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顾盼生辉

醉红尘,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风月场所,这里的艺妓分为三种,卖艺不卖身的,卖身不卖艺的,卖艺兼卖身的。

这一年陈逸之二十岁,这也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踏足烟花之地。因为,时间很晚了,普通的茶楼酒肆已经打烊了。

所以,负气出走的陈大公子只得来这温柔乡买醉。

平时,来这醉红尘的多是常客,这一夜,却出现了极其眼生的公子哥儿。

那一日陈逸之的行程是这样的,早上去书院上课,午后观战玄班对阵天班的马球赛,晚上去了杯莫庭喝酒,而后回府,与父亲大吵一架后外出买醉。

这一天他一直穿着集贤书院的制服,未曾换下来。

所以,虽然这醉红尘的人以前从未见过这位陈大公子,可是,见他那一身制服便可知道此人非富即贵,毕竟,那集贤书院可是大唐尊贵二代的聚集地。

虽为烟花之地,这醉红尘却与寻常****场所不同,门口没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拉客,客人进去之后,出来相迎的人员也很是礼貌。

因而,虽然是第一次踏足此地,陈逸之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醉红尘的老板娘红姑迎了上来,微微欠身,只是礼貌的笑,未着丝毫媚态。

“我是这里的老板红姑,公子很是眼生,敢问是否初来此地,不知该如何称呼。”

陈逸之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一袭褐色衣裙,除了一支深红珠钗,再无半点装饰。虽已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额,不过他此番前来并非为了找美人儿,即便要找也应选个年轻貌美之人。于是,便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正是,在下姓陈。”

红姑一边引陈逸之上楼,一边从袖中取出这醉红尘的花名册,而后,又将这里的三种艺妓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问他需要那一类。

陈逸之心里暗道,这地方还是挺讲究的嘛,或许,术业有专攻就是这样。而后,他果断选择了第一种卖艺不卖身的。

红姑说:陈公子真是来着了,昨夜我们这里新来了一位姑娘,无论样貌身材,还是文学才艺都堪称这醉红尘里当之无愧的头牌。

陈逸之心想,新来的,还是头牌,且今夜恰好好空,看来我与这位头牌姑娘很是有缘吗,既如此就她了。

而后,红姑便引陈逸之去了这位头牌闺房。敲了两次房门都没人应,且房门未闩,于是便推门而入。

陈逸之见到头牌姑娘的时候,那人正倚窗而立,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月色,有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红姑本欲近前相唤,却被陈逸之拦了下来,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示意红姑离开,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看得出这位陈公子不愿惊扰了头牌姑娘的雅兴,红姑退至屋外,将房门关上之时也很是小心,生怕一个声响惊动了里面的欣赏月色的美人与欣赏美人的公子。

陈逸之立在原地,未曾开口轻唤,也没有于桌前入座,只是那般静静的望着她,生怕自己的动作惊扰了面前的美人。

其实,集贤书院里不乏才貌兼备的美人,比如虞倾颜,比如李青茵,比如……

可是,陈逸之对她们的感情仅止步于欣赏,绝无半点心动之念。而眼前这一个女子却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神情紧张,这边是心动的感觉。

心动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而此刻的陈逸之便是如此。

这位令陈公子小鹿乱撞的女子复姓上官,名静琬,虽身处泥淖,却不着芜杂。

她一袭白色长裙,长发未束未系,全身上下未着一丝饰物,完美的侧脸不娇不媚,不悲不喜,虽为风尘女子,却自带忧郁气质。

她身材清瘦,并非一般窈窕,而是略带病弱的消瘦,那种感觉较之病如西子瘦三分的潇湘妃子更胜。

当然,那时的陈逸之还不知道林妹妹是谁。额,或许他这一生都无缘得知林妹妹这个形象了。

美好的时间总是消逝的很快,不知不觉间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上官静琬才回过神来,而那时的陈逸之依旧立在原地,望着令其心动的佳人出神。

一个回眸便见一个男子立于屋内,且不知其立了多久。上官静琬面色平静如前,未见一丝惊讶之色,轻轻唤了一声。

“公子。”

那时的陈逸之还陷在佳人的一抹倩影里,全然没有注意到佳人已经回身,也没有听到有人轻唤自己。

于是,上官静琬只得近前踱了两步,微微抬高了声音,再次唤道。

“公子。”

这时,陈逸之才猛地回过神来,见美人于两步之遥而立,眼波平静的望着自己,顿觉心跳又比之前急了一些。

“啊,我,我……方才见姑娘于床前欣赏夜色,便未敢近前打扰,如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上官静琬低眉浅笑,让陈公子于屋内的小桌前坐下,而后双手拿起一只白玉酒壶,将盘中的玉杯填满青梅酒,送至对方身前。

“公子言重了,想必红姑已跟公子说过,小女子是卖艺不卖身的,近日小女子新完成了一支曲子,现在奏与公子可好。”

陈逸之接过上官静琬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道:“不,不用了,在下只要与姑娘坐一坐已然很满足了。”

堂堂宰相家的公子,集贤书院的校草,此刻却被一烟花女子迷的心情悸动,丢了魂儿一般,当真是不应该呀。

“哦,也好。”上官静琬微微颔首道。

上官美人初至长安,不知集贤书院的盛名,所以,不曾识得这身自带光环的制服。

不过,她也看得出这明显是书生装扮。且面前这位公子虽然略带花痴,却难掩才情风流的气质。或许,这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于是,又淡淡道。

“小女子初至长安,不曾识得公子,不过见公子文质彬彬,气质不凡,想必定是一方才俊。”

陈逸之微微一怔,若问才学他绝对配得起才子二字,可是,若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要脸,于是,傻笑一下道。

“一介书生而已,姑娘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