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轻风乍起

白塔长老是洪扎族最年长之人，他的长子和长孙都已作古多年，现在负责照顾他的是他的重孙，一个看上去并不会比他年轻很多的老人。白塔因为出生在白塔下而得名，他喜欢抽水烟，吃肥肉，经常打坐到天明。尽管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但见识却很有限，因为他的一生都是在方圆三百里的山区中渡过的。

他说的是藏语，龙公明曾在昆仑学艺，经常跟藏族人打交道，所以能听会说。刚好可以给小野哥做个临时翻译。

据白塔长老讲，大约在三十年前，陈淼来到这附近山上的喇嘛庙修行，平日里就住在洪扎人的村落里。彼此间的缘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陈淼带来一口棺材放在了洪扎族的圣地中。并且在圣地中搭建木屋守灵修行，白塔允许她那么做的同时还命令族人给她提供泉水，羊奶和坚果。

白塔形容那时候的陈淼，美丽坚强，是有大定力的圣人。后来陈淼果然修行有所得，忽然有一天那口棺材失踪她也离开了。之后又过了几年，有一天陈淼又忽然来到这里，并且带来了一个叫秘钥的宝贝，说这东西能够解救洪扎族人坐困六千年的灾难。不过她还有几桩心愿未了，等办完了事就回来用这东西报答洪扎部落对她的恩情。

洪扎族人在这里存续了数千年，白塔长老说，洪扎族的祖先是上古大将，曾追随九黎之王征战天下，王上战死后被他将尸体带回后埋入此地，而后便住进地宫与王上同眠。留下遗命不允许历代族人离开这里。擅自离开者必定会遭受祖先的诅咒而不得好死。就因为这个不知真伪的遗命，他们就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中定居了六千年。

巴顿曾说过，人类历史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有据可考和文献记载的叫做史实。第二部分是缺乏足够遗迹和证据支撑，口口相传为史诗的叫神话。现代学者为了保持政治的正确性，往往喜欢想当然的把神话传说看作是古人的想象。却不知以人类区区六千多年的所谓文明史，对比这个世界存在数十亿年的光阴是何其的微不足道。

白塔长老的话引起了小野哥很多想象，洪扎族在这里守护的王上神宫和祖先遗骸究竟是神话还是历史？我们经常说的中华五千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施罗德曾说过，科学并非当代人所专属。西方人的史前文明曾经存在于大洪水之前是不争的事实。而在同时代，我们华夏人的祖先又创造了什么样的文明？

老巴顿的观点是，科学和神学都是对宇宙中客观存在的自然现象的总结所得。没有哪个代表了绝对正确的真理。从某种角度看过去，科学和神话也许是一回事。

比如克窿技术就是造人的技术，但在神话里却被理解为了是神用神力创造人类。又比如这世上存在着一种最初的能量物质，演化形成了宇宙万物，这个物质就是道，一切生灵物体皆由它而来，皆与它有关，人类的各种科学技术和学问都是从研究道开始的。其中当然也包括一少部分通过研究身体来感悟道的强者创造出的超越常人的体术能力。

科学技术可以制造出让普通人也可以飞天遁地的设备，也可以制造出杀亿万人于千里之外的毁灭性武器。神学技术当然也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类进化到更高层次，拥有更强的力量。他发现在近代人类进化的过程中，观察和效仿让人类拥有了更多其他生物的技能，这其实就是一种对道的理解和运用带来的好处。道可以让万物有灵，悟道就是神学的技术基础。

施罗德在科学方面的成就已经接近道的高度，他制造出来的洛克人并非是从自己的肋巴骨上采集样本所得，而是真正的通过生化技术，将一些生物的特性集中在这类人的奇特生物身上。如果他最后统治了这个世界，或许数千年后洛克人也会尊他为造物主？或者叫个什么王，编排出一些可歌可泣的史诗神话？

而老巴顿在神学方面的理解最终却着落到科学研究中，修持进化的过程大约可理解为一种以人之道施法天道的行为，逆天求道的过程漫长又艰难，所以最后他选择了走科学的捷径。他把自己改造成了自认为完美的样子，又用生化改造技术制造了属于他的神族大军，但目前他却输给了施罗德。如果未来生化改造人得到了世界，若干年后他会不会也成为神话？

我们今天把祖先的事迹看作是神话传说，如果有一天世界爆发大战，文明被掩埋于地下深处，在数千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们会不会把我们今天的时代也看作是神话传说？

