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挫骨扬灰

此刻史安早已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双目冒火面目狰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流出了丝丝血迹,他向着空中嘶声力竭地喊道:“孙朗,我若不将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金家人不会知道金贵就是史安,也就不会知道金知县之死是因师父那块药田引发的,断不会做出此事;师父生前医者仁心,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就不会有人为寻仇而做出此事。史安想来想去,只有孙朗与自己一家有交集,又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事只可能是他做的。可他眼见自己已经跳崖身亡,为何又会那师父师娘的目的出气呢?虽百思不得其解,但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让史安恨得五内俱焚。

他跪在师父曾经的坟前,想起从前师父师娘对自己亲如己出的种种恩情,喃喃低语道:“师父、师娘,徒儿无能,没能守住您二老的最后归宿,请您二老在天之灵宽恕我。今天开始我正式成为修士,更是被四象观的元妙道长收为内门弟子,也请二老放心,待安儿修有所成,必将那狗贼孙朗挖心剔骨、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以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元妙子见此惨状,在旁边也是气得七窍生烟。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弟子,扬声道:“史安,你且在此处等候,待我擒来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任你处置。”

史安止住悲声,擦净泪水说道:“师祖,别脏了您的手,这个仇还是待我修行有成后自己报的好。他害先师和师娘的性命在前,又要害我性命,更有刨坟掘墓毁人尸身在后,这些恶行天地共愤。我若不亲手杀灭他,如何对得起这天地良知。”

元妙子轻叹一声,“也罢,史安啊,报仇之事并非一二日之功,你既然要亲自手刃仇家,我也不再多言。只是有几句话我要对你说,你且听好。”

“师祖请讲。”史安恭敬倾听。

“修道修道,修的就是道心。我看你现在是把报仇当做修道的目标,这确实有些不妥。一旦仇恨充斥你的身心,很可能会心魔入侵,走向邪路,便修成邪道,便与孙朗这类十恶不赦之徒无异。所以希望你要静心凝思,放下心中怨念方可成正道,道心稳固,修道必有所成,报仇自不是问题,这是其一;再者,凡人也罢修士也罢,人生在世,身体只是外在躯壳,实则为灵魂所依,道门称之为魂魄,有三魂七魄之说,而佛门称之为阿赖耶识。此间说法种种,不一而足。你所需要知道的是,你师父师母灵魂已然转入轮回,一世行善积德必得善终,不必过于计较这躯壳。报得仇来是你的造化,报不得来也不必过于执着。只望你能潜心修炼,方成正道。”

“师祖教训的是,弟子明了。”史安明白元妙子是要让自己不要把报仇当做唯一目标,口中虽然称是,但心中仍愤懑难当。

“唉,好自为之吧。”元妙子看出了史安的心思,轻叹道。“咱们走吧。”

“您再等我一下,我要最后拜祭一下师父师娘。”史安走到被夷平的坟地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想了想又将背后包袱打开,将师父留下的遗书仔细叠好放在怀中,将十二卷行医手札等剩余物品一并用包袱包好,在不远的地方另寻一处深埋地下,然后说道:“师父,安儿今天开始就要去四象观修道了,暂时不能实现您让我当一代名医的愿望,待我报得仇来……”说到这里,史安回头看了看元妙子,元妙子也正神色复杂的看向他。史安头一低转回来接着说道:“待我……待我修有所成,再来这里取回这些,实现您的遗愿。”再磕三个响头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史安依旧跟在元妙子后面,两人乘一把飞剑向西北方向飞去。

近两时辰后,已是深夜,二人驾剑行了千里有余,已到了晋州的边界寄思山。

寄思山高千丈有余,方圆近百里,怪木丛生,终年大雾。据民间传说,一万三千多年前,此处本是一片平原,突然一天有仙人降临。动用莫大神力,不知从哪里搬过一座山落于此处。五千年后,当时的君主在此地建立了神坛祭台,之后不管何朝何代,每隔十年当时的君主便不远万里从京城来此祭祀天地,故名为祭祀山,民间讹传为寄思山。民间还另有一种说法,说是上古时期有一妇人日夜守望在此,苦等外出许久未归的丈夫,久而久之化为一块石头,后人为纪念她,为此山起名为寄思山。

元妙子收了飞剑,二人在山顶落下。山顶很平,有一条宽一丈有余的石头路通向一座祭坛,这路可能就是君主来祭天时所走的大路。祭坛只有四尺高,拾阶而上就是长宽足足五丈的正方形平台,平台由许多方方正正的石板拼接而成。因为并非祭祀时间,所以平台上空无一物。

正是初二时分,天上并无月光,元妙子随手一拍,出现一块拳头大小的发出明亮光芒的石块,向史安介绍道:“这叫萤石,修仙界里的常用的照明之物。”说罢,他手指轻点,这石块便升空悬于二人头顶处不动。元妙子带史安走到祭坛正中间一块方圆丈许大小的完整的石板前,右手当胸平方,掌心向上,左手竖立于右掌之上,仅树立食中二指,念动一串晦涩法诀,平坦石板上便出现一个泛着荧光的阵图。

元妙子在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以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处位置各放上一个灵石,之后二人站立于阵图中央。元妙子收了头顶上的萤石,然后轻喝一声:“转”,自八块灵石处出现八道荧光,相互连接后形成一个正八角形的荧光圈,向上升起包裹了二人身躯,随后荧光一闪,二人倏然不见。八颗石珠也化为齑粉,山风吹过后了无踪迹,地上的阵图随之闪灭不见。空荡的祭台上仍只有一块方圆丈许大小的平坦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