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悠悠众口
虽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可是这一众学子却并非每个人都足够有气节。
方才听到有人挑衅天下士子之时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可是一听到挑衅之人乃当朝宰辅家的公子，一些人便瞬间秒怂了。
于是，虞倾颜便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位样貌清秀，气质不凡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同样望向虞倾颜，这一次他没有躲开，而是目光坚定的说。
“虞小姐、公主在下还是刚才那句话，人人得而诛之。”
虞倾颜欣慰地点点头，又说。
“相府公子是带着一众打手前去书院挑衅的，安郡王世子，当朝驸马梅采梦便决定出手教训他们一下。结果，第二日相府便说其中一人被梅采梦打成重伤啊不治身亡。”
这时，李青茵接着说。
“而后，相府中人便以杀人罪名状告驸马，驸马因此蒙冤入狱。我与虞大小姐此番前来洛阳，就是希望天下学子可以站出来一起捍卫天下读书人的尊严。”
一方是公主、驸马，一方是当朝权相，这一众学子是那一边都得罪不起。
不过，但听李青茵的叙述，为了读书人的尊严他们应该选择站在公主、驸马这一边。
可是，若仅凭公主一番话便群起而响应，显得有些草率，我太过无脑。
所以，李青茵说完后，学子们又是一阵小声言语，而无一人出来作答，场面一度显得很尴尬。
会有如此结果虞倾颜并不觉得意外，这也很正常，虽说公然叫嚣天下士子的行为的确是人神共愤，可是，也不能为了贸然答应公开跟当朝权相叫板。
看得出众人心中疑虑，虞倾颜便又说。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你们一定以为公主与我远道而来，闹得满城风雨将洛阳城的士子们引至此处，实则只为营救驸马。”
此言一出，学子们又是小声言语，依旧不见有人回话。
终于，还是那位少年先开口，不过这一次却并非痛斥狂悖之徒，而是出言发问。
“虞小姐·、公主殿下，恕在下直言，难道二位此番前来洛阳并非是为营救驸马奔波吗。”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因不只是他一个人心中的疑惑，也是在场其他人的疑问。
所以，无论是否有人发问，虞倾颜和李青茵都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虞倾颜眼波平静地望着那少年，而后又将目光移向场下众人。
“不错，公主与我此番的确是为了驸马而来，不过，却并非只为营救驸马。当今朝廷奸佞当道，当初那些矢志为国为民的学子，一朝踏入官场渐渐沦为朝堂争斗的一员。”
言至此处，虞倾颜稍稍顿了顿，观察着在场众人的反应，而后微微抬首，冷笑一声。
“相府公子借此放出狂言，说所谓士子气节不过尔尔，天下人十年寒窗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权和钱，什么圣贤之书，什么孔孟之道，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大家都是读书人，听到有人对孔孟之道出言相侮，自然不会置若罔闻，不过，还是那个问题，强权之下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书生可做之事寥寥，通俗点讲便是有心无力。
见无人回应，虞倾颜便继续说。
“诚然，无论王宫权贵，还是士子平民都有忠有奸，有恶有善，可是，如今相府公子却公然侮辱天下士子，我希望大家可以为了孔孟之道，为了所有读书人的尊严尽一份力。”
其实，读书人的情绪是最同意被煽动的了，只要你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都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可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可能穷尽一生也没有金榜题名的机会。
很多人从十几岁考到几十岁却始终未能考下功名，所以，对很多人来说，这一生恐怕都没有与当朝宰辅和公主驸马扯上关系的机会。
虽说攀龙附凤非君子所为，不过，结实一下终归没有坏处。而且人家又是打着为天下士子尊严而战的旗号，至少听上去还是充满正义的。
试想一下，若是此事成了，日后也可以跟后世子孙吹上一笔，多少多少年前我曾参与过公主、驸马为天下士子尊严恶斗当朝权相一役，战况如何如何激烈，结果如何如何动人……
为尊严而战，为名誉而战，听上去就很有气势，倘若错过了此次机会，很多人注定要一世平庸，无名而死。
所以，为了以后可以有一些不是很微薄的谈资，搏一搏还是可以的。
这时，一个身材略胖，皮肤略黑着一袭灰色衣衫的男子站了出来，开声问道。
“虞大小姐所言甚是，我等皆为读书之人，又岂能见人公然侮辱天下士子而无动于衷，只是，不知我等该如何做才可为虞大小姐和公主殿下出一份力呢。”
考虑到公主身份高贵，更具有号召力，于是，接下来的话便经由李青茵之口说出。
“本公主和集贤书院所有同窗，希望可以借天下士子之口声援驸马，共抗玷污教书育人之地，公然挑衅天下士子的权贵狂徒。”
其实所有人都在观望，有第一个人站出来，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在羊群效应下这件事儿便成了。
这时，那个温润如玉、澄澈如水的少年双手抱拳，微微俯身，不急不缓却坚定如铁地说。
“在下虽势单力孤，无权无势，承蒙小姐不弃，愿为虞小姐和公主殿下尽绵薄之力。”
李青茵冲望着那少年倍感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抬眼望向在坐众人，微微抬高了声线。
“人言可畏，而今，相府的人四处散播流言污蔑驸马仗势欺人，打死宰相家仆，全然不提相府公子污蔑天下士子之事。所以，本公主希望在坐诸位学子与各位的同窗好友可以一起联名上书，为这场捍卫尊严之战尽一份力。”
公主振臂一呼，学子们群起响应，而后，一夜间相府公子公然玷污至尊学府，侮辱天下士子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