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困龙壁

“我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两关的用意所在了。”

夏云升碎碎念叨,离其身前十丈距离内正有一堵古朴厚实的壁石,璧上镌刻的天龙凶兽形象皆是栩栩如生,有着难以描述的意韵,几有腾天潜渊长啸怒吼之势。

比起夏某人的一脸闲散,杜鹏飞与孙寅均是流露出凝重莫名的神情,从那片幻阵竹林中出来后,还没走多久他们便被这面墙给堵上去路了。

要是如寻常贵胄人家建造提防的断龙石也就罢了,但矗立在他们前面的这面壁石可是出自青萝剑主之手,非但重若万均寻常开窍武者难以挪动,光是临近这“困龙壁”便难如登天。

稍稍活动了下筋骨,夏云升头也不回朝两人摆了摆手,便雄赳赳气昂昂向前走去。

才刚靠近不到八丈距离,凶煞戾气顷刻涌来,氤氲雾气凝练作兽形,似有万千滔天凶兽朝夏云升凶狠扑来。

足尖一蹬,风雷激荡轰鸣声响彻四方,夏云升面上没有半点畏怯恐惧,神情从容淡然,仅是一拳便击碎了大半迎面扑来的暴戾凶兽。

即便他这一击捣碎了不计其数的凶兽虚影,仍是有煞气冲霄的异兽依次涌来,好似要以妖海战术生生堆死夏某人。

运劲重踏,气劲涟漪荡向四方,兽形雾气系数湮灭,夏云升扭了扭脖子,击石之音突地传来,抬手捣出,一头五尾一角,形似赤豹的漏网之鱼便顷刻荡然无存。

充满挑衅意味地勾了勾手指,这群凶兽虚影似不具备灵性,仍是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凶悍扑来,滔天煞气几若实质,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的开窍武者就此肝胆俱裂。

长长吁出一口白气,夏云升面容一凛,衣袖充斥拂动,以自身外通内彻,悉皆虚融的雄厚修为调动浩瀚天地之力。

一对黑白双鱼倏然跃出水面,牵扯搅动湍湍巨浪,缓慢游动首尾相衔,随即凝成一副蕴藏着生死阴阳的黑白虚相。

“洞天雏形!”

孙家大少与杜鹏飞俱是面现惊容,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副场景。

黑白虚相腾现身后,夏云升闲庭信步走向阻去自己一干人的困龙壁,凶兽虚影每每接近其五步以内,就如旭日初升冬雪消融,化作一缕雾气消散不见。

苍茫厚重意味扑面而来,仰起头看了看这堵足有自己三人高的困龙壁,夏云升口绽春雷,沉腰坐跨摆出个马步姿态,竟是打定主意要以那绝不魁梧的单薄身躯打碎这壁石。

轰!

一拳捣出,困龙壁上起先尚无反应,可几息过后,就在杜鹏飞与孙寅瞠目结舌的眼神下寸寸崩裂,蛛网裂痕难以遏制的扩散蔓延,尘沙扬起散去,定睛一看,这困龙壁竟真被夏云升以无上玄力生生打碎。

佯作淡然地掸了掸身上灰尘,好生人前显圣一番的夏云升负手在后,甭看他刚才做的轻描淡写,实际上若非杜鹏飞在场,此刻指不定早就捂着手极为丢人地满地打滚了。

双手拢入袖中以作遮掩,夏云升扫了眼目光呆滞的两人,固然暗爽不已,心里却还对方才的两个难关有所领会。

静室中的心法秘籍是检验武者心性,要闯过竹林幻阵也需细心缜密,而这困龙壁则是排除擅谋投机取巧之辈,考证入府者实打实扎的硬功夫。

换句话说,这三难虽说通过免不了什么波折,可只要不自恃甚高,这三关均不会危及生命之险,首要目的是为了考证来者是否具备继承青萝剑主传承的那份资格。

收摄心里诸多念头,夏云升轻扯嘴角,一马当先沿着轰碎困龙壁的甬道走下去,事实上他还有些猜想没有说出来。

他们才进入洞府时碰见的那座雕像,若他猜测没错的话,这个道纹傀儡应当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有人!”

