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踹门而入
一架马车驶过颍川大街小巷,在城东一处院落停下,门扉打开,从中走出位面白无须,相貌俊美的中年男子与一名打扮利索的清爽女子。
这座普普通通的院子,明里暗里汇集了颍川几乎所有的高手,便是王阳朔自恃修为精深,也不敢妄言能在这群人的围攻下安然脱身。
“呵,佛爷,你说就现在这般情形我等应当如何应付?”
踏入院中,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而来,王阳朔坦然自若,透着不紧不慢的语调向院子中央,闭目状似休憩的魁梧老人悠然问道。
“如何应付?”
孙玉佛慢悠悠抬起眼皮,淡淡道:“你王阳朔即是王家家主,更与花间派的无暇公子情如手足,只要放出话来,谅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言一出,王阳朔尚无何反应,跟在他身后的英气女子却无声地皱了皱眉,对孙玉佛这话似颇有诸多不满。
王阳朔笑意不减,朝后摆了摆手,他深知因孙明远与孙兆舟接连无故丧命,以孙玉佛之城府有此态度虽显突兀,可细细思来却似乎也合乎情理。
思绪几个起伏,王阳朔遂看向院子里的六扇门凌天却与李家大长老,含笑言道:“李老,凌捕头,此次探寻青萝洞府之行恐怕不如我们早先预想的那般容易了。”
顿了一下,他笑意一敛,正色道:“如我沿途所见,仅先天高手就有三名,开窍好手更是不计其数,想来皆是在等我们凭玉佩打开青萝洞府,随我们入府。”
“他们莫不是打着黄雀在后的主意,伺机埋伏,待我等出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这青萝洞府的功法传承。”
“他们之所以笃定我们不会出手,无非是揣摩我们作为武道大宗,不至于行事太过霸道,可要是他们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就另当别论了。”
曾为九脉剑宗长老的李天河皱眉,怒斥道:“有关青萝洞府的消息到底是如何泄露的,怎会引来如此之多的绝顶高手武道大家!”
“消息泄露固然蹊跷,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应对这些闻讯而来的武者,须知其中可有三位先天高手,我们便是赢了,说不得也要受些伤。”
“还想什么,既然这些人摆明了是要染指这青萝洞府里的功法传承,想必任我们说得再为天花乱坠,也绝不会就此离开颍川。”李天河高声喝道。
“如此,唯有集我们四人之力将这些‘不速之客’清出去。”
着一身便服的凌天却负手而立,语调虽是平缓,却自有一股霸道恣睢不容旁人质疑半分的意思。
这番提议一出,三人却不约而同的装聋作哑,见状凌天却岂能不知他们心底里想些什么,嘴角勾起,多有讥诮嘲弄之意。
孙王李三家不睦,这在颍川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指望他们同心协力对抗外敌,着实困难了点。
“既然如此,何不如以退为进,让他们一块青萝洞府玉佩,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孙玉佛突地说道。
众人齐皱了皱眉,这个建议固然是好,但他们怎舍得自己的入府玉佩,孙玉佛说这话实在是有些失了水准。
“诸位莫要忘了,要想开启青萝洞府,仍得需五名先天高手各持玉佩,方能进入洞府。”
孙玉佛似有深意,环顾扫了扫院子里不露声色的四人,作为颍川顶尖世家的家主,孙玉佛怎样也不信他们会忽略这至关重要的一点,之所以迟迟不曾开口,想来皆是在等人率先挑明做那出头鸟。
“佛爷,李老浸淫先天多年修为雄厚,凌捕头更不必多说;王某虽然修为尚浅,难跟诸位相提并论,但也侥幸渡过了天劫。”
王阳朔语气平和,逐一介绍着院中三人的境界修为,“但即便如此,仍是差了一人。”
听得王阳朔这番话,院子里的孙玉佛三人怎会不懂,青萝洞府共五块入府玉佩,其中四块被三家,六扇门所瓜分,至于那最后一块则被颍川相对籍籍无名的司马家所得。
“司马家主,不知可否顾全大局把玉佩……”
目光转向院中一位身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剩下的话王阳朔没有挑明,算是给这位司马家主留了些脸面。
“王家主,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心思几番挣扎,司马睿嘶哑开口,费尽千辛万苦才侥幸得到这入府玉佩,他怎样也无法接受一个能让他司马家崛起的机会白白丢失。
“有何不妥?”
