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九头虫

古老晦涩的祈祷声响起，大山之上几乎被流淌的鲜血染成赤红之色，山顶上穿着黑色祭祀长袍的老者须发皆张，神情肃穆，苍白浓厚的胡须被山顶的旷风吹的不断摇曳，一双浑浊的眼眸中带着仇恨和悔意，脸上满是虔诚卫道者的赴死之意。

“我九卑一部自悍跋先祖披荆斩棘，扫平四方，方才得有一席之地，屹立在这幽冥界数千万年，部族不灭，血脉不绝。今日冥司大军压境，欲要断我传承，绝我血脉！大黑天在上，老夫身为九卑部大祭司寇，愿以身祭，诛除来犯之敌！”

老者说着，浑浊的眼眸之中溢出一滴滴眼泪，语气苍凉道：“老夫不甘哪！为何我荒夷部族生来就要被压迫，被奴役，千万年来世代轮回？为何我部族之间彼此厮杀，不知团结共御外辱？为何我部族好儿郎前赴后继，舍身忘死，就是不能保卫自己的家园？”

“大黑天在上，老夫生而为九卑披荆斩棘，死而魂愿永世护卫九卑不灭，此誓，幽冥为证，九死不悔！！！”

老者眼眸之中流出两道血泪，缓缓张开双臂，看着身下的熊熊烈焰，在下方无数九卑部族祭师的痛哭声中缓缓阖上了眼眸，嘴角带着从容赴死的笑容，投身火海！

轰！！！

祭坛上的熊熊烈焰猛然升腾而起，火光冲天，盘踞在大山之巅的狰狞图腾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开始逐渐清晰起来，最后露出这狰狞图腾庞大凶戾的身躯。

粗大的身躯团团缠绕，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大山之巅，身上的鳞片泛着幽黑血厉的光芒，似蛟又似蛇，身躯之上一对巨大的翅膀形如蝠翼，胸前生出两只厉爪，最显眼的还是生出的九个凶恶的头颅，似蛟又似鸷，展开翅凶焰滔天，睁开眼恶气难消，浑身上下散发着孽气，恐怖如斯，出现的刹那就引得远处朱雀大军中的主灵如临大敌，升腾而起，舒展羽翼，发出阵阵鸣啸！

“传闻九卑一部源于上古恶兽九头虫，是当时信仰祭祀九头虫的部族，九卑之名也是由此而来，今日一见，果然不假！”黑森身旁的李焕看着远处大山之巅盘踞的九头恶兽，感受着滔天的凶焰，心神震怖，良久之后压下心中的骇然，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幽幽说道。

“九头虫！”黑森盯着远处凶焰滔天的九头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盘踞在黑山的九头孽龙，除了没有翅膀，身形也略微有些小之外，几乎和眼前这出现的九头恶兽一模一样，很难相信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就在黑森惊疑不定之际，随着大山上的九头虫缓缓睁开最后一双眼睛，凶戾的盯着对面朱雀大军阵中升腾而起的一只火焰雀鸟，尾部拖着斑斓的火羽，头上隐隐生出凤冠，赫然是一只已经快要化为凤凰的火焰朱雀，孤傲的伸展着双翼，发出阵阵鸣叫，彰显着火焰君主的威仪！

“卫兄，这下子麻烦了！”黑森身旁的李焕看到这一幕，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接下来的大战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插上手的，现在最好躲得越远越好，可是以我们这位节度使大人的性子，一会儿你我有的受了！”

李焕话音未落，大旗翻滚，军令如期传达。

狠狠握住拳头，李焕几乎倒吸了口气，脸色铁青的盯着军令，最后还是竭力平静下来，几乎绝望的对着黑森说道：“节度使大人的帅令，要我们即刻向着前方大山发起冲锋，捣毁祭坛，哪怕战至最后一人！”

“李兄，这是贵部的军务，在下只是外人，就不便参与了吧！”黑森很明智的出言道。

开玩笑，现在大山被那头九头虫盘踞，这时候冲锋捣毁祭坛，就凭这点人，这点军力，不说能不能成功，就是两方主力，那头朱雀和九头虫交战的余波就能将下方肆虐的满目疮痍，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卫兄，我也不想连累你，可是节度使大人有令，你被临时征调了！在这场大战结束之前，你就是朱雀军之人，必须奉命行事！你的令牌上应该有令传下了吧！”李焕颇为复杂的说道。

黑森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妙之感，连忙取出黑焰令，果然出现了一道命令，要卫鸩即刻起为朱雀军掌旗副使，一直到大战结束之后方可卸任。战时若是违抗军令，当即军法从事！

黑森这一刻陡然升起一股破口大骂的冲动，我招谁惹谁啦？凭什么要我前去送死？

但此时却已经晚了，黑森已经清晰的感应到，自己令牌上的气息已经和大军军阵融为一体，自己体内的气息不断涌出，被大军中央的大纛吸收，最后汇集于上空那只巨大的朱雀身上，全身簇拥着烈焰，展翅高飞，朝着大山之巅上的九头虫发起了冲锋。

