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雨露重逢
在今天之前，无论是尹素还是云裳，都只是将林凌当做是一个看书人的助手，只是他的胆量和智慧超越了一般人。
但今天，林凌不但拳打吴锋，更是能够力扛黄通尺三招的不凡人物。这让云裳本就有些牵挂的情绪上又增添了几分信任。
“恩，谢谢。”云裳俏脸微红，一双美目在林凌和黄通尺的身上流转。
刚进入庭院之中，林凌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香味从左手边的窗户里飘出，右手边的门扉轻掩，看来像是孙邈的住处。
绕过正堂的大门的屏风，便看见了一架古色古香的huángsè古琴，如恬静安详的女子，优雅而不失灵动地坐卧在那里。
“绕梁！？”林凌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我曾在书中看过这把名琴，传说曾有君王迷恋此琴，七日为理朝政。这本应该被毁去的名琴，怎么会在你这！？”
当林凌喊出‘绕梁’这个名字的时候，黄通尺对他的好感再次加深，能够一眼认得此琴的人，必然对乐理也有几分研究。
好乐之人，怎会是歹人？
“小子你还真是好眼力！不过，绕梁已逝，不可追也，这是我在救治一位名人之后，他为了报答我，将这琴赠与我的。但这柄古琴乃是仿造绕梁的模样重新制作的，虽然有些遗憾，但它的音色亦不会逊色太多。”黄通尺原本愠怒的脸色再次缓和了下来，“绕梁的案边，便是我捡到的曲谱，你且好好看上一看，免得等等输的太惨。”
林凌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是源自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莫名的，害怕重逢，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
温柔的，如梦中的qíngrén，不敢撩拨她遮颜的轻纱。
与琴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林凌却感觉跨越了生死。
对他而言，已经不单单只是一本曲子那么简单。
书角微微露出了一角，狠狠地戳中了林凌的心脏。
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澎湃，快步袭向了曲谱。
这一刻，林凌的双眼一热，朦胧的雾气涌上眼帘。
干净的案台上，一本手掌大小，淡蓝色的书册安静地躺在那里，书册的左上角上，写着娟秀的五个大字：“雨露清心曲”
书册的正中央，被不知道什么利器贯穿了整本书册，露出了一个破洞，破洞的边缘浸染了淡淡的huángsè污渍，那是林凌的血渍……
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起它的书角，却在这一刻深深地刺痛了林凌的内心。
“主人……月儿不要你死。”
林凌的双拳猛然握紧，悲痛的回忆险些让他双目垂泪。
“怎么？还不翻书？”黄通尺饶有兴致地看着。
由于林凌从始至终都是背对着他们，仅仅只是背影，三人自然也没有看出林凌的异常。
“我可以了。”林凌淡淡的说道，缓缓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如最让人心疼的留恋，生怕弄疼了它。
琴弦在手，丝竹在心，悠远的如隔世的记忆，却在触碰它的那一刻，唤起所有的前尘。
“你还没……”黄通尺眼中泛起震惊之色，但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这一刻，林凌已经开始抚琴。
练习过无数遍的，陪伴了自己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
没有高山流水，只有落雨，丝凉，心静。
一行泪目，诉不尽心中痴苦。
便化作漫天暴雨，洗净铅华，凉入骨髓……
“黄叔叔，他，他弹的可比你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孙邈眼中尽是佩服和惊叹，“我要是每天能听到这样的曲子，别说让我出去了，你撵我走，我都不走。”
“起止是好……曲好，人，更妙……嘘！别吵！”黄通尺情不自禁地闭目倾听。
这本是他这一个月来挖空心思，不停在琢磨的曲子，那些他熟悉的曲调，在林凌的手中仿佛瞬间拥有了灵魂。而他自己烦躁的情绪，更是在林凌这场音乐的‘暴雨’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天马山的山顶不知何事聚起了点点乌云，清风徐来，不带凉意，却有一丝清新。
冬日里的天马山上，落下的霏霏细雨，落在庭院，宛若降落凡尘的精灵，纷纷驻足聆听林凌的曲调。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再也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就连呼吸也变得轻缓起来，生怕惊扰了这一幅美妙的画面。
