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破阵
“这小子到底到底是那家的妖孽,竟在不过半炷香内闯过三重‘三魂七刹阵’,即便我用阵图布阵,并未使阵法发挥到极致,可也绝非这么短时间内突破三重的理由!”庞晁禁不住碎碎念叨,复又看向镜中情景,却仅仅看到夏云升来回兜圈驻足不前,好似遇到了鬼打墙般。
见状,庞晁暗骂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三魂七刹阵”乃是困敌幻阵,能使人陷入种种幻象中难以脱离,因此外人看得此幕,多半是难以看出什么端倪。
思及此处,庞晁从怀中掏出一张质地古朴的羊皮纸,上描有三盏极尽污秽,喷薄着幽绿冥火的青铜古灯,众多冤魂邪魅缭绕簇拥,光是仅凭肉眼看去,便觉浑身毛骨悚然,寒意遍体。
这即是“三魂七刹阵”的阵图;众所周知除却某些阵法通玄的大家,世间绝大部分修士布阵时都得消耗极大心神,且阵法需得固定在一处,不能挪动分毫。故而就往往出现一些极其有趣的状况,那便是倘若你要埋伏坑害敌人时,却不巧被对方洞破企图,然后他便偏不入阵。于是乎,你苦心造诣意图坑杀敌人的念头就会付诸东流,白白费心又费力。
是以,诸多阵法大家寻遍诸多上古典籍,再经过一番苦苦专研,终创出一种可脱离窘境的办法,那便是将阵法以某种法门铭刻于特殊符纸中,虽说绘描阵图者需对阵法有着极高的领悟,且威能并不如布阵在一处,但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毕竟……相对现今的武道修炼体系,阵法一途终归只是小道而。
望着“三魂七刹阵”阵图上又熄灭了的一盏青铜古灯,庞晁不由嘴角轻扯,眼中似有动容,随即低声咕哝骂道:“他娘,竟然又破了一盏魂灯,这绝对不是书院学生该有的本事!”
阵图中每熄灭一盏魂灯,则意味着夏云升已经破去三重幻象,故而他只要再灭去一盏,便能破去这“三魂七刹阵”。
庞晁目不转睛地盯着镜面中的夏云升,犹自一人嘀嘀咕咕道:
“我倒要看看最后三重你要如何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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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什么狗屁地方!”
夏云升挥舞拍打着“翅膀”,望着身旁这些并齐飞舞,应当是自个“兄弟”的鸟儿,看它们个个生有三足,躯体皆被金色焰火缭绕,外加下方河水枯涸,均数干旱龟裂成片的土地,它们应当是传闻中的三足金乌无误。
经过方才一系列极其坑人的幻境,夏云升对于自个变成金乌早已习惯。即便知晓等会儿估摸着会有个爱打鸟的哥们儿,会将这十只鸟当成太阳给射下来,也仍旧是一片从容淡定气定神闲。
嗡——
但听一声弓弦响彻,一支篆刻有诸多玄奥道纹的箭矢跨过时间长河,猛然激射而至。贯穿夏云升身边一个“兄弟”的身体,那只三足金乌悲鸣一声,萦绕身躯的太阳精火陡然暴涨,旋即如一颗炽热大日坠落下方。
“还真‘射日’啊,这未免也太过伤心病狂了吧。”夏云升下意思地念叨一句,遮天蔽日的翅膀铺展开来,焚炙千里的金色火焰席卷天穹,这还仅是他随意一个动作所造成的影响,若是三足金乌个个皆是这般,也不怪乎后羿会来射日了。
“有点棘手。”经过方才的幻境,夏云升对于自个踏入的幻阵也多少有些了解,这幻阵应当能引动入阵者心底潜藏的事物,之前的幻象他多是凭借一些手段才得以破除,可眼前这幻境就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解除了。
又是一声弓弦吟颤,一只三足金乌再次被射中坠落,夏云升凝眸向下望去,一名肤如古铜,赤裸上身的黑发男子手持一张古朴玄奥,足有两人高的赤色大弓,挽弓搭箭拉至满月,直直对准着自个这群盘旋飞舞的“大日”
变作三足金乌的夏云升眯了眯眼,双翼一展,挟满无物不燃,焚炙世间繁华万种的太阳真火,以苍鹰捕食的姿态扑向挽弓射“日”的男子。
还未等夏云升逼近临身,那嗜好射鸟疑似后羿的男子当即痛呼惨叫,体魄俱被炙热霸道的太阳真火焚烧殆尽,临死前,只来得及语带不甘道出一句:
“我后羿愧对穷氏部落父老!”