“卫鸩，即刻起，你为我部掌旗副使，随我冲锋，执行军令吧！”李焕陡然变得面无表情，又重新恢复成当时初见之时那冷厉的少年将领，展露峥嵘，开始执掌大军，按令发起冲锋。

黑森倒是想要脱身，可此时气息已经和大军一体，身处体制之中想要脱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无奈之下黑森只好随着李焕所部发起冲锋。

轰隆隆！！！

黑森骑在一头麒麟兽上，身旁是掌旗使的大军军旗，李焕就在大旗之下，手握着缰绳，仰视着大山之上那可怕的身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声音变冷，大喝道：“冲锋！！！”

话音一落，大旗之上出现一只火红的雀鸟，展翅翱翔，下方的一万军卒此时也是手持利刃，胯下骑着幽冥界冥司特有的麟尾兽，仿佛骑兵团一样，在胯下麟尾兽脚下踩着黑云，腾空而起之时，朝着大山上的那些祭坛发起了攻击。

不只是李焕所统领的这一部，那红衣女子直接动用了一百个军部，共一百万人朝着大山发起了冲锋，当黑森骑着麒麟兽赶赴到最前线时就看到前方无数的朱雀军卒已经前赴后继的朝着大山发起了冲锋，简直就是蚁附攻城，很快就被大山上那头九头虫伸出的几个头颅张开大嘴，一口一个万人军阵，没多久数十万人就被活活吞噬掉，连反抗都做不到。

“你们主帅在干什么？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黑森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

“军令如山，执行吧！”李焕似乎知道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统领着军阵朝着大山冲锋了过去，黑森也被裹挟其中，华丽的蛟龙铠甲很快就包裹了黑森全身，手中诛邪横刀握在手中，骑着麒麟兽，在军阵之中很是显眼。

一阵阵邪异恐怖的嘶吼声自上空传来，朱雀大军主灵已经和九头虫交锋一处，仿佛回到了古老的岁月中，那些强大的生灵竞逐，两道庞大的身影纠缠厮杀在一起，激斗声传遍四方，一阵阵战斗余波倾泻而下，不只是朱雀军，就是山上的那些九卑部族祭司，也被两头巨兽肆无忌惮倾泻出的强大力量肆虐，无数低阶军卒被波及死亡，鲜血流入大山之中，将大山染的更红了。

“好狠的心！果然是慈不掌兵！”黑森骑着麒麟兽，被四周的军卒簇拥着，手中的横刀不时挥斩，将山上祭司发出的攻势湮灭掉，随着越发冲锋，黑森的心就越是冷，什么是最毒妇人心，黑森今日算是见识了！

在那红衣女子眼中，这百万军卒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从她下令的那一刻起，这百万大军就沦为弃子，充当送死的炮灰。

明知道九头虫在山上盘踞，接下来的大战必然会以此山为战场，还让大军冲锋，除了拔出祭坛之外，怕更多的就是将这些大军当成鱼饵，送给九头虫，让九头虫分神，换取那一丝丝可能的优势。

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李焕，黑森现在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不是那红衣女子的嫡系，不然也不会被派上前来送死，没看到后面大军军阵之中剩下的军队明显比这些冲锋的大军高出不止一筹吗？

黑森现在很荣幸，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杂牌送死炮灰。

排斥异己，废物利用，黑森一霎那间，这些念头纷纷冒出，让黑森对那红衣女子恨得牙痒痒时，心中也是止不住下沉，这次怕是危险了。

“大人小心！！！”

一阵阵呼喊将黑森拉回来，抬首之时就看到李焕被山上一位大祭司的攻势正面轰中，惨叫一声狠狠坠了下去，身旁的军旗也是随着李缓下坠，不住摇曳，这方依靠军旗维系的军阵也隐隐出现崩解的趋势。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黑森狠狠握住飞来的黑影，赫然发现正是方才坠下的军旗，上面的火红雀鸟虽然栩栩如生，但被主灵抽取了大半的力量，此时也是萎靡了不少。

“卫鸩，本使不行了！这军旗本使就交付到你手里，千万带着兄弟们活着回去！”黑森耳边传来李焕的惨笑声，声音最后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李焕的气息也开始逊色衰退下去，奄奄一息，眼看着是不活了，被几个亲信军卒抢过身躯，护送着撤了下去。

手中握着军旗，黑森眼睁睁的看着李焕消失不见，又看看四周只剩下不到七千的军卒，很想问一声，我答应了吗？

但显然来不及黑森多想了，只见高空中的九头虫又探出一颗狰狞凶厉的头颅，张开大嘴，简直如同恐怖的深渊，将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对着下方的冥司军卒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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