走出甬道,三人似有所觉,赶忙寻处躲藏地方,蹑手蹑脚探出脑袋看向传来剧烈声响的方向。

离他们不远处,正有两位先天高手捉对搏杀,举手投足间带动天地威能,一人老少难辨,黑袍掩面,招招式式皆凶险狠辣不留半分余地,另一人则是施展神妙剑法,身形魁梧的耋耄老人。

“九脉剑宗‘天缺剑’李天河与……同他厮杀的不就是与司马睿一起来的那人吗!”

待瞧清两人模样,杜鹏飞突地出声喊道,被杜二少这一提醒,两人方才如彻大悟,面上随之浮现出一抹深思之意,既然此人身具先天修为,为何在王阳朔一帮人要求司马睿交出玉佩时会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静望前方厮杀片会儿,孙寅目光陡然一凛,动容讶异道,“此人使的是无上门的武功路数!”

听得这话,夏云升与杜鹏飞俱是神态骤然凝重,孙家背后有无上门主导的影子,这是他们早先的推论,可如今突然冒出来个会使无上门武功招数的人,岂不说明他们之前的猜测一概谬误。

“罪火星君,你袖手旁观坐视此獠作恶,莫不是与无上门有勾结!”

李天河暴喝一声,以指作剑,数丈剑芒锋锐无双破空而来,便连黑袍人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声势之浩大果真无愧于“天缺”一名。

罪火星君静立一旁,听闻此言,眉宇阴晴不定,好似被李天河这席话说得有些意动,可黑袍人随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心里头的些许犹豫顷刻荡然无存。

“莫要忘了,你罪火星君一介无门无派的武夫怎能与有武相宗师坐镇的九脉剑宗抗衡。”

长长吁出一气,罪火星君眼神冷然,掷出一对赤色龙凤双环,汹汹火海涌动虚空,足有焚炙干旱千里之势。

早在进入青萝洞府时,他就明白自己能得到传承的机会不足一成。

不单单是他,此番入府的八位先天高手里,至少有半数与他一般,连丁点机会都难取得青萝经,最终结果不外乎是被那些武道大宗的人得到传承。

非是他修为比这些武道大宗的中流砥柱们逊色,仅仅只是自己一介无门无派的武者怎敢与四大剑统这般世间最为顶尖的武道大宗作对,要想染指传承势必会与李天河等人作对,没能取得青萝经也就罢了,若是将青萝经拿到手了,自己恐怕危在旦夕。

想来他们皆是笃定自己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毕竟任谁都不会在意放眼世间仅算沧海一粟的寻常武夫无故消失,可武道大宗的长老客卿则并非如此了。

深深吸了口气,罪火星君出手愈发不留情面,纵使心中悲凉不甘又能怎样,要么凭着自身努力成就武相,摆脱这样的境地,要么……

“李天河,你若跪地求饶,本座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罪火星君神态淡然,赤色双环激荡铮鸣,勾动出熊熊燃烧的赤色炎浪,绵绵不断压向已有力竭之相的李天河。

这本是最为粗浅的攻心之计,他也压根没指望李天河会依他所言照做。果不其然,纵使遭到两人围攻,李天河也仍是极为硬气地喊道:“放屁,老夫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向你们奴颜婢膝,以求绕得一条小命!”

此番义正辞严铿锵有力的回应本在意料之中,罪火星君也未多费口舌,与黑袍人一同攻向年老体衰早已不复往年修为境界的“天缺剑”。

沛然剑意陡然消散,李天河仰面倒下,瞳孔涣散,逐渐失去知觉,但其至死仍旧如适才所言般未曾开口求饶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