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失本心

“规矩你该是懂的吧。”夏云升认真道,“那你可有丹药?”

方乐秋很实诚地点点头,“没有。”

“若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没有丹药的话,我是不会与你比试的,否则就会坏了规矩。”夏云升再次认真道,事实上他这纯属胡扯,他先前与那王庸比试切磋时,可曾提过这一茬?纵使与这方乐秋见面次数不过寥寥数次,可夏云升却深知这姑娘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若是输给她还好,倘若一不小心赢了她,那你就得做好被她无休无止不断请战的后果。

谁料这性情极其倔强的姑娘竟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死缠烂打下去,正当夏云升以为方乐秋性情大变,可谁知下一刻竟是峰回路转,他顿感自己委实太过年轻天真了点。

“谁想与他一战,先过了我这关。”

方乐秋面色淡淡,平静说道,可这句话的效果不亚于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聚集围观演武殿本想看一出好戏的书院学生们俱是“虎躯一震”,面色惊恐万分,步伐整齐地齐齐后退数步,其中又以几名面上淤青仍未褪去的书院学生反应最大,直接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这并非方乐秋相貌凶狠恐怖,恰恰相反她在进入书院时,就因俏丽中不失英气的姿容而被众多本是纨绔子弟的书院学生污言秽语出言调戏,若是其他刚进入书院的姑娘为了不惹事生非多半会就此忍气吞声,毕竟谅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书院中放肆,最多嘴上花花几句,这又有何实质损失。

但方乐秋岂是外面那些“好单纯不做作的妖艳贱货”能够相提并论的,于是乎她就一个个把那群胆敢出口调戏的家伙痛扁成猪头,导致至今为止他们脸上的淤青伤势仍未消去,对方乐秋的敬畏惧怕可谓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其实假设真拼修为的话,巨鹿书院中修为远胜方乐秋的人就算没有过江之鲫那般夸张,可也数不胜数,但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号称先天境也可封禁的演武殿,单凭肉身体魄,开窍中能与方乐秋一战者,绝对不超过两掌之数。

只不过世间愚笨白痴之人何其多也,果不其然人群中很快走出一位自认英俊潇洒丰神俊朗,实则满脸坑坑洼洼的猥琐男子,也不知他凭这尊容是如何考进书院的。

猥琐男子咧嘴一笑,正要牛气哄哄地报上名号,方乐秋便运劲一跺,身如箭矢窜来,势大力沉的一拳毫无花俏地砸在了猥琐男子那极其猥琐的脸上,把他如断线风筝般轰飞数米,短短几息就已结束了这场对决。

“还有谁?”方乐秋五指攥紧成拳,环顾四周冷声喝道,吓得那群书院学生如见鬼神地骇然后退。

她回过身来,眼眸直直凝视着夏某人,面对此情此景,夏云升也唯有竖起一根大拇指,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

“算你厉害。”

方乐秋展露笑颜,复又敛去,十根指头攥紧为拳状置于腰部两侧,向前跨出一步,眼中炽热战意勃发,好似一座将要喷涌而出的火山口。

刹那间,她动了!

但见方乐秋运劲一跺,脚踏虚空连连,身形如鹞子般骤然拔起,跃至夏云升面前,刚猛狠辣的一记鞭腿凌空踢向他的头颅。

夏云升脚步微挪向后一退,脸庞似有强烈罡风擦过,险险避开此记足以将他头颅踢爆的一脚。

凌空一脚未命中,方乐秋于半空身子一拧,以违反身体惯性的柔韧,复又一腿由左至右横扫向某人的脑袋。

手臂微抬堪堪挡下这招,一股酸麻之感蔓延至整条胳膊,夏云升不禁微微感叹,不愧是身具特殊体质的人,即便目前修为仍显低微,可也初露峥嵘展现出日后体质练成的霸道风采。

夏云升面带悠然之意,并未拔刀出鞘,单臂一拳毫无花俏打出,攻向方乐秋因为先前一击而露出来的破绽。

方乐秋好似忽略了正向她捣来的刚猛一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日的事物,身子也下意思模仿着夏云升的动作。

骤然间,龙吟声响彻而起,方乐秋猛然轰出充斥着刚猛霸气一拳,猝不及防之下,夏云升只能仓促双臂横挡在胸前,脚下砖块怦然爆碎,极其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周围书院学生眼珠瞪的浑圆,难以置信身为“演武殿一霸”的夏云升竟会后退一步,同时心里头又腾起一丝丝期待,莫非今日他的不败神话就得终结于此。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样,即便是横扫演武殿无敌手的夏云升,在方乐秋的霸道攻势下,也只能徒劳招架抵挡,近乎没有还手余地。

便在此时,夏云升好似找到了方乐秋一个破绽,忙不迭一记力道浑厚的拳头打出,可却不料这却是方乐秋故意卖出的一个空门,果不其然,但见下一刻方乐秋飞身高高跃起,手掌按在夏云升的脑袋上,爆响雷鸣响彻,凌空一腿如神龙摆尾般踹向夏云升头颅,将他生生踹出数丈去,跌倒在地不得动弹。

方乐秋脚尖划出一个半圆,卷起漫天尘埃,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竖成一线,右手攥紧握拳置于腰际,眼中不易察觉掠过两条金色细线,如同活物。

夏云升“勉力”倚墙站起,此时方乐秋那蓄力已久的一拳猛然打出,荡出一圈无形气劲涟漪扫尽脚下尘埃,可就在堪堪轰中夏云升脸庞时,却骤然收手,离夏云升的鼻尖仅有一指距离。

“啊!”

