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匹夫见辱
青云殿，位于天玄峰山肩处，在天玄殿和群星殿之间，独占一座不小的山头。
今日钟鸣九响，意味着昭告全宗，大比即将到来，而传言中的百宗大会也为期不远。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天玄山上晨光明媚。
一轮火红的日头挂在天边，洒下无限红光，把偌大的天玄山映得极美。
一层金红的霞光铺满了山野，也将那飞檐画角的几座宫殿，染得灵光闪动，恍惚不似人间。
钟声传遍山门。
天玄山三峰，赤霞峰，紫霞峰，天玄峰。
三峰弟子齐齐涌出，从各自居所往青云殿汇聚。
不多时，青云殿前已是人潮汹涌，黑压压足有上千之数。
这还不止，广场前的石道上还不停有人流涌入，让人群变得愈发密集。
直到占满了大半个广场才逐渐平息。
“第一次参加宗门大会，还真热闹啊～”
来到广场上，看着前方的人海，和被霞光笼罩的青云殿，郑青书心潮涌动，忍不住发出惊叹。
他当了四年杂役，平日里连外门都极少路过，更别说来到内门所在的青云殿。
如今一见这盛景，自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天墉门有这么多弟子……
“是啊，早听说宗门有三千弟子，今日一见，怕来了有两千多？看来这次的宗门大比有得瞧了。”
站在郑青书身旁，段尘也是点头应道。
他当然见过更热闹的场景，五百年前的第一圣门比这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人数上或许相差不多，规模却宏大得难以想象。
可前世今生，恍若隔世，再一次见到如此盛景，让他也一阵出神。
“大哥！你们来啦？”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白影，“咻”地一声窜到了段尘脚下，正是好几天没回家的小狮子。
人群被它吸引，附近有不少弟子都是看了过来，待见到段尘和郑青书之后，很多人都问道：
“咦？这两个少年是何人？竟与灵尊如此相熟？”
“怪哉～听说灵尊从不与人亲近，除了内门程英师姐，怎会对两个外门弟子如此亲密，好称呼一人为‘大哥’？”
疑惑的话语传来，明显是不认得段尘两人。
但立马有人出声解惑：“两位是闭关已久，或者最近才历练归来吧？这两人是段尘和郑青书，本是杂役房弟子，不知怎的找到了灵尊，于是鸡犬升天，平白得了不少好处，连实力也突飞猛进，几个月前很是弄出些热闹～”
先前那两人“哦”了一声，追问道：“竟有此事？那小狮子竟是祖师遗命所说的灵尊？兄台快快道来～”
这般说着，一群人便闲聊起来，免不了要对段尘等人指指点点。
郑青书是个书生，向来不喜这般热闹。
便对段尘和小狮子道：“尘师弟，小白，我等先去赤霞峰阵地，大比很快就要开始了～”
“嗯。”
段尘点头答应，小狮子却不乐意了，瞥了郑青书一眼道：
“书呆子，让你叫我白贤弟或者玉京贤弟，你还敢这般唤我？”
小白前阵子吞吃了那寒冰毒蟒的妖丹，睡了有小半个月，实力突飞猛进。
从一开始的凝山三重左右，暴增到凝山境七重，相当于三阶上等妖兽，由此信心大涨，决定打出白玉京的名号。
段尘且不管，毕竟是它大哥。
郑青书就不行了，再不能叫小名，得叫大名，还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才让叫一声贤弟。
郑青书自也知道这些。
反应过来后摇头失笑，对着小狮子拱拱手：“玉京贤弟，此处喧哗吵闹，请随我一起去赤霞峰阵地，坐等大比开始。”
小狮子这才满意，跟着郑青书和段尘一起往广场右侧走去。
青云广场划分为三个区域，左边是紫霞峰阵地，右边是赤霞峰阵地。
正中间是一方巨大的擂台，擂台前这一片则是天玄峰阵地。
这是历年大比的老规矩了。
众弟子到场之后，都会各居其位，然后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论今年的大比形势，以及近来发生的值得议论之事。
广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郑青书来到右侧区域，在人群中找寻一阵，很快就发现了几名火长老的弟子。
“在那里～”
他指着一个方位，带着段尘和小狮子走了过去。
“火师兄，陈师兄，叶师兄……青书见过几位师兄。”
四名紫衣弟子正在闲谈，郑青书走近之后拱手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哦？原来是郑师弟～”
其中一名紫衣青年扭头看他，另外两人也都点头。
只有右边那位年纪稍小的青年微微蹙眉，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郑青书。
“介绍一下，这位是师尊新收的弟子，郑青书。”
说话的那名紫衣青年见状，先指了指郑青书。
又指了指这年纪稍小的弟子，对郑青书介绍道：
“青书，这是你四师兄罗如烈，是师尊去年收的弟子，与同岁。”
“原来是罗师兄，青书有礼了。”
听得这番介绍，郑青书侧转身体，正式与罗如烈见礼。
可罗如烈似乎并不领情，盯着郑青书道：