龙公明说，关于神宫他在施罗德身边的时候也有过一些耳闻。那里似乎隐藏着与华夏上古文明有关的东西。施罗德把那里看作是禁忌之地。认为一旦被开启，就等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会释放出超越时代的神学文明力量。

李牧野看着他，道：“就算不开启神宫，你的存在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龙公明摇头道：“在原力运用方面，我只是个入门级水准，两晋之前，神学一度昌明，像我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谈不上罕见异常，万人敌级别的冷兵器强者大有人在，你能够想象一个人手持大刀在一万人的军阵中杀进杀出毫发无损吗？既然有这样的词语，为什么不能存在这样的人？难道只因为现代的人类办不到？”

李牧野问道：“你能办到吗？”

龙公明道：“或许吧，我不确定，不过我在昆仑学艺的时候经常想，如果不是生活在北极圈的游牧民族割断了那个时代，也许中华文明演变至今，应该会是另外的样子。”

李牧野忽然想到了两个词，以武犯禁，奇技婬巧。这两个词，前者是先秦之后诞生的，后者诞生于五代十国时期。前者让人们变得平庸，而后者则阻挡了时代发展的脚步。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阻挠华夏民族在这个世界上发展进步。

关于几天前的那场地震和天坑下有什么，白塔长老对细节所知有限。他只知道天坑现，神宫启，洪扎族人的诅咒结束了。陈淼言而有信，至于陈二姐的下落却是半点不知。以及神宫为什么会出现，又是什么人下的封印，又为什么会被陈淼的那个秘钥开启，这老头一概不知。

李牧野和龙公明都有些失望，问了这么多，最终得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却很少。尤其是小野哥心中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并未得到答案。正这个时候白起忽然从外面进来，道：“叔，大门外来了一位您的老熟人专程来见您。”

李牧野随口问道：“哪位？”

“我！”

话音落，声到人到，仙风道骨的刘长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龙公明看到刘长风的刹那，顿时像炸了毛的斗鸡，一下子红了眼睛。

刘长风大概也没想到会遇到龙公明，不过他毕竟年高德劭，修养高深，立即镇定道：“龙老大，你若想知道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李中华在这件事发生的过程中做了什么，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别动。”他继续说道：“你当然是想报仇出气，但你得先搞清楚，当年我们最多只是跟前苏联合作把你送到了那个地方，并未想过那里会发生爆炸。”

“呸！”龙公明哪里肯同意，破口大骂：“老杂毛，老匹夫，老畜生，背信弃义的老不死，你可知道老子这三十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可又知道那个地方被什么人炸的？老子给一颗死人头当牛做马三十年，卧薪藏胆才有今天，你想凭一条三寸不烂舌就让老子放弃找你报复的打算？”

刘长风道：“你的祖先辉煌的时代已经是过去式，当年红色帝国如日方中，你强项抗拒前苏联，换来的只有更残酷血腥的镇压，我瞧你不是那种糊涂之辈才愿意跟你分说，你心中应该明白，如果李中华不那么做，你们这些雅库特土著最终的命运只有一个，就是会彻底在北极圈地区消失！”

“滚蛋！”龙公明骂道：“不要脸的老匹夫，老子不想听你的满嘴谎话。”

“你不想听，但有人还急着听呢。”刘长风道：“你们两位谁说的算数？”

龙公明看一眼李牧野，道：“他说的算，但我现在就想找你算账！”

刘长风含笑问道：“你想怎么跟我算账？”又道：“老夫百有一十，风烛残年，新伤未愈，大病初起，来这里不过是想借福地养天年而已，你龙老大何等英雄人物，真的对这样一个垂垂老朽感兴趣？”

龙公明皱眉打量着刘长风，良久才问道：“你怎么混成了这个鬼样子？”

刘长风瞥了一眼李牧野，道：“这就要问你身边这位小李先生的夫人了，我和李中华联手袭杀那女魔头，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和李中华联手暗算一个女娃子？然后还打输了？”龙公明不可置信的看着刘长风，嘴巴张的老大，叹道：“想不到我三十年不履江湖，世间竟有这样的奇女子。”转脸看向李牧野，道：“老东西说那女娃子是你夫人？”李牧野点点头。龙公明立即又问：“那你之前吹嘘自己能量如何大的时候怎不提及？”

李牧野苦笑反问道：“老龙，你一定还没结过婚吧？”随即又笑问道：“你觉着她能算是我的附庸吗？”

龙公明愣了一下，点头道：“也有你这一说。”

李牧野道：“现在能让我听一听刘老师父要跟我说些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