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绝情
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隐藏于内心不可触碰之柔软处。而我们所珍视的一切终究会被时光带走。李牧野没有奢望过永恒，他只希望她们最后是被时光带走。美人迟暮，江山倾覆，只要不是损在敌人之手就没所谓遗憾。
黄飞虎说出了李牧原的死讯，这句话就像一根毒刺直接扎进李牧野的心中。到了这个层次的原力觉醒者之间的较量，心态对胜负结果的影响往往是致命的。黄飞虎不动手则可，一旦出手就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的拿出了全部帮助取胜的底牌。
李牧野听到姐姐死讯，终于难以保持平静心态，一念松动，滔天压力顿时压了上来，他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大口血！
巨大的重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全身的骨骼都在不断发出咯吱吱的碎裂声，李牧野从对方决绝的态度中依稀感受到了死亡带来的绝望。姐姐的死讯让他悲愤，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种悲愤转化的力量却是微不足道的。而这个消息对他的生存意志的冲击却是极其致命的。
小野哥这一生都在冒险中渡过来，即便是面对施罗德九死一生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说到底，李牧野无论掌握了多强大的力量，都始终人性未泯。而神就没有这样的弱点。从人性进化到神性，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为追求永恒的无上至尊地位，可以绝情绝性，六亲不认。黄飞虎和施罗德都是这样的人，在李牧野心中，白无瑕或者也是。接触过的强者当中，老巴顿是把灭世口号喊的最响的，但这老家伙却拥有很多旧部和故友。
从生存法则的角度来看，人性是脆弱的，神性却完美无缺。所以老巴顿输给了更绝情绝性的施罗德。而李牧野也将要败给了黄飞虎。他的神念原力不如对方雄厚，伤心欲绝的状态下生存意志动摇，甚至已经没办法去感应周围的暗物质元素。生机像潮水般从身体里被挤压出去，力量也在迅速消退中。
就在这时候，黄飞虎却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一阵风扑面吹来，他土黄色的元素身躯被吹的随风消散，原本巨大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辩的速度在缩小。
“你这个蠢女人，究竟要做什么？”黄飞虎对着黑暗的天空愤怒的吼道。
“我要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从天空洒落：“我还不希望这个人死掉。”
风越吹越疾，宛如一柄柄惯纵天地间的利刃，黄飞虎的元素身躯不断被削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一块黄玉悬停在他的头顶上，罩下一团黄色光辉将他保护在里边，总算抵挡住了疾风的切割破坏。
“你说过，他是你人生的污点和耻辱。”黄飞虎停下一切动作，喘着粗气道：“老夫以为你跟那些凡夫俗子不同，这小子可是陈淼那贱人用你从前那个不贞的身躯生出来的坏种......”
“我已经作出决定，你只有两个选择，让我带走他，或者我杀掉你后带走他。”女人的声音稚嫩，却有着横贯天地的威势，又道：“黄飞虎，你不过是借助黄龙玉魄的力量才勉强达到七级能力者的实力，而我却是天赋七级能力，而且我的能力还恰恰是你的克星。”
“你就是个疯子，女魔头！”黄飞虎咒骂着，却将踩在小野哥当胸的大脚抬了起来。
一阵龙卷从天而降，宛如一只无形巨手将李牧野残破重伤的身躯抓起，往天空席卷而去。
......
