“柔儿，走，咱们去找处平地。”
罗茜柔的六师傅目睹了方山青“身陨”的全过程，却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轰！”
屹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峰山，终于在今天，崩塌了。
白安凡先前的那个“滚”，是对世界之力说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挡着无形的世界之力，所以选择对自己所处的天地释放出了自己的气势。
白安凡的这一举措，奏效了。
在白安凡的气势笼罩范围内，再无任何世界之力的波动能够进入。
但，已经附着在这颗心脏上的世界之力，却是没有办法被消除的。
毕竟，即便是理圣的心脏，也算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啊！
源自它本身的世界之力，除非将其本身完全湮灭，否则无法消除，即便是将其带离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要消除心脏上的世界之力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这颗为方山青吊命的心脏本身毁去。
所以方山青依旧逃不过被世界之力抹去的命运。
而白安凡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拖延时间罢了。
……
方山青残魂所化的黑影几乎没有质量，也没有任何力量可言，但其速度却是快得匪夷所思。
“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赶路了，有多少年没有再看到过她了。”
方山青的思绪回到五百年前。
那是“混合魂”控制着他的身体，刚从世界边境的空间乱流里回来，第一次参加源念大会的事。
当时，“混合魂”被仙榜镇压之后，方山青借助灵魂秘术让“自己”的身体留在源念大会参赛。
而残魂本身，却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寄托，第一次施展出了“寄魂远游”这一噬魂族秘术。
在方山青化为魂体离开源念大会所笼罩的区域之后，立刻就被仙榜所察觉。
但这一秘术的遁速实在是太快，根本就是在被仙榜发现的同时，便已经离开了仙榜的感应范围。
由于当时的世界法则已经实施，并没有大能关注仙榜的信息反馈，所以方山青以人类残魂的形式离开之后，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虽说方山青才是第一次使用寄魂远游，还不够熟练，却也只用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他曾经和妻子隐居的住处。
方山青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阔别数百年之久的妻子。
一人一残魂在相见的那一刻，方山青还依旧处于魂体状态，却被她一眼认出了来。
方山青顿时觉得，所有为了重逢承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他在妻子的温柔中，将这些年的遭遇、自己现在的状态尽数倾吐而出。
但，在他还有无数话想说，却还没来得及说的时候。
那一届的源念大会，结束了。
“山青！真的是你吗？”
这是方山青妻子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她完全忘了这次的见面，而他也被吸回了自己的“身体”中。
不过他没有气馁，他期待着下一个四年的源念大会。
然而，方山青在第二次源念大会，怀着激动的心情用“寄魂远游”匆匆赶回妻子的所在时。
他却发现，她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