“你就是那个杂役？修为如此之差，真不知道师尊怎么会看上你。”
他神态倨傲，眼神中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语气也是轻慢之极。
气氛顿时有些僵住，为首的紫衣青年摇头一叹，对郑青书道：
“郑师弟莫要介怀，四师弟性子桀骜，天赋却是不俗，也是师尊定下的真传弟子人选，眼界难免高了一些，你莫要与他生气。”
“火师兄言重了。”
郑青书历练沉稳，哪会因这点小事发怒。
遂揭过此事，看向身旁的段尘，介绍道：
“尘师弟，这是火不凡火师兄，也是赤霞峰首席弟子，师尊的亲传弟子。”
“左边这两位是陈昂师兄和叶龙师兄，也是赤霞峰二弟子和三弟子。罗如烈师兄是四弟子。”
说着又对火不凡等人道：“尘师弟姓段名尘，出身赤云国皇室，乃宁王府少子，数日前师尊派人传信，也将尘师弟列入赤霞峰门下，今次大比，亦是代表赤霞峰出战。”
“至于灵尊……姓白，名玉京，是尘师弟给它取的名字，几位师兄不称灵尊的话，最好也不要乱叫，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郑青书没往下说，但火不凡等人明显知道意思，看着地上的小狮子都是苦笑。
这位大名鼎鼎的灵尊，天墉门哪还有人没听说过？
刚出山就大闹执法堂，还和外门四大长老之一陆长老干架。
后来又偷药田，抢灵酒，到处“追杀”敢对它不敬的弟子，把半座山门都闹得鸡飞狗跳。
借用一句紫长老的话，这哪是灵尊，分明就是个混世魔王～
于是——
“不凡见过灵尊。”
“陈昂见过灵尊。”
“叶龙见过灵尊。”
三人齐齐行礼，只有罗如烈冷眼旁观。
还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小狮子道：
“什么狗屁灵尊，不过是头毛都没长齐的小狮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皆是一脸愕然地看看罗如烈又看向小狮子。
果然。
小狮子炸毛了。
“你说什么？敢对本灵尊出言不逊？找死！”
小狮子身子一压，黑亮的眸子里凶光闪动，浑身瞬间冒出一层光焰，一股恐怖的能量骤然汇聚！
“灵尊不可！罗师弟是自己人，只是性子冷傲，灵尊莫要与他生气！”
感受到那凛冽的杀机，和周围突然下降的气温，火不凡反应过来，赶紧站在了小狮子和罗如烈之间，接着又瞪了后者一眼，喝斥道：
“还不快向灵尊见礼？灵尊面前，连长老都畏惧三分，你算什么东西？”
火不凡见识过小狮子的凶性，曾将一位内门弟子咬得满身是上，两个月没下得来床，若非有长老及时阻止，只怕命都要丢掉。
他身为赤霞峰首席，尽管罗如烈有错在先，但也绝不能坐视后者出事。
否则这点局面都应付不来，他这个首席也当到头了。
“大师兄，不过就是一头小兽罢了，我还怕它不成？”
罗如烈仍旧是不以为然，冷笑着回应。
他这次历练归来，实力大进，修为武技都是内门中的翘楚，连寻常的外门长老也不放在眼中。
虽然回山之后听过一些关于灵尊的传闻，但很明显，闻名不如见面，即便这小兽爆发出全身气势，也比他有所不如。
他就不信，一头毛都没长齐的小兽能奈他如何？
“可恶！竟敢看不起本灵尊！给我受死！”
火不凡正要说话，小狮子却已经忍不住了。
一双眼睛凶光大放，就要朝罗如烈扑杀过去。
罗如烈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右手却按在剑柄上。
恶战一触即发，火不凡和郑青书等人都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两人打起来。
“小白住手。”
就在这时，段尘的话音响起，当盛怒中的小狮子顿时一愣。
“大哥，这小畜生对我不敬，你为何让我住手？”
小狮子回头看他，眼中愤怒未消，同时也感到不解。
“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相斗，你堂堂灵尊，乃狮王后裔，更有重任在身，岂能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就与他一般见识？退下。”
段尘出声训斥，拿出了兄长的做派，倒也非装腔作势，而是真要教训小狮子。
正如他自己所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和小狮子承先辈遗志，要重建五百年前第一圣门。
那么便应从小处做起，不能像匹夫一样好勇斗狠。
先前将郑青书收入门下，后来又把莫青山收为奴仆，其实都有这层考虑。
再者说，他好歹也是皇族子弟，从小受宁王教导，这点气势城府还是有的。
只是此前受实力所限，一直端不起来罢了。
“……大哥说得对，那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小狮子似懂非懂地点头，退到了段尘身边。
对面的罗如烈见状，还以为两人是在演戏，不由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谁料，段尘听到这声冷哼，眸光却是一凛，朝罗如烈逼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