一炷香的时间，曲终，指落。
林凌深深呼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月儿，你还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天边的乌云散了，纷飞的小雨停了，唯有微微翘起的书角，调皮地上下浮动着。
“好！实在是太好了！”黄通尺的声音如平地惊雷，将原本沉浸在音乐中的其他三人吓了一跳。
“前辈，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对赌还算不算数。”
到了现在黄通尺怎么会看不明白，林凌没看一眼曲谱，就能够准确无误并且完美演奏出让人心醉的曲谱，这本想必原来的主人就算不是林凌本人，也必然和林凌有着莫大的关联。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在乐理方面的造诣竟然如此之高！这本在我手中一个月里，根本没有半点色彩，唯有在你的手里才能绽放它的魅力！我黄通尺自然说到做到，这本曲谱，交给你了！”黄通尺从怀里再次拿出了那粒淡青色的药丸，“用这颗小灵丹，换一曲完美无瑕的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你且收好。”
“这枚小灵丹配合着你修炼之时效果更佳。”
林凌也不推迟，郑重地接了过来，随即心疼地将案上的再次‘贴’回了自己的胸口。
那熟悉的感觉再次在林凌的心底里悸动，“月儿，既然修罗河也奈何不了这本曲谱，你一定也还活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多谢前辈厚爱，晚辈刚才失礼，还请前辈多多包涵。”林凌此刻的心境无比平静，不带一丝暴戾的气息。
这其中，自然也有的作用，这也是当初音仙特意将这本曲子留给林凌的原因之一。
“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前辈务必答应。”黄通尺的脸色微微一滞，林凌继续道，“云裳的哥哥受了重伤，今天是特地上山来请前辈帮忙看看，能否治好。”
林凌的内心一阵纠结，一面是宫云洛醒来后会将自己抢走八句话的事情告诉宫胜海，而另一面他却没有办法抗拒云裳楚楚动人却又让人心碎的眼神。
这是林凌第一次感觉到做一个决定，竟然会这么的困难。
“你是说宫城主的儿子宫云洛？”黄通尺踌躇道。
“大仙料事如神，家兄被歹人所害，五脏俱损，寻遍了城中良医都无法治愈，所以……云裳还请前辈救救家兄。”云裳泪眼茫然，让人心生怜悯。
“我黄通尺虽然医术粗鄙和师父他老人家无比相比，但师父救人都看中人的品性，大奸大恶，无恶不作人不救。”黄通尺的脸色沉了下来。
“大仙，家兄虽然平时顽劣，但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请大仙大发慈悲……”
“今日天马山人满为患，我稍一打听便知道你的来历。若今日生病之人是你，我自然救得，但若是你哥哥……你或许不知道，就是因为他，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些事情你不知道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黄通尺脸色肃然道。
“前辈！人之初，性本善，或许这一次之后，难保他不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同生在一个屋檐之下，云裳如此善良，这个宫云洛或许也还有转机。若是你愿意救他，我愿意将完整的交给前辈。”林凌咬了咬牙，下了莫大的决心。
黄通尺的眼中闪过一丝悸动，这个让他魂牵梦萦一个月而不得解的美妙曲谱，如果林凌愿意教他，无疑解开了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这个yòuhuò，对黄通尺来说，分量不轻。
“林凌……”云裳动情地看着他，从刚才林凌一系列的举动来看，她完全知道这本曲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然而他却为了自己愿意将曲谱教给别人，千言万语，云裳感动万分道，“谢谢！”
“黄叔叔，这你都还不答应。你看看，都快把漂亮姐姐都弄哭了。”孙邈饶有几分心疼的模样，扬了扬首道，“既然你觉得难做，我来就好了。我爹的规矩，我破破，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小邈！不可胡来，你在这里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黄通尺嗔怒道，“既然是酒圣弟子的请求，我也暂且先去看看，再做决定吧。毕竟，这宫云洛的伤势我还不知道，你就乖乖地呆在山上，好好地吸收火焰灵气，没有我的同意，绝对不能下山。”
黄通尺给孙邈使了个眼色，郑重无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