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来袭
“你让他孤身一人前去营救青丘之主，是否有些欠缺考虑。”
云波浩渺，巍峨山峰以撑天之势横亘此间，一棵参天古树孤零零地生长在山巅，垂落下道道玄黄之气，衬托的树下两人愈发如仙神。
“此举有何不妥？”陈修竹抿了抿“灵脉碧玉茶”，笑问道。
张清圣身形松垮地盘腿而坐，颇为大煞风景的扔了一粒花生米到嘴中，再牛嚼牡丹般痛饮一口“灵脉碧玉茶”，说道：“这不明摆着么，就算姓夏的小子身怀种种秘密，可现在也才开七窍，你让他如何在三方谋划中救出青丘的那个小姑娘。”
“为何不能，有八师弟赠予的那些阵图，想来自保无碍。”陈修竹答非所问道。
破天荒地，张清圣并未流露出半点痞懒模样，眼眸直直凝视着出尘脱俗不似人间人的陈修竹，沉声道：“五师弟，你疑心太重了！”
陈修竹敛去温煦笑意，抬头看向手边那棵通天巨树，淡淡道：“二师兄，很多事不是我想这么做，而是处在书院副院长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让我这么做！”
张清圣沉默半响，问道：“你怀疑他是先古修士？”
“不。”陈修竹缓缓摇头，轻声道：“更让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他来自……”
张清圣眉头轻挑，打断道：“这不可能，老师当年早已斩断天路。”
陈修竹突然右手握拳，放于嘴边，轻轻咳嗽几声。
张清圣恢复往常的无赖样，调侃道：“五师弟你也别太过度操劳，等会儿累坏了身子一病不起，师兄我可不会帮你接过书院副院长这个担子。”
“那是自然。”陈修竹洒然一笑。
“先不提这些，二师兄认为那燕修文如何？”
“性子过于沉稳，缺乏一种敢赌命的勇气，兴许有些小聪慧，日后靠着他那首辅爹的权势，可为一方郡守，但难成大器！”思索着方才燕修文中规中矩，并无任何出奇之处的回答，张清圣如此说道。
“怎么难不成你打算收他为徒？”
“若是连二师兄你也看不出来的话，这燕修文就不简单了。”陈修竹微微一笑。
“他很擅于藏拙，这才致使他名声不显，被世人误认为远远不如其兄长燕茂林。”
“听你这么一说，莫非这小子刚才所说的话有着特殊含义？”张清圣搓揉了一下满是胡茬的沧桑脸庞。
“二师兄莫不妨回忆一下他方才面对你我询问时的回答。”陈修竹笑眯眯道。
听得这话，张清圣皱了皱眉头，迟疑片刻，道：
“血妖，六扇门联袂密谋，透露出种种天妖已经放下往日仇怨，与前两者密谋释放书院后山诸妖的假象，迫使我书院忌惮，矣不敢去相助救出青丘这任的大当家涂山红绮，而血妖之所以会大费周折抓住青丘之主，却不杀死，便是为了故布迷阵，搅浑借此掩盖真实目的。啧，这很显然漏洞百出，经不起细细推敲嘛！”
“看起来不可能的，却才是最有可能的。”陈修竹面容含笑，尽显一派高深莫测道：“师兄之所以认定这绝无半点可能，是否因这情报来的太过容易，好似有人将一切事物谋划尽数都摆到了我们面前。”
张清圣怔了怔神，摸着遍布唏嘘胡渣的下巴，目露深思道：“听你这么一说，到确实如此。”
陈修竹蓦然立定云巅，宽幅广袖衣袂飘飘，愈发出尘若画中谪仙。
“血妖也并非皆是同心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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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山脉层峦叠嶂连绵不绝，一队押送囚车，气血旺盛，个个腰跨古朴单刀的六扇门捕快如履平地般，越过崎岖不平的陡峭山路，向巨鹿书院所在的逐鹿镇外行去。
一个模样稍显青涩的年轻捕快手掌平摊，举至齐眉处，极目远眺已经可以隐隐看见轮廓的巨鹿书院，回头对身旁的年老捕快抱怨道：“老王，你说咱们为何不进入逐鹿镇，假如到了书院坐镇的地方，想必那些个天妖也不敢放肆。”
被唤作老王的年老捕快闻言，一巴掌拍在这个虎头虎脑，啥都不明白的年轻捕快脑袋上，骂道：“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明明知道咱们是要以那青丘狐妖的大当家为鱼饵，引得那群天妖前来自投罗网，还要进入逐鹿镇，你觉得在有巨鹿书院诸位大先生坐镇下，天妖们那还有胆子来！”
年轻捕快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本来就是嘛，既然又不进入巨鹿书院，那为何咱们还要到逐鹿镇外来。岂不是明摆着着浪费时间！”
头发已见斑白的年老捕快轻哼一声，目露鄙夷道：“说你小子傻都是抬举你了，我们六扇门之所以会来这逐鹿镇，就是因为我们已经放出风声，会将青丘的大当家关入书院后山，给了青丘天妖一线希望，否则若不给他们半点活路，那些狡诈的妖族怎会乖乖地前来救妖！”
