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散功
漫天的风雪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黑森披着大氅，手中捏着一枚古老的青色玉简，陷入了沉思。
玉简来自妖师鲲鹏，上面除了邀请黑森前来北俱芦洲，担任妖庭主君之外，还有妖师鲲鹏最后推演得到的一卦。
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有五百年的空白，现在黑森有些明白了。
从妖师鲲鹏的卦象来看，此番所降的陨星就是大劫中的基石，三界之中，除了那些大罗天尊可以自保之外，其余所有生灵都被席卷而入这场大劫之中。
即使黑森现在是名震一方的妖君，也被大劫所笼罩。
“天道果然不可信。”黑森感受着体内苦修自神魔世界的功力不断跌落，如同散功，眉头就是一皱。
以黑森如今的修为，抛开神祗世界的力量，功法离大成只差一步，算是三界顶尖的强者，可在陨星降临之后，修为不断跌落，到了现在，已经跌到了堪堪维持初入大妖王的实力，而且还在不断跌落。
一旁的卫鸩就更不用说了，脸色苍白，气息紊乱，若不是有着黑森出手护持，怕是早就跌落仙阶，乃至彻底散功了。
“我说在三界各方势力雄踞之下，大劫如何掀起？原来如此。”
黑森缓缓抽离按在卫鸩肩头的大手，眉头一挑，陷入了沉思。
旧有的秩序不土崩瓦解，又如何建立新的秩序？
而旧有秩序的根基是什么？是焚天煮海的神通，是飞天入地的法力。
如今随着天道意志左右之下，三界中所有修道之人的修为不断跌落，随着时间推移，如果找不到扭转的方法，即使体内有炼化的法力，不受外界影响，但如同无根之木一般，没有了外界的补充，终会彻底成为一个法力尽散的凡人。
没有实力，又占据着肥美的洞天福地，宝贵的资源，可想而知，这三界中又要陷入动乱之中了。
“主上！”卫鸩脸色有些惨白，“属下体内的天地已经开始崩解了。”
“这是自然。”黑森幽幽说道，“所谓仙阶，就是天道圈养的猎物，获得天地二气，产生体内天地，苦心经营多年，最后也逃不开归于大天地的宿命。”
“这次下来，三界这么庞大的仙阶散功，小天地崩解，融入大天地之中，这方大世界又能恢复几分灵韵了。”
即使如此，黑森还是出手，体内散发出一股迥异于神魔世界气息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卫鸩体内。
虽然不能尽数保全卫鸩的修为，但在体内天地崩解之时，护持一小块天地，黑森还是力所能及的。
身躯微微颤动，卫鸩强忍着体内天地崩解和异种力量冲突的痛苦，死死咬着牙，一头雪白的长发上光芒流转，先是灰白枯干，仿佛失去了水分一般，随后一点点的恢复了光亮，最后一头长发贴在胸前，如同皑皑白雪一般，流转着绚丽的光芒。
黑森大掌缓缓收回，一番出手抢夺，总算是为卫鸩保住了些元气，虽然不到之前的三成，但好歹堪堪稳住了卫鸩的修为，不至于跌落仙阶。
现在的卫鸩，修为也就相当于之前渡过九重雷劫后刚刚登仙的存在，但所能施展出的实力就要弱上不少了。
不是退步，而是整个天地都是如此，以前的仙阶能够调动的力量除了自身造化天地之外，还有外界的天地元气，互相勾连补充之下，能够发挥出莫大的神通，但现在外界的天地元气已经无法驱使，只能仰仗体内的小天地。
卫鸩有黑森出手护持，还能堪堪维持修为不跌落到仙阶之下，在即将到来的混乱中还有自保之力，但其他仙阶就惨了。
体内天地崩解，修为跌落，曾经赖以横行的力量一旦失去，将是一件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不到一夜，从陨星降落之后，短短的数个时辰之间，天地开始衰退，各方法修开始了他们的噩梦。
从道门精英汇集的东胜神洲到各方实力混杂的西牛贺洲，从苦寒的北俱芦洲到人道鼎盛的南瞻部洲，都纷纷被波及。
其中南瞻部洲是受到影响最小的，本就人道鼎盛，以九鼎镇压的南瞻部洲甚至没有察觉到大劫的来临，即使看到陨星降临，也以为是彗星之流，见者许愿，观星占卜者载入史册，看作一次天降异象，最多引发一场政治风波，也就如此了。
但其余三洲，大都是法修占据之地，不管是道门修士，还是佛门僧人，甚至于各方妖魔，都骇然的感受到曾经拥有的力量开始离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修为跌落，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去阻止这一切。
九鹿山是东胜神洲一处钟灵毓秀之地，九鹿老仙渡过三次灾劫，在道门巨擘汇集的东胜神洲也算是一号人物。
但如今，已经活了无数悠久岁月的九鹿老仙彻底失了分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造化天地不断崩解，其中的灵物也随之一同消散，化为虚无。
一阵阵铺天盖地的虚弱感袭来，让九鹿老仙心中发寒，手脚冰凉无比。
恍惚间，九鹿老仙看到一双灰色的靴子走到了他面前。
抬起头来，九鹿老仙看着侍奉他多年的老仆，微微松了口气，捋着一把养了多年的胡须，随意的问道：“何事？”
“主人，老奴刚刚收到了一封情报，还请主人过目。”老仆驮着背，干枯的手中多出一封信笺，递到了九鹿老仙面前。
“哦？”九鹿伸手接过，眼角看到信笺已经被拆开，不由呵斥道：“好大胆子，敢私自拆封，自己掌嘴！！！”
说着，九鹿抽出了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渐渐变了。
艰难的抬起头来，曾经叱咤风云的九鹿老仙看着眼前的老仆，在殿中的灯火摇曳之下，竟然生出几分阴森之感。
“主人，信上所言，可是真的吗？”老仆人眼中冒着绿光，阴阳怪气的说着，深陷下去的眼窝仿佛恶鬼的眼睛一般，这一刻，这老仆的声音说不出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