凌天却眼神一扫,沉声喝问,犹若春雷绽放。见状,司马睿也仅能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垂着脑袋,畏不敢言。
“可以。”
凌天却稍感讶异,闻声望去,出声的是司马睿旁一位掩盖住身形的黑袍人,雌雄难辨不知老少,细看竟是难以洞察其修为,从其擅自主张替司马睿下了决定,此人绝非小藐之辈。
“司马家主且放宽心,我们非跋扈蛮横之人,即然司马家主肯深明大义地让出入府玉佩,若是有所收获,必不至于让司马家主白白让出入府玉佩。”
“多谢王兄。”
司马睿泛起苦笑,俯首深深作了一揖,他岂会不知王阳朔这番话仅是客套罢了,但要能分给他一点汤喝自己此行也就不算空手而归。
“以三位的武功境界,如此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实在有失身份。”
李天河突地冷喝一声,宽袍衣袖悉皆充斥鼓胀,盎然剑气随之冲起。
“‘天缺剑’李天河之名果真非同凡响,实在让晚辈好生佩服,晚辈听闻,若非李老前辈与阿含殿护法一战伤及了根本,现在早已是位列武榜的宗师人物。”
院门自行推开,从外走进来三位俱是臻至先天的武道大家,为首者身着赤色衣裳,面容刚毅,龙行虎步间带有睥睨天下的豪迈气概。
“老夫怎样,还轮不到你个晚生在这评头论足!”李天河低声喝道。
“呵呵,李天河近来可好,许久不见你的脾气还是不见收敛,仍旧暴躁的很。”
李天河眉头一挑,说话的是三人中一位披着羊毛裘,笑眯眯像个弥勒佛似的老头,可当李天河瞟见这貌不惊人的老头,眼中登时多了几分警惕。
“‘刀狂’何自在!”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好。”
待院中众人将目光汇集到最后一人身上时,脸上均是浮现出了程度不一的诧异,其中犹属凌天却的神情最为古怪。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眼前这位面容悲天怜人,身披灰袍袈裟,难掩风尘仆仆之色的僧人是释宗三庙之一的天龙寺明字辈最具悟性慧心的弟子,也是近年来天龙寺唯一驱逐出寺的弟子。
“‘邪僧’明通!”
凌天却缓缓吐出这被众多“邪魔歪道”闻风丧胆的名字,稍稍平复心神,他又冷声喝道:“你早已上了六扇门通缉的血杀榜,今天竟还敢出现于此,莫不是欺我六扇门无人!”
血杀榜乃六扇门用作通缉凶犯的榜单,以神兵异宝作为奖赏激励江湖人氏襄助追捕,登榜者皆为罪果累累杀人如麻的巨擘魔头,可黑道中人却不以为耻,且还对能登上“血杀榜”洋洋得意反以为荣。
“贫僧绝无此意,仅是身怀要事,只待事了过后,贫僧定不还手,任由凌施主将贫僧押回六扇门。”
凌天却神色愈发古怪,照理来讲他作为六扇门除逆司的捕头,碰上血杀榜的“魔头”,理当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把他抓回六扇门,可这邪僧明通跟寻常入榜的黑道巨擘却有些细微不同。
他自然也杀人,否则也不会因为犯了杀戒从而天龙寺逐出寺外,这邪僧明通却只杀大奸大恶之人,此举虽说也是违背了佛门戒律,须知佛门尚有金刚怒目只杀不渡,要单单如此也不至于登上血杀榜,可他偏偏曾触及了某些武道大宗不便被世人所知晓的地方。
“本座方才在门外也听到了一些,只是我们三人仅有一块玉佩,你们却有四块,这……未免有些不公吧?”
赤衣男子背负双手,眉毛紧皱,语气颇为不满。
“爱要不要,不要滚蛋!”
李天河张嘴便骂,浑然不打算给赤衣男子半点颜面看。
“你……”
赤衣男子眉间怒意难抑,衣袍拂动,隐有炙热赤炎焚天卷动之势。
“罪火,莫要太贪得无厌,为人要晓得先来后到的道理,李老头他们本就比我们早得到这入府玉佩,便是蛮横点不让我等入府,旁人也休得指点半分。”
“但他们仍差一位先天强者才能开启青萝洞府。”赤衣男子强调这点。
何自在呵呵一笑,掏出别在腰边的酒葫芦灌了一口,不再多言。
见状,赤衣男子也未“据理力争”下去,李天河他们需要五位先天高手,自己等人何尝不是也要依仗对方才能进入青萝洞府。
正当院中一干人心思起伏勾心斗角之际,院子外没来由传起喧嚣骚动之声,但仅是维持几个片会儿,就突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
犹若巨斧劈山的悍然声响传来,庭院大门被人从外边生生一脚踹塌,烟尘弥漫扬起间,一道颀长身影信步踏进院子里来。
那人先是神态散漫地拂去衣裳上的灰尘,而后才漫不经心瞥了瞥院中神情各异的众人,嘴角上扬,浑然不把这一院子的先天高手武道大家给当会事儿。
“你是谁……”
赤衣男子沉声质问,这不仅是他自身的困惑,也包含了此刻院中绝大多数人的疑问。
“人都齐了,看来是我最晚到的。”
他拱手来了个四方揖,笑眯眯地作自我介绍:
“鄙人姓夏,名云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