夏云升陡然痛呼一声,仰面向后倒去,这不禁让方乐秋神情呆滞,彻底愣住了,方才那一拳分明已经收手,压根连碰都没碰到他,可为何这家伙就自个倒下了。

不仅仅是她心中茫然不解,连亲眼目睹夏云升一步步被方乐秋压制无还手之力的书院学生也是一脸懵住,难不成这么简单地就把诸多天才前仆后继也没法击败的演武殿大魔王给打赢了,这未免也太过轻而易举了吧?

细长秀丽的远山眉微微蹙起,方乐秋薄唇紧抿,眼眸中流露出丝丝不甘之色,她分明察觉到夏云升并未使出全力,如果让这场比试就这样虎头蛇尾结束的话,实在是太不符合她的性子了。

可谁料夏云升竟像个没事人似的翻身爬起,一脸认真的对着方乐秋道:“我输了,按照书院规定,你没法再向我发起挑战!”

方乐秋眼神呆滞,复又转为凌厉,迈步向夏云升走去,很显然是不准备遵守书院规定了。

不得已之下,夏云升也只能使出必杀技,从内衫中掏出一叠宣纸,好像生怕方乐秋不接受似的硬塞入她手中。

眼角余光瞥见一眼纸上所书写的图案后,方乐秋心神一震,抬头目光复杂看着夏云升,没有接过收下这张记载着高妙绝学的纸张。

“怎么你不要,这上头可是记载着一门绝世武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咯。”夏云升目现戏谑,略带调侃道。

方乐秋深深吸气,目露坚定,道:“你我非亲非故,甚至之间还有过节。昨日观你练武时就犯了忌讳,我不知你为何要无缘无故赠予我一本绝非俗物的高超绝学,也很清楚只要我一点头,就可以平白习得直指武相的绝世神功。”

“但是……”方乐秋顿了顿,坚毅非常道,“倘若我今日违背本心无故接受了他人赠你的武学,是否意味着会有一日,我会因为种种原因,做出一次次妥协,成为了仅剩力量的武道傀儡!”

“我坚信,就算是修炼着龙蛇拳,也可以成为那天下第一!”

说罢,方乐秋抱拳拱手,骤然转身,毫无半点拖泥带水地向演武殿外走去,根本不在意就因为这一举动,失去了原本唾手可得的一门绝世神功。

“真是可惜了,你失去了一场天大的机缘。”夏云升面色平静,将那记载着武相绝学《灵宝龙跷经》的纸张撕成碎片,手掌一合一摊,碎片随风飘舞不见踪影。

方乐秋不做丝毫停顿留恋,毅然而然推开那扇青铜门户,消失在了夏云升视野中。

“世上总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瓜,做了许多自以为是正确的事情,却不知在做这些所谓正确的事情途中,他们早就不知不觉间丢失了很多东西。”夏云升喃喃低语着,“但倘若世间没有这样的傻子该是多么无趣啊!”

“幸好这玩意儿只是个拓本,并且也不是老子的东西,否则就为那家伙女儿的这点破事,撕掉这超脱武相的绝世武学还真有点心疼。”夏云升又低声咕哝一句,旋即看了眼适才方乐秋离去的地方,面上露出淡淡笑意来,“没想到那家伙的女儿还真如他说言的那般,全然无视了这本灵宝龙跷经,性子果然执拗的很!”

由于夏云升刻意压低声音外加距离过远的缘故,即便周围旁观的书院学生耳力超群,也没法具体听清,也只能看清楚夏云升自言自语,独自一人露出“憨傻”笑容。这无疑让他们更加肯定,身为“演武殿一霸”的夏云升今日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恰好正在此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位“慷慨赴死”的“义士”,他不是别人,正是来自天河唐氏屡战屡败却每日定会前来找虐的唐家二少唐阎!

“哟,这不是小唐么,咋了,今天又来找抽啦。”夏云升脸色瞧不出任何异样道,殊不知他越是这样面色平静,唐阎就愈发狐疑不己,如果放在平时过来的时候,夏云升定会面露嘲讽的出言讽刺:“这不是吾儿”云云。

“姓夏的,老子今天又来了!”符刀霸碎刀尖遥遥直指夏某人,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唐阎今日喊话时的嗓门格外响亮。

“来吧。”夏云升说道。

唐阎手掌抚过霸碎古朴刀身,抖落出几个刀花,身形暴掠而至,霸碎高举过头顶,毫无花俏地凛冽一刀劈向不做闪避的夏某人。

夏云升慢悠悠地劈出一记缥缈难言的刀法,挡住唐阎那力劈华山的一击,顷刻间唐阎只觉一股澎湃巨力传来,挑飞了紧攥手心的霸碎,同时蕴含着莫大力道的一拳轰中胸膛,五脏六腑几欲移位,生生被击飞出数米外。

“这他娘的还是跟往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