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雪魂

彤云翻卷,寒流滚滚,朔风慑魂,雪阵惊天。

北部无极大陆迎来了一个不平常的隆冬。

暴雪,极寒。满目浩大的银白世界。

风雪肆虐,一夜之间没过了屋顶。倘若房内没有预备下铁锹,早晨就打不开房门,无论京城还是乡野,一座座银装素裹的坟头!

一份份情报通报密报,打扰了尚在王宫终日行乐的大帅呼尔敖。

占领京城之后,不断发生着恐怖而怪异的事件。

开始时在王宫,亲兵一个个被击毙,尸体被发现在水池之中。继而,一伙又一伙入山狩猎的将士被神秘地枭首;行刑的金瓜武士及金瓜将惨遭集体灭绝……

一向凶戾专横的大元帅直气得三煞神暴跳: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此真欺人太甚!

“如此下去,不定哪天,王宫中的我就将身首异处!”

他寝食不安,将一个个前来撒娇的小妾推开,独坐王宫大殿,愁云密布。

终于理出一个头绪,认为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故,绝对是逃往达旦山区的圣鹿帝国那部分残兵败将所为。

达旦山中还有多少圣鹿帝国的民团残兵?情报显示,不下二万。

对于呼尔敖而言,这该是一个不能容忍的数字。

况且其中不可预知的修炼高手,一可敌百。

“那近万的兵马实乃心头之患,必须早日剿灭!”大帅发恨道。

铁马踏平达旦山,尽极剿灭民团兵,强令黎庶归故土——呼尔敖做出了雷打不动的决定。

本来当初荡平整个圣鹿帝国之后,就应该挥戈达旦山,然而季节不允。

进入达旦山必须渡过黑水河。

黑水河,河宽水急浪高,时值春汛,激流汹涌,恶浪拍岸,涛声雷鸣。

圣鹿帝国的军民渡河逃入山区之后,尽将大小渡船隐匿销毁。

黑风国骑兵占先,可是旱鸭子不胜水战,既无桥梁又无可载骑兵的巨船,军队无法渡河。

“如今地冻冰封,正是过河进剿的大好时机。”呼尔敖大帅想到此,愁眉舒展,惊堂木一拍,让亲兵至御膳房搬来整个的烤羊,一气儿吞下了五只!

大帅捂住肚皮,叮叮当当放出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屁,而后手抓惊堂木又一拍下:

“咣!”

“把巫师那老小子给我传来!”

在荒漠草原的黑风帝国,人们信奉魅道,这巫师被崇拜为人界与魅界勾通的使者,受到万众的敬仰。“宁可打爹娘,不能犯巫神。”宗族中一人为巫,其子孙后代皆为巫。最高级的巫是狼主的御巫,被封为法师。

随军巫师得令,屁颠屁颠地来见大帅,垂手侍立。

“老巫,呃!”呼尔敖喉咙管里响过一个嗝,哼道,“我要起兵。你娘的给掐算好了,哪日哪时发兵为上上大吉。”

听得吩咐,老巫把那核桃衣般的眼皮闭死,身体哆哆嗦嗦颤动起来,左手向头上指点着,右手在胸口处画起圆圈来。

老巫在跟魅鬼打那远古时期的电话。

圆圈画得差不多了,就见他张了几下嘴唇,露出来半颗牙都不见的巫嘴,呜呜啊啊咿咿呀呀竟传出的是鬼语魅音。

呼尔敖在耐心等待。

巫师突然睁大双眼,“噢啊噢啊”叫了起来,象被割断喉管的鸡。

接着从背后的一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三角形的大口袋中摸索出一个破烂羊皮纸本子,翻开了。把右手的食指舔了一下,在本子上点了两点。

呼尔敖忙拿起一支蘸了锅底灰的鹅毛管笔,记下了老巫用唾沫指示出的日期及时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呼尔敖天天派出探马到黑水河一带踩盘子。

几次打探之后,探马都向大帅报告说,黑水河上已经有渔民在凿冰捕鱼。

呼尔敖于是决定,按既定时日,向达旦山区进兵,围剿圣鹿帝国残余的兵马。

在巫师选定的那个黄道吉日的凌晨,呼尔敖点齐两万步卒三千大将,呼啦啦向黑水河开跋。

之前,据探马秉报,京城至黑水河一路冰光耀日雪漫深山。战马无法行走。

呼大帅气急之中,一声令下:“给我开路!”

抓了数千老百姓,加上兵卒,苦战半月,清理了一条便道,只能一路纵队前行。

两日后征讨大军临近了黑水河。

头戴双尾貂皮帽,身披熊皮大氅的呼尔敖骑马来到河边。

在北国,这是一条大河,河身有两里地宽。现在,河面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雪中露出的冰面,反射着蓝莹莹十分刺眼的光芒。

不远处就有人在河面上捕鱼,冰镩扎破冰层,在发出清脆悦耳的咔嚓咔嚓的声响。

呼尔敖向那边用马鞭一指,命令道:“给我带过来。”

很快,打鱼人被兵丁押了过来,呼尔敖要向他们了解达旦山的一些情况。

“听着,”大帅眼睛一瞪,对那几个渔民说,“我们是黑风帝国的军队,是你们的老爷。现在要过河到山里去消灭圣鹿国那些丘八。请告诉我,我们这些兵马,怎样才能到达那里?请不要撒谎,小心砍下你们的脑袋!”

见了呼尔敖的军队,几名渔民吓得浑身筛糠。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胆子壮实一点的说道:

“老爷,天神会保佑,你们一定打胜仗。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大帅吼道。

“进山的路,哎,哎,今年的雪太大,路都被封住了。”

“还能挡住我的马吗?”呼尔敖气急败坏地扬手抽了说话人一鞭子,问道。

“山谷里那雪壳子,最深的地方会没了马脖子的。”

这情况,又给呼尔敖泼了一瓢冷水。

打发走了渔民,呼尔敖大帅又派几名骑兵过河,亲自察看,果然如渔民所说,大雪如斯。

大元帅呼尔敖进退维谷,简直气急败坏,大吼道:

“把那几个鱼鞑子的脑袋给我砍了!”

亲兵如狼似虎一拥而上,几名可怜的鱼民,倾刻之间地狱相见,血浴冰河。

大帅又吼道:

“我就不相信进不了山。尖兵营听着,策马前进,杀出一条血路!呀呔呔!”

话音未落,冰面上那被杀的鱼民身旁,那流出的鲜血突然燃烧起来。血红色的光焰冲起之时,凌天响了一声旷古无有的炸雷:

咔啦!——

三九隆冬,震天霹雳!

再看那尖兵营的战马刚踏进冰河,便嘎然止步,齐声长鸣,其声悲戚。

尖兵将士则一片鬼呼狼嚎,纷纷落马。摔下来的一个一个白日见鬼一般,面色如土十分狰狞,身体乌黑,均已死亡。那些座骑甩下了身上的负重之后,凄惨长嘶,向外冲出,十几步后轰然倒地。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杀人不眨眼的呼尔敖也不免惊恐万状。

达旦山无法进入。然而呼尔敖并不死心,山里的军队不消灭,就不能算是征服了圣鹿帝国,并且总是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