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这样不行
有一点是元道子未曾想到的,此时的正嫣已不再是个三五天就能忘掉事情的小孩子了。
一整天的几件事情让她对史安的看法发生彻底改变,从同情到欣赏到信任,还有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感在里面,而对自己的太公也从不满到充满怀疑。
回到自己的洞府,她一反常态没去找自己的姐妹闲聊,或者进行修炼,而是坐在桌前,拿出纸笔将一天内所有的疑问进行了梳理。小兽安安也很乖巧地卧在桌上,头趴在两只前爪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正嫣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纸上便勾画了密密麻麻的一堆,正嫣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假如史大哥在说谎话,且不论其目的如何,那就意味着他偷碧云剑、偷宗门秘法是真的,那他回宗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想骗?今天自己真情流露地要为他偷取心法,那他大可以顺水推舟何必又强力制止呢?
再者说,是元妙师祖带他回宗的,必然是师祖对他非常信任,他可以直接从师祖那里轻易取得,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回宗骗取呢?若他真的窃取了宗门秘法,那回宗就无异于自投罗网,这种行事岂非不智?若是真的偷了碧云剑,那太公又为何只让我找秘法,而不顺便也找找那把宝剑?
还有,那秘法若真是宗门之物,连身为现宗主的太公都未曾见识过,前后在四象观呆了不足十天,随后便远在千里之外近二十年的史大哥又如何得到?从宗门直接偷取是不可能的,那就是有人送他的,能是谁呢?元妙师祖和诬陷过史大哥的清古太师祖都只是长老,无法接触到宗主之物的,史大哥又能从谁那里得到馈赠?
最后就是,按太公所言,宗门一直未曾使用那秘法只因条件所限,可史大哥经营的一个小小阵法铺子条件会比一个大宗门更好?
下午正芬所讲述的元妙师祖在被押解到后山路上的话,更加印证了他并非心魔附体,若是疯了,还怎么会那么清楚的知道一众弟子畏惧宗主的权势,还怎么能想出通知云安快逃的办法,还知道用选为关门弟子来诱惑那些根本没有前途的外门弟子?而是如果当真被太公所擒,这与史大哥此前所说的极为相符。
再说太公与史大哥此前并无任何交集,怎么可能他一个下午的工夫就能得出史大哥是骗子的结论,相比较之下元妙师祖愿以那些弟子的性命来换取史大哥性命话的虽然偏激,可那份对史大哥的肯定却更令人信服。
如果史大哥所言句句属实,那以上问题就都可以解释得通,那就不难得出结论,不管史大哥是不是真的会转换灵石属性的法子,但这绝非宗门之物,太公只是想先将史大哥骗回,再从他身上取得那个秘法,若取得了大可以偷剑之罪责罚,这便是为何不当众为史大哥洗脱不白之冤的原因了;若是没有取得那个秘法,就软禁起来,再用其他方法徐徐图之也是可能拿到的。这样一分析,那自己只是被太公当成骗取史大哥那秘法的一颗棋子之事,就确定无疑了。
再想想太公平日所为,将宗门之物大量送回家族之事自己是知道的,也是极力反对的,可太公总埋怨自己没有家族意识;而家族中之人也倚仗宗门势力做了很多让人不耻之事,自己也实在看不下去,若非如此又怎会借修炼之机离开自己的家?
