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夜论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呼吸、心跳声清晰可闻，诡异的气氛在蔓延，犹如不断累加的砝码，压的刘玉的心越来越沉，沉的呼吸困难，汗不断的渗出。
“闭嘴，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也不要做些危险的事情，我的剑上不想沾染自己人的血！”刘石的声音平静，却有着一股压抑的愤怒，还有对刘玉的失望。
“是，义父！孩儿告退！”刘玉逃也似的离开了刘石的房间。
刘石闭上了眼睛，叹息了一声，心情愈发沉重，透窗而入吹拂的寒风，让他通体发冷，他没有起身关窗，而是看着桌上的烛火发愣，心绪飘的越来越远。
“嘟嘟嘟！”此时又响起了敲门声，将刘石的思绪再次拉了回来，今夜看来是不得安宁了。
“进来！”
推门而入的也是三十六卫之一的雪绒，一个人如其名，很是帅气的少年，不过他这名字的来历就不怎么好了。雪绒是在一个冬天出生，那是一个鹅毛大雪纷飞的冬天，他的父亲是一个贫民，最害怕的就是这严寒的天气，他没有足够保暖的衣服，他多么渴望能拥有保暖的衣物，于是给他取名为绒，当这终究只是一个梦想，在雪绒还小的时候，在一个大雪连降十天的冬天，他的父亲冻死的。为了生活，他的母亲不得已改嫁，而他的生活滋润也算不上美好了。
出身不好的雪绒却有自己的野心，并且也非常努力，他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为刘石扫清障碍，也让刘石心中有所顾忌。但锥处囊中，终能显露头角。如今他在三十六卫中也有了自己的小团体，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属下参见帮主！”
“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属下斗胆，还请帮主恕罪！”面对刘石，雪绒依然小心翼翼。
“你也算我半个儿子，但说无妨！”
“是，帮主，属下心中有疑惑，为什么要放那些山贼回去？山贼走的越多我们的实力就越弱小，而官府向来毫无信义，一旦发现我们山寨弱小，他们一定会为了所谓的功绩，出尔反尔，出兵讨伐我们的，到时候我们恐怕不得不舍弃山贼，另寻栖身之所。而若留着山贼，再聚拢绿林，劫掠乡民，壮大势力，静待黄巾作乱，我们说不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雪绒是一个有想法的少年。
“哈哈哈！”刘石笑了起来，“愚见！若是人数多就代表强大的话，那么流寇也就不会败了，这山寨的首领也就不是我了。我们不过区区三十几人，整个山寨数千人，你认为我们是靠什么掌控山寨的？”
“自然是帮主您强大的实力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韬略，这些无知的山贼如何能跟您争，他们不配！”雪绒恭维了刘石一句。
“放屁，那是因为我们大家团结一心，山贼们自私自利，能力有限，所以他们各自的团体都比我们小，人数比我们少，加上我们有心算无心，这才被我们吞并，若是我们也如同原来的山寨一样成为一盘散沙，你认为我们还能继续统领山寨，而不是重蹈李胜的覆辙？”刘石无比清醒，冷冷的盯着雪绒。
“属下知错，多谢帮主教诲！”雪绒就如同一个滑不溜丢的泥鳅。
叹了口气，刘石想了想，决定把雪绒当做自己的传声筒，为山寨的山贼传达自己的意图和计划，“我之所以大方的要放这些山贼回去有三方面的考量，一、被逼无奈，落草为寇，心中终究有怨，对山寨终究没有归属感，无法全心全意的为我所用，这样的人多了，会成为山寨最不稳定的因素。而放他们回去走一遭，就是为了消去他们的怨气。”
“二、这些山贼会回来的，甚至会带回更多的人，而等他们回来之后，就会死心塌地的为山寨效力，把这里当成家。不用疑惑，还记得我们在洛阳做生意的日子么？就算我们洗白做生意，也困难重重，其他商人对我们敬而远之，民众也畏惧我们，而官府中人更是变本加厉的欺压，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曾是帮会的人员。”
“同样的，一日为山贼，恐怕永世都摆脱不了山贼的身份。那些为了一寸土地的归属都能打的头破血流的农民，在赵安分给他们土地，成为既得利益者后，还会欢迎这些山贼回去，分走他们的土地吗？人性本恶，一个团体难免有摩擦，有怨气，会不自觉的寻找团体中的弱者或者异类出气，你认为他们回去后真的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所以，大部分山贼会回来的，甚至会带回来更多的人。”
“三、山寨之中的人太多、太乱了，如同一团乱麻，想要理清楚并不容易，而且这些山贼大多是本地人，和本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才是外来人，虽然我们掌权，但不代表山寨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们说了算。所以我要整顿山寨，重立规矩。而投降过来的流寇既是外地人，又是战败被俘的，他们继续安全有保障的安身立命之所，正是最好使用的时候。”
“我要将山寨从上到下全部梳理一遍，将整个山寨完全纳入我的掌控之中，不但他们的身体要为我而战，连心也一样。如今可不是享乐的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你们不要鼠目寸光的开始内斗，若让我听到风声，我废了你们。另外，传我命令，三天内，你们三十六卫，每人根据整个山寨的情况，写一篇策论，都说说怎样才能将山寨发展的更好，让我们的更牢靠的控制整个山寨。”
“诺！”雪绒恭恭敬敬的行礼，发自真心的敬佩刘石，退出了房间，转达刘石的命令去了。
“人心、人心啊！”刘石感叹了一句，睡意全无，将未关紧的窗户打开，仰望着漫天的星辰和明月。
人间险恶，高处不胜寒，才区区一个山寨就如此，自己真能光宗耀祖，福荫子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