李牧野在沉睡中苏醒，发现周围一片洁白寒冷，依稀竟是个冰窖。他猛然警醒，站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倒置漏斗形状的空间里，四周围能够接触到的都是冷硬光滑的玄冰。身上的伤竟不知何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他运力去感知周围的磁场，想要腾身向上，结果却丝毫感知不到自己熟悉的暗物质能量，徒劳努力了几次才终于确定，这地方除了零下数十度的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个似乎使用了变声装置的女人声音从上方洒落：“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里是西伯利亚地下深处的极地冰洞监狱，方圆直径百里内都不要想感知到水元素之外的其他暗物质能量，你头上的漏斗通道一直往上有两万八千米，你唯一逃出去的机会就是徒手爬上去。”
“你是谁？”李牧野努力回忆之前的遭遇，自己为了灭口主动挑战黄飞虎，结果不敌，因为姐姐的死讯乱了心智，眼看就要被人家弄死，这时候似乎来了个人把自己救了。那人依稀是个女的，只是当时自己身负重伤，根本没听清楚那女人跟黄飞虎之间的对话。原本还以为是白无瑕呢，现在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谁你不必问，愿意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女人道：“现在是我问你问题，问到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这蠢蛋为什么主动去找紫云黄门的麻烦？”
“黄飞虎的重孙接替了我的位置，还在找我兄弟的麻烦，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总得有所表示。”李牧野强压下姐姐之死带来的悲怆心情，又反问道：“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既然救了我又为什么把我困在这鬼地方？”
“蠢蛋，救你的人就不能把你关起来了？”女人道。
“不管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做，我现在请求你放我离开这里。”李牧野道：“只要你肯放我出去，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报。”
“放你出去做什么？找黄老怪报仇吗？”女人哈哈笑道：“李牧野，你这小子不但无耻，而且还愚蠢，我既然把你关在了这里，又岂会轻易就把你放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李牧野问了一句。
姐姐死了，亲手养大自己的姐姐竟然已经死了。只要一想到这个消息，李牧野就心如刀割一般的悲愤压抑。小野哥知道黄飞虎是修道之人，到了他那个层次，天人感应十分敏锐，不会轻易妄言来增加业火心劫。李牧野自身也是六级能力者，对于亲人的离去也会生出冥冥之中的感应。
现在的李牧野脑子里除了报仇这个信念外，已经装不下其他事情。消息是黄飞虎亲口透露的，显然姐姐的死也跟这老怪有极大干系。
“蠢蛋，你出去了是不是想找黄飞虎报仇？”女人道：“你不想想自己是人家的对手吗？他可是有着六级巅峰能力的原力觉醒者，而且人家手里还有一件上古异物法宝护身，实战能力足以媲美七级能力者，最重要的是，他的土系能量刚好是你的克星，你拿什么找人家报仇？”
“打不过他就不能找他报仇了？”李牧野咬牙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谢谢你救了我，但如果你以为用这种方式把我困在这里就能阻拦我报仇的打算，我恐怕你注定会失望了。”说完最后一个字，李牧野的手指甲瞬间金属化，一下子挖进了冰墙内。
“你想凭蛮力爬上去？”女人忽然笑了起来，道：“李牧野，你知不知道这下边的重力是地表的多少倍？你又晓不晓得这冰壁有多坚硬？一开始你体力好的时候也许还可以挖几下，可等你身体里的那点多余能量耗尽了以后，你就会发现这冰壁坚硬无比，每挖一下都是一种奢望，到那时候，你再去想象一下两万八千米要挖多少下？我怕你会绝望的想自杀。”
“我不会自杀的。”李牧野倔强的：“我只会累死或者逃出去，但绝不会自杀！”
“真是个大蠢蛋。”女人道：“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甚至有点讨厌你的女人放弃了原本属于你的权势，然后又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兄弟去跟当世最强大的江湖家族抗衡，现在又为了给一个已经死掉的姐姐报仇，挑战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真是不明白，陈淼和李中华怎能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值得坚持的事情才更有意思。”李牧野已经攀爬了十几米高，再往上爬因为墙壁的弧度，身体只能倒悬挂在墙壁上，消耗必定会大大增加，而冰壁的硬度似乎也在增加，他咬牙坚持着，道：“我就是个凡夫俗子，有爱有恨，有你这种人不能理解的执拗。”
“李牧野，我好心提点你一句，你若是不能做到太上无情四个字，这辈子就也只配停留在六级的水准上了。”女子道：“大道无形更无情，所以才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说法，你这多情的蠢蛋牵扯了那么多爱恨因果在身上，只这一点就已经输给黄飞虎那无情兽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下去！”李牧野索性不理她了。
“不可救药的大蠢蛋，我就看你到什么时候才回头。”女子道：“陈淼就够蠢了，偏执狂生出的儿子也是偏执狂。”
“你认识我母亲？”李牧野忍不住诧异的问。
“哈哈哈，我何止是认识她。”女人得意的笑道：“我简直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救我又困我？”
“我是什么人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说，否则你问也是白搭，至于为什么救你嘛，是因为我不喜欢心有牵绊欠了别人的，困你嘛，则是因为你其实是我最讨厌的敌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