“就你这样还想射日,我看你还是多打打鸟练习一下吧!”许久的沉默后,夏云升憋了半天,状似蛋疼道。
九日横空的场景陡然破碎,三魂七刹阵的下一重幻象如潮水般涌来,夏云升环顾四周,只见周遭乃一片遍布大树的森林,每棵树木皆是肌理深邃,虬枝屈曲盘旋的参天古树,大有一副老夫要“日天”的阵势。
“啧,让我看看这又是什么地方!”夏云升轻撇嘴角,向着林中深处迈步走去。
树影斑驳,温暖阳光透过树枝缝隙照来,夏云升踩在铺满地面的枯黄树叶上,似有轻微声响,周遭的一切一切俱是宛若真实,几无没法看穿自身处于幻阵中。
一片翠绿树叶飘然坠落,夏云升细细摩挲着落在掌心处的叶子,轻笑道:“这阵法倒是有趣,能使入阵者陷入自身执念魔障,除非身具先天修为,否则修为越深,这阵法则愈发难以破解。”
复行数步,眼前豁然开朗,走出那片森林的夏云升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这条阻去自个道路的湍湍大河,若想渡河过去,唯有从那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独木桥过去。
夏云升迈动步伐,走上那根约莫着至少有数里长的独木桥,便在此刻,他背负于身后的那柄飞剑“通天”似遭到一只无形大手的牵引,陡然掉落水中,这毫无征兆的突兀情景,便连他都未曾注意到。
夏云升“……”
拇指抵在额头,揉了揉眉心,夏云升此刻神态出奇的平静,亦或者说接连发生的坑爹事情已经让他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河水如波浪般起伏不定,一位面色红润,鹤发童颜,颇具仙风道骨的老者自水底升起,拈了拈垂至胸前的雪白长须,从怀中掏出两把流光溢彩的古剑,一柄金光闪烁炽热如大日,另一柄则银白璀璨皎洁若皓月。
老者拈须微笑,道:“年轻人,老夫乃此河河神,意外捡到你掉落水中的飞剑,不知你掉的是这把‘金通天’呢?还是这把‘银通天’?”
“这两把都是我掉的。”夏云升语态沉着道。
自称河神的老者神色骤变,轻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善道:“小友莫要哄骗老夫,要知老夫……”
夏云升深深吸气,运劲一跺,身形猛然跃至那河神头顶处,凌空一脚带着强悍力道踹向他脸,怒吼如雷道:
“把老子的剑还回来!”
周遭场景诸多幻象再次崩碎坍塌,夏云升瞥了瞥嘴角,神色恢复往常的悠哉淡定,扫视打量周围景象,想要看看这次又是什么奇葩幻境。
“让我看看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儿。”
待将周围事物尽数收入眼中,夏云升陡然沉默下来,复又轻笑一声,衣袖飘摇按刀而立,神色透露着难以琢磨的意味,与平日里的慵懒随意大相径庭。
“过分了啊这是。”
夏云升此刻正站立在一座漆黑高耸其形若剑的山峰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插满剑意盎然,直欲刺破云霄的古剑,此情此景,恰似一方埋剑葬剑之“剑冢”。
山峰之巅,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蓦然而立,纵使此方万剑矗立,却也只能甘居其后,尊其为主。
夏云升抬眸看向屹立山巅的那道身影,啧啧说道:“害得我修为尽失,竟然还有胆出现在这里,你说你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
等了半天,此方剑冢万剑之主的身影也答半句,见此情形,夏云升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你这只是个幻境。”
“只是即便如此,你依旧这般令人厌恶不己。”
犹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而对方却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半点反应,眼见如此,夏云升不禁摇头失笑,目现自嘲。
抿了抿嘴,夏云升一步步向位于山巅的那道身影走去,四方剑气纵横捭阖,脸颊渗出轻微血痕,不多刻时间,他便被染成一个血人,短短不过数丈的距离对他来讲,却好似横亘着一方天地。
当夏云升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地来到离身影仅有几步距离时,便再也无法跨出哪怕半步。
背负身后的‘通天’自行落入手中,夏云升向那身影咧嘴一笑,大袖一甩,深埋剑冢的古剑一概破土而出,剑气盎然冲霄,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纵使浑身上下俱被剑气所伤,森森白骨裸露出来,可夏云升却似还仍有余力,眼神平淡隐含癫狂之意,
“待我重归天人日,便是你命丧黄泉时!”
须臾间,万柄飞剑一齐射出,铺天盖地,似要将这人这天都给捅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