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眉批

“这东西倒机灵。”农神说,“你这身肉还不够塞牙缝呢。”

狗子朝着空气狂吠几句,被余生止住了。

王五郎道:“人对娘亲烧的菜很敏感,有点差池就能尝出不同来。”

他说:“你得仔细问问,从蔬菜到手法,甚至调味都得弄清楚。”

余生说:“都问过了,调味只有和事草和粗盐巴”

大荒人又称葱为和事草,它本是大荒百草一种,后被神农尝出而流传于世。

农神问他,“你用的什么葱?”

“常葱。”

“那就不对了,他生在山村,你应当用山葱。”农神说。

“差别很大?”

农神对农作物门儿清,“山葱细茎大叶,食之香美甚于常葱。”

不待余生去系统内查,农神又道:“桃花林后有一点儿,猎户李老三刚采光。”

余生道:“这你都清楚?”

农神道:“那是,镇子周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瞒不过我的眼。”

他指着镇西:“竹林夏笋现在正当时。”

余生摇头,“竹鼠正闹腾呢,谁也不敢进林子。”

又把话题说回乱烩上,王五郎道:“与锅具有关也有可能。”

余生一一记在心里,决定明天一一尝试。

农神和王五郎待了一会儿,临告别时,王五郎记起一件事儿来。

“妖城大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又要把河坝挖开了。”

“你们镇子注意点儿,别不小心被水冲走了。”王五郎说。

余生记住了,把他们送走后,对四处飘荡的女鬼视而不见,熄灯上了楼。

他打着呵欠,在路过叶子高房间时听到里面两人还没睡。

余生本不想搭理的,但一句“这屁股好大”给留住了。

他站定身子,示意狗子安静下来,听叶子高道:“这招不错,下次去青楼试试。”

“不行,不行。”小老头说,“这姿势在寻味斋得另加钱。”

叶子高对扬州城了解不多,道:“寻味斋不是吃饭的么?”

“寻味斋生意多了去了,吃喝嫖赌,奴隶买卖都有。”小老头说。

“那去别的青楼。”叶子高说。

“扬州城只有一家青楼,其他做皮肉生意分散在城内各处,俗称院子。”

余生恍然,怪不得前日周大富一说什么院子,楚生立刻乖乖承认了。

小老头很显然是熟客,“消解欲念的话,寻味斋不错,寻欢作乐肯定是院子。”

“为什么?”叶子高不耻下问。

“寻味斋的女子多是各处搜罗来的奴隶,不敢不听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院子的姑娘都是自己作主,你能聊聊天,谈谈心,顺便消解。”

“不过她们规矩也多,太小不接,不高不接,你们掌柜就肯定去不了。”小老头着重点名。

余生这个气啊,这又不是老子的错,清姨说了,这是因为他还没长大呢。

清姨还说他老娘帅气的很,他以后肯定随她。

小老头在里面继续说:“这些院子中顶有名的有四院,分别是春堂院,秋棠院……”

后面的院子来不及说,门被推开来,叶子高眼疾手快将书塞到床底。

“敢编排……”余生停住了,因为小老头裸着上身,紧挨着叶子高。

“小叶子,男女通吃啊。”余生说。

叶子高这才看到他们的姿势,“去去去,回你床上去。”叶子高踹走小老头。

“掌柜你别造谣啊,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叶子高深怕名声被毁。

余生道:“敢编排本掌柜,出来倒立。”

叶子高一指小老头,“他说的,与我无关。”

小老头躺到床上,“你这娃尽说瞎话,老头怎敢编排掌柜。”

“不说实话,小心被丢到城里。”余生说。

小老头赶忙站起来,“我认罚,认罚,就是小掌柜,你看老头这身子骨……”

也对,别回头倒立出毛病来,“那就罚你对叶子高说五遍你喜欢他,说你们永远在一起。”

叶子高和小老头对视一眼,“咦,”叶子高说,“掌柜你太恶心了。”

“你们才恶心,刚才在看啥。”余生说。

“没,没啥,我们就是探讨一些人生的道理。”

“是么?”余生俯身把狗子叼出来的书捡起来。

“九尾龟?”

余生一怔,翻开书一看,第一页写着:一书在手,青楼你有。

又有一行小字:认识一座城,从青楼开始。

这一页尚有眉批,一人用朱笔写着:青楼指南,花丛历史——周百川留。

后面跟笔更直白:让你轻松伪装青楼熟客。

又有墨笔在页尾留言:有些第一次是装不出来的。

这人没留名。

余生掀过一页,上面写着:空手上青楼行不通。

这行为血书。

还有一个眉批:寻味斋小蟋不错,暂定良……

“我以为你买的什么书呢,原来是这个。”余生说。

叶子高道:“掌柜,这可是你买的。”

“那也是被你带坏的,怪不得那妇人鬼对我说什么人小志不穷。”

“另一本呢?”余生问。

叶子高不情愿,见狗子一动,只能自己交出来。

这本《剪灯记》就干净许多,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血书。

他把《九尾龟》扔给叶子高,“书钱从你工钱里扣。”

“凭什么。”叶子高说,两本书价格不菲。

“哎,老头,你还没认罚呢。”余生说。

叶子高这才息声,余生则揣着《剪灯记》回去钻研人生的大道理去了。

翌日,余生送白高兴他们离开后,去李老三家取了山葱。

与散步的里正打个招呼,趁着晨光正要回去做乱烩,他听见镇西传来一阵清脆鸟鸣。

抬头看去,余生见一鹤发童颜的老叟,双手倒背身后,步履稳健的走过石桥。

在他肩膀上,站着一只鸟,正跳着,叫着。

敢夜晚在荒野之中穿行,这老者不是善茬,虽剑囊不拦他,但余生也没打招呼。

老叟在客栈门前站定,扫了一眼客栈招牌后仰头看着街东头。

余生顺着他目光看去,见又一老者从街东头走来。

这老者虽一头灰发,精神却不好,拄着一根拐杖,蹒跚地走来。

“木兄,汝足,有恙?”待灰发老者走近后,白发老叟问。

“木兄,吾足生洞,是以不便。”灰发老者拱手,“让木兄久仰了。”

“不久,不久。”白发老叟也拱手。

余生呆在原地,左右看看。

白发老叟问他,“小后生,汝在看啥?”

“我在找木弟。”余生说,还有久仰是什么鬼?

“这便是吾等目的。”白发老叟指着客栈。

不待余生招待,两位老人就进了客栈。

“掌柜,白汤两碗。”白发老叟说。

“白汤?”

鸟儿在肩膀上跳跃,脆鸣,白发老叟又道:“又名豆浆是也。”

“哦,稍等。”余生擦擦桌子让他们坐下后,提着一把葱一头雾水的走进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