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坏菜了

大部分吏员们纷纷保持沉默，不过周怀却是注意到有几名吏员却表现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显然，他们虽然有些想法，但是周怀问的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作为体制中人，在不知道周怀的真正目之前，发表自己的“正确”观点，无疑是一种找抽的行为。

部分吏员的异常反应让周怀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底，于是他继续道：“其实你们所有都明白，造成这一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科举制度的游戏规则制定权一直被士绅贵族阶级所把持。这就造成了士绅贵族既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又是游戏的参与者，更是游戏的裁判的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你们这些寒门士子水平再高，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在这个游戏当中玩过这一群人，我说的可对？”

见周怀如此直接的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一众吏员的表现各不相同，有沉默的，有震惊的，还有观望的。

一名吏员终于鼓起了勇气，站起来道：“不可否认，大人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不过，有这种科举制度，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读书人还能存一些念想；如果没有这种科举制度，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读书人岂不是连这种念想都没有？”

随着这名男子发表自己的观点，现场顿时有一些人开始附和的点头。

周怀不由得为他们的想法感到悲哀，这些人竟然对这种极不公平，极不平等，极不公开的人才选拔制度妥协了！封建统治下的制度，对读书人的价值观塑造果然是可怕到了极点啊！

他道：“你说的不错，当年隋太祖初立科举的初衷，确是为了给平民百姓一个翻身的机会，而隋太祖的初衷虽然没有被贯彻下来，但是仍然给了平民士子一个希望。虽然偶有平民士子登上了高位，但是事实上却是他们与贵族联姻后，这些贵族施舍给他们的！”

周怀沉声道：“但是，我们不是乞丐，不是狗，我们跟士绅贵族一样是人，凭什么要他们给我们施舍？你们觉得这样有尊严吗？你们觉得这样的制度下的科举公平吗？你们觉得这样的制度的科举合理吗？”

周怀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诸位，我们与这些士绅贵族一样，都是爹娘生的，父母养的，大家都只有一条命，我们的人格尊严是平等的！士绅贵族凭什么掌握着科举这个游戏规则的制定权？他们凭什么拿着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施舍给我们，然后让我们感激他们？他们说权力是他们赋予我们的，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谎言，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笑话！是对我们智商的侮辱！是对我们人格尊严的践踏！”

众人被周怀的一番数落，一个个纷纷低下了头！

又有一名吏员冒出头来：“我承认这个制度不合理，但是没有制度，社会如何稳定？”

“这样的制度能够促进社会稳定？”

周怀冷笑着对他道：“哈哈！我们的社会稳定了吗？没有！你们都是在社会底层工作过的，我相信你们应该十分的清楚，在这一套制度下，现在的底层社会的矛盾是多么的尖锐！底层的百姓有多少人没有自己的土地，有多人靠着卖儿当女过日子，有多少人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是他们不努力吗？不是，因为这一套制度将他们手里的土地、粮食、衣服、孩子全部抢走了！只要有人带头，他们就敢拿起锄头反抗！”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看看南边的江海！江海为什么如此猖獗？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坐拥沃野千里，治下百姓五百万，用兵数万，横扫两府之地？我不说你们都很清楚，江海的强大是因为这一套腐朽黑暗的制度帮了他的忙，正是因为这一套规制度不得人心，江海才能通过杀戮士绅俘获民心！我可以毫不讳言的告诉各位，如果我们平原县继续按照以前的规矩办事，肯定无法抵挡江海的进攻！”

众人再次默然，他们这些吏员都是从夷陵、江陵两地逃到权门来的，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江海快速崛起的原因了！当然，他们也知道底层的百姓有多么的痛恨这个社会制度！他们更加的清楚，天下的百姓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了！

周怀接着道：“大家再看看墙上的这些试卷，或许你们很奇怪，为什么这里面有很多试卷我没有评分！我告诉大家，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提供的那些治理方案是在走夷陵府与江陵府覆灭老路，是要将我们平原县的百姓推入江海的怀抱，是让我们这一群人跟他们一起送死！”

一名吏员显然被周怀说到了痛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大人，朝廷的规矩不可废除，我们要是擅自改动朝廷的规矩，那与造反就没有区别了！”

“朝廷的规矩不能废吗？”周怀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问题：“各位，江海现在屯兵数万于边境，江海的斥候遍布权门府各地，只要他一声令下，被朝廷腐朽规矩压榨了数千年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到时候我们平原县将要面对铺天盖地的江海大军，那个时候，朝廷的规矩还管用吗？”

周怀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众人要是还不明白周怀想干什么，那他们也就白活了几十年来了。

不过，众人也知道，即使他们明白周怀的真正目的，有些时候还是要装糊涂的，比如眼下这种情况就只能装糊涂。

你周怀不是想做那件事情吗？

好啊！你有胆子说出来吗？

李安国当即站起来道：“大人说的不错，您刚刚说的道理我们也都明白，我也知道这个制度是造成现在社会不稳定的根本原因，但是明白又能怎样？”

众人纷纷望着周怀，是啊，明白这个道理又能怎么样？

看到众吏员纷纷揣着明白装糊涂，挤兑自己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周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今天的会议开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都是他在一手引导，而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明志！

他朗声道：“诸位！既然朝廷现行的这套制度无法用来维护社会稳定，那我们就打破这个不公平的制度，重新建立公平的制度！让社会恢复稳定！”

周怀话音落下，众人心道坏菜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周怀真的敢当着他们说出这样的话，而一旦周怀说出这样的话，他们这一屋子人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整个会议室一下子变成安静到了极点，气氛压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