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返回
身体被甩飞，在进入光壁的瞬间，那似要浸入神魂的冰凉之感随之消散不见，刘攀受伤的神魂也在同时回到了之前那有些浑噩的状态。
如同是有道枷锁，在离开天之壁障去到外界之后，这道枷锁便被打开，便是在神魂受创的状态下，刘攀也依旧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清醒，而今回到天之壁障之内，枷锁又被重新戴上，一切似又回到了最初。
刘攀用力敲了敲自己额头，浑噩的感觉并未褪去丝毫，他总感觉脑子似乎空白了一片，注意力也很难集中起来。
四面的轰鸣声不知何时减弱了许多，似乎有要停止的迹象。眼前的白芒依旧夺目，却也有了些可见度。远处还能听到落雷的声音，那是叶清还在渡劫。
刘攀有些困惑，因为之前从光壁外看向世界内部时，一切都清晰可见，并没有任何白芒，而今回到世界内，又是全然不同的视角。
不过，刘攀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方面是因为神魂的浑噩导致精神无法集中，另一方面是因为此刻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执念。
凭着感觉，刘攀回到了之前被甩入光壁的位置，伸手向前摸了摸，此刻的天之壁障已然愈合，无法再有内外通行的可能。在确认此事后，刘攀闭眼，将额头贴在了天之壁障上。
…………
无垠虚空的某个位置，一面仰望能看到无数的水晶球漂浮在宇宙空间中，另一面则是漆黑无尽的虚无。也是在此处，一个破碎的“水晶球”在坍塌后被“揉”成了一个毫无光泽的巨大球体。
似被某种力量牵引，这巨大的球体在向着那片漆黑的虚无不断靠近，而后似越过了某个临界点开始变得透明，最终整个球体消失不见。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一点光亮，一切静悄悄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
浑噩不知过了多久，刘攀感觉到了什么，而后睁眼。
白芒不知何时已然消散，四下没有了躁动的轰鸣，白日星现的异象也已然褪去。刘攀双目无神，四下游离了好片刻后才终于落到了身旁不远的人影身上。
“叶清……你……你突破到武神境了。”刘攀张嘴，话语缓慢而又迟钝。
叶清此刻神情略有异样，似乎有什么怪异拿捏不准，在盯着刘攀的同时又保持了距离，道：“大哥，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刘攀伸手拍了拍额头，又用力晃了晃脑袋，道：“只是精神有些恍惚罢了，修养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小黑去哪了？你看到了吗？”片刻的沉默，叶清再次开口，道：“我在渡劫后回到船上看到小黑有留下信息说他感觉你这边好像出问题了，他过来看看，可现在这里似乎没有小黑的气息，我也感知不到小黑究竟去哪了。”
“小黑……”刘攀神情恍惚了一下，而后伸手拍在一旁的天之壁障上，道：“他在外面，哦，现在已经不在外面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跟着一颗球沉入了虚空，他不见了，但他应该还活着，我感觉……”
刘攀说话间，浑身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出现了波动，叶清见状连忙后退了些许，进一步拉开了与刘攀的距离。
不过只是片刻，刘攀略有混乱的气息平复下来，而后阴邪内敛，魔灵鬼尸的状态褪去，一个身形佝偻，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出现在了叶清面前。
“大哥，你这是……”叶清张了张嘴，眼中尽是意外与愕然。
刘攀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看自己枯瘦的手掌，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皱纹横布的面颊，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回应叶清的疑惑，道：“哦……肉身本源的损伤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也好似没那么简单，似乎……”
许久，刘攀皱着眉，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似乎走神了，而叶清则是沉默着，他感觉此刻的刘攀很不对劲，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虚幻缥缈的气息，似乎与外在一切都已脱节，可偏偏还能看到并与之交谈，这着实有些诡异。
感知扰动，便是跨入了传说中的武神之境，叶清也感觉此刻的刘攀捉摸不定，这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一种无力感，就好像……一块石头忽然变成了散沙……
忽的，刘攀停止呢喃，目光再次落向叶清，在短暂的困惑与迷茫后眼中浮现了一丝清明，道：“你好像要离开了。”