“我魏家对不起人的事情做得太多了……”
想清楚这些,正嫣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为自己,也为自己心疼的史大哥。
……
史安今夜也不曾平静,中午正嫣的一句“我心疼”,已经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眼前也一直浮现出正嫣那张稚嫩娇美的面庞,心中也一字一句回味着她与自己交谈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关怀之意。给那小兽起名“安安”的含义,娇小身体那抱紧安安的情形,都不言而喻的说明了那个姑娘的心思。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暗暗告诫自己。身上还背负着许多、甚至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无法向他人倾吐的秘密,或许将来会出现一个与自己一起来勇敢地承受这一切的人,但她不会是正嫣,不会是那个娇小得让自己怜惜,让自己想一直悉心照顾的姑娘,那个心思单纯、心地善良的姑娘,那个心直口快、修炼根基也不好的姑娘,她可能只是自己生命旅程中的一个美丽过客,一个让自己难忘的过客。
人欲静而风不止,史安每每想放下遐想准备入定时,可正嫣的倩影偏又不自觉的出现在脑海中。
罢了,看来静心修炼是难以实现的,索性将六十四条接近成熟的神识和大小黄两条分魂丢入蒲团,将大小蓝两条分魂各自去研读中间几卷内容,自己则在木屋中的小床上一卧,胡思乱想地进入梦乡。
这是他进入筑基期十一年后的第一觉,没有梦,也不像想象中甜美,但仿佛又重新变成一个不用将寂寞枯燥之极的修炼时时挂在心间的凡人,这也别有一番滋味。
正嫣也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进入梦乡,却远没有史安那般的安稳与恬淡,脸上不时露出或愉悦、或苦恼、或恐惧、或悲伤的神情。安安则老老实实蜷成一团,在桌上那张被正嫣涂得乱七八糟的纸上睡着了。
……
以后的几天,正嫣一有时间就去静心湖畔的小木屋,或带去一捧鲜花,或一个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或者自己刚学会烧的一道菜,毫不理会是否会有太公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她甚至还有一种报复太公的快感在心中,“让你监视,我就明目张胆的找他去了,看你还能怎样?”而安安总是懒洋洋地趴在正嫣的肩头,像一只家猫一般乖巧,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妖兽应有的模样。
史安心中充满了矛盾,不希望正嫣时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既乱了自己的修炼心境,又会将自己与正嫣推得更近;可心中又极盼望这个小丫头出现,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出现就会莫名地担心:“她是不是路上碰到什么事情了?她会不会被宗主捉去审问了?她没有真的去偷心法和法术书吧?”
每次正嫣到来,他的脸上没有兴奋的神情,可心中却异常高兴;而每当心思伴着正嫣离去后,他又不免责怪自己:“今天的话又说多了、今天的表情又太丰富了、今天的举止又有些让她误解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会让自己和正嫣更加难以自拔。”而不过几息之后,他就又忘记这一切,沉醉在刻在脑海中的燕语莺声温情脉脉之中。
每次正嫣前来,他都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来往,急切的要结束这次会面;可一见到正嫣,便又沉浸在那身心愉悦之中,往往总嫌相聚的时间过得太快;而每当结束时,又会情不自禁地同意正嫣提出下次见面的时间,甚至还在盼望着这个时刻早早到来。
……
最近元道子不停地听到正嫣行踪的线报,却没有什么办法,要想让监视的人堂而皇之进入木屋了解他二人在交谈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尤其害怕正嫣将刺探秘法的事情不经意告诉史安,让这小子多了提防之心就不好了。心中不免暗自着急,直盼陈琦能早早回宗复命,也好做最后一番尝试。
元道子焦急还另有原因,因紫郡山开采乙晶矿之事与极海派的摩擦越来越频繁。
自己和极海派边界的管事都做着同样的打算:既然矿场就在两宗交界线附近,两边乙晶矿产蕴藏量又大体相当,那就从地下的矿坑慢慢蚕食对方地界的矿产,多采一块是一块,自己的矿等以后再慢慢采便是。
于是双方各挖各的,就形成了交界处的地下矿场的千疮百孔,不时就有两面打通的状况出现。各自指责对方侵入自己宗门的领地,各不相让之下就只能大打出手,坑中遇到坑中打,山顶碰着山顶争。好在双方派出的都是些身为矿工的练气初期外门弟子或招募来的凡人,死伤不大,更没人在乎这些蝼蚁的死伤,所以一直未引起双方高层的重视,只是一个劲儿要求加大采掘力度,以换取更多的收益。
不过最近情况有点变化,双方争斗最凶的主矿坑道内出现了极海派筑基期弟子的身影,虽然没有动手,但其震慑四象观的意味却越来越重,元道子正在为如何应对此事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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