约莫才刚刚成年的年轻捕快愣了愣神，迟疑道：“听老王你的意思，咱们六扇门之所以没把那青丘之主关到永安城里的妖狱，就是为了要给天妖们一点渺茫生机，好让他们一个个洗好脖子排好队来给我们杀！”
年老捕快斜睨瞥了眼似生有恻隐之心的小捕快，道：“咋地，心有不忍还是怎么的，就你这熊样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当个县衙捕役，还做个屁六扇门捕快。”
少年捕快挠了挠脑袋，讪讪笑道：“也不是心慈手软，只是觉得这样似乎有违背李院长当年所定下的规则，毕竟当初李院长曾放下话来，若妖族不曾伤人害人，即便是六扇门也无权拿它们怎样。”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年老捕快登时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一圈，待发现没人注意这的时候，才狠狠又一巴掌拍在不知轻重的少年捕头脑袋上，低声恼怒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死，这种话也敢说出来，信不信被旁人听到，你小子人头不保啊！”
年少捕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噤若寒蝉道：“有这么严重，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嘛。”
老年捕快又怒又笑，要不是怕被人注意，早就一脚踹在这呆头鹅般的傻小子屁股上。
“你小子这话倒是没说错，但你可别忘了李院长早在三十多年前，便已经飞升离去。”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年轻捕快满脸不解道。
“怎么没关系。”年老捕快鬼鬼祟祟地环顾一周，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忘了近来书院式微，早已不复昔年李院长在时的鼎盛蓬勃，且据闻巨鹿书院之所以从永安迁移到这琅琊郡来，便与现今陛下有所关联。”
顿了顿，年老捕快又露出一抹讥诮笑容：“而且，是谁跟你说那青丘狐族并未伤人。”
看着年少不谙世事的小捕快露出疑惑神态，年老捕快一字一顿道：
“莫非我们六扇门就不是人了？”
年轻捕快目瞪口呆，似在震惊于这他娘的也行，难不成还只准我们动手，就不许人家还手了。
“对了，老王，万一咱们真的被那些妖族救走了这青丘之主，岂不是赔了夫人有折兵。”年轻捕快又问道。
“救走？这绝无可能！”年老捕快面带嗤笑地指了指盘腿坐在囚车上方，袒露上身肌肉虬结，虎目虬髯的魁梧老人，道：“看见没，那可是刑部大供奉，有‘兽王’之名的纪老爷子，再加上咱们还有四大神捕之一的‘霸刀’宋擘宋大人坐镇，你觉得天妖有可能从重重包围中救走妖嘛？”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到快被天妖救走的时候，按我们宋大人的性子也定会以雷霆之势将青丘狐族这任大当家给斩杀毙命，势必不留给天妖半点机会！”
“这也太狠了吧。”少年捕快吸气震惊道。
年老捕快嘿了一声，道：“你现在明白了为何六扇门有信心将所有前来救援的天妖给留下了吧。”
少年捕快点点头，眼神不无怜悯地看着被囚禁在“辟妖石”铸就囚车中的青丘之主，千辛万苦等待族人前来救援，却不知自身仅仅只是用作钓鱼的鱼饵，这真是何等的悲哀。
“诶，老王按你说，那一拨人又是什么身份？”少年捕快指了指不远处无论高矮胖瘦，皆以一袭黑袍罩面，透露着阴森不详意味的一群人。
年老捕快皱了皱眉头，不确信道：“我也不清楚，但想来无非就是刑部供奉之类的，反正你小子别瞎招惹，乖乖跟着我就行。”
少年捕快使劲点点头，他清楚像自己这般才刚加入六扇门不久的捕快，就被委派予怎么危险的任务，若不跟紧同老王这样极具经验的老人，定会死得很惨。
便在此时，先前被年老捕快介绍身份的‘兽王’纪万奕陡然起身，眼眸开阖间似有精光一闪而逝；不止他，便连那群疑似刑部供奉的黑袍人矣是同样反应，见此情形一老一少两个捕快那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神色凝重抽刀出鞘。
倏忽，视野所及之处，升起漫天黄沙，伴随着地面一阵剧烈晃动，密密麻麻犹如潮水般的兽群奔腾而来，长啸怒吼气吞八荒，恰似湍湍江河势不可挡，赫然正是妖族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