刘攀的话语平淡，似在说着什么无所谓的事情，然而叶清却在这瞬间幻想出了无数骇然的可能，不过，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只紧绷着神经，点头道：“这片天地对武神的‘排异’远比古籍记录上的更强，没有两三天的缓冲，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滞留，我应该很快就会被强行送走。”
“是么……”似回应，又似自语，刘攀思绪翩然，看向天之壁障，而后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强打精神，刘攀再次将注意力落在了叶清身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好片刻，刘攀终是叹了口气，道：“开天斧可能沉入海中了，你去找找吧，若能找到的话，带他一块飞升上界，若找不到就算了，虽然他没什么用，但我答应过他有机会就让他去上界的。”
叶清闻言又一次沉默，他想了很多的可能，这平静的收尾正是其中一个，这也是他敢在破境后处在刘攀身前的原因之一。不过，真当这平静的一幕出现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可偏偏这就是事实。
有些伤感，有些遗憾……诸多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涌现。叶清最终也只抱拳行了一礼后，身形一动便消失不见。
短短几个呼吸，似发生了很多事情，刘攀感知到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股庞大的生命气息，而后他仰头看到虚空破碎，一道身影消失的同时，一声“珍重”落入了他的耳中。
“走了啊，真好。”刘攀呼了口气，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天之壁障，旋即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可真傻，要留在这里的话，总有一天你也应该能够碎虚飞升的。”
冗长的沉默，刘攀最终还是离开了。
那庞大生命气息的源头是在小渔船上。因为有临时布下的防御阵法且海域内溢灵的效果已然消失，这艘小渔船在经历了海天动荡与雷劫之威后依然没有倾覆。
刘攀登上渔船，而后他看到了那股生命气息的源头。那是一滴金红色的鲜血，是属于已然跨入武神境的叶清留下的一滴心头血。
刘攀不明白，叶清虽然没有明言，但他知道这滴血是叶清特意留给他的，可他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叶清没有当面将这滴神血交给他，难不成在叶清眼中，此刻肉身与神魂皆受重创的自己还能对一名武神境的强者造成威胁？
浑噩着，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肉身上的空乏也让刘攀没有去过多思考的心思，他炼化了这滴神血。
庞大的生命力在四肢百骸游走，刘攀曾炼化过圣境幽冥魔蛟的心头血，两者对比下，能够破碎虚空的武神似乎已然超脱世间凡俗的一切。
不过半刻钟，神血被炼化，刘攀枯朽苍老的肉身也恢复了原本年轻的模样。
刘攀睁眼，神情恍惚。
又不知过了多久，刘攀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不知何时，才刚恢复乌黑的头发又莫名多出了几根银丝。
刘攀愕然，片刻后终是察觉到了什么，起身走出船篷，在最后看了一眼天之壁障后便控制渔船漂向了北方。
…………
时间匆匆，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是在当初白日星现的异象出现的同时，天峰大陆各处海岸线皆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退潮奇观。
原本，很多人以为这退潮只是一时，新的浪潮很快便会回卷，然而直到白日星现的异象消失，新的浪潮也未回卷。
一天两天或许不以为意，但十天半个月后却几乎没人能够坐得住。
这是一次永久性的大退潮，大片新的陆地浮出水面。远方的孤岛不再是孤岛，近陆的海沟也不再深不可测。
修士熙熙，凡人攘攘，粗略估计下，整个天峰大陆的陆地面积是因这次大退潮多出了约莫十分之一，一切有太多地方可以探寻。
南郡南方，在距离新的海岸线不远的某处海面上，数位修士正合力困杀一头海中妖兽。若在以往，此处已临近深水区，便是知晓此处有妖兽存在也无人来此猎杀，而如今，兽困浅水，只需防止妖兽逃往深水区，数人合力便能将之耗死。
八人为阵，围困了两天两夜，其间骚扰不断，预估在今日的日出之后便能将妖兽精力耗尽并一举斩杀。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破晓前夕，在天光最为昏暗的时候，一艘突然出现的小渔船让所有正围困妖兽的修士为之愕然。
小渔船无声无息，但行动的速度却很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然驶入了他们围困妖兽的包围圈中。
海浪翻涌，水中的妖兽在此刻突然狂化，小渔船不意外的被其击中，而后是在空中腾飞了十数米后重重的摔在了水面上，然而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小渔船丝毫未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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