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不差
叶知溪微微一怔,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名自称夏云升的少年,可任凭他左看右看,气机深藏血气内敛,没有一丝一毫修炼过的痕迹,倘若不是此人修为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那似乎真的只是个没有经过修行的普通少年。
但方才所发生的一幕,却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叶知溪,若是小觑这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安邪国的下场便是最好的证明。
心头思绪如电激转不停,叶知溪不断揣测着这名少年的身份,一番冥思苦想不得其解后,终于释然,既然此人并未流露出明显敌意以及阻拦的意思,自己大可不必去理会,无视对方就好。
叶知溪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未做任何动作的夏云升,背起昏睡不止脸色极差的夏家小姐,宽袍大袖飘摇,带着说不出的写意风流,御风向前掠去。
“那安邪国虽是品行不堪,但一身先天修为并非作假,那个叫做夏云升的能一举将其心神击溃,这等通神修为应当臻至先天九重。”
“可他筋骨体魄均是平凡无奇,一眼就能看穿显然还未心窍筑基,绝无可能是渡过天劫的先天高手。”
“如此一来的话,他莫非是某位武道大能兵解转世,是以那安邪国企图控制他时,才会被那本命灵光自行护主,灭去魂魄。”
根据种种蛛丝马迹一番思索后,叶知溪得出了个自认为相较贴切的事情,事实上他这也是无聊至极才会胡思乱想,毕竟若是日后没有意外的话,他与那夏云升应当没有了任何交际,考虑这些,纯粹就是借此舒缓紧绷情绪罢了。
蓦然间,叶知溪突觉身后似有凛冽寒气侵蚀弥漫而来,面色变了变,扭头望去,但见夏家遗孤正眉头紧蹙,嘴唇翕动,一张俏丽小脸遍布青紫,呼吸间似有白雾吐出。
“麻烦,关键时刻,这九阴绝脉突然发作。”叶知溪皱眉咕哝道,这夏家唯二的残存血脉天生具备九阴绝脉这一世间罕有的体质,武道之途本该一日千里畅通无阻,只是不知因何缘故才致使她自幼体质孱弱,饱受寒气侵蚀之苦。
忽然间,叶知溪眼帘映入一座外表稍显破败的寺庙,人迹罕至荒山野岭的,妥妥是那群不得志儒生们所书写的异闻小说中极其常见的场所,按他们所记载,里面八成不是有容颜貌美的狐狸精欲同你一度春宵,便是濒临垂死的绝世强者传功赠你,极其俗套臆想翩翩。
叶知溪不做停留,大袖一甩,破庙大门自行打开,以他的修为,倘若里面真有修炼有成的山精鬼怪,也能将他们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破庙内供奉着一尊拈花而笑面容慈悲的金身佛像,金漆剥落残破大半,横梁栋壁处处结满蜘蛛丝,足以可见这座寺庙的年头是有多么久远。
叶知溪结跏趺坐在金身佛像下,眼眸紫意盎然,双掌贴于小女孩后心处,最是中正平和的浩然气灌溉之下,气色极差不似常人的夏家遗孤呼吸平缓,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多了一分生气。
短短几息时间,便已耗费一层气劲的叶知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掌心上凝结而成的薄薄白霜,似感慨似自语,“身具九阴绝脉这世间罕有的体质,天生体质孱弱,无法修炼武道,却还背负着一份血海深仇,该说你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一番情不自禁的自我感慨后,骤然闲适下来的叶大先生手肘杵着下巴,面露百般聊赖之色,虽说身后尚有追兵气势汹汹追赶而来,但由于这夏家遗孤的缘故,他也没法行那跑路举止。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干不了,此次他离开巨鹿书院时,师兄们曾给予一枚用于求援的玉佩,是以,倘若叶知溪运气不错的话,只需静静的等待着书院那方来人,即可安然无恙的回到琅琊郡。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推门声响起,一个人跨过低矮门槛,走进了这座本该无人问津的破庙。
叶知溪神色骤变,正欲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将追至此处的人毙命于此,谁料当他望清来者模样,微微一怔,放下了抬至一半的手臂。
进入这座寒酸破庙的是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腰配不知名单刀,穿着一袭被洗得泛黄的陈旧青衫,面目尚算俊秀,可眼里的那份懒散,却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与叶知溪有过一面之缘,以“普通人”之身完成单杀先天武者这一壮举的夏云升。
叶知溪微微愣神之际,但见一抹璀璨刀光趁他失神之际朝他脖颈斩来,欲取其项上人头,无论是时机还是这份决绝都把握的天衣无缝,倘若此刻面对这刀的人不是自己的话,他兴许都会忍不住大声喝彩。
他不疾不徐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泛着寒芒的雪亮刀锋,让那柄透露着丝丝寒气的狭长单刀难以前进分毫。
眼见自身武器被人空手接白刃地夺走,那夏云升到也果断,后退一步,松开握住刀柄的左手,右腿微屈,身形前扑,势大力沉的膝击向叶知溪裆部撞去,若是这招击实了,怕是就连身具先天修为的叶大先生也不好过。
叶知溪哭笑不得,伸手挡下这记阴险至极的撩阴腿,不带劲力的一拳轰向夏云升的胸膛,从方才的短暂交锋中,他更加笃定方才的推测,这个夏云升果真没有半点修为在身,是个彻头彻底的普通人。
夏云升受此一拳,脚步踉跄向后退去,嘴角溢出一丝殷红血迹,他随意的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目不转睛盯向叶知溪,似在权衡着两人的实力差距悬殊,再得出不是叶知溪对手这个结论后,相当光棍地倚坐在一个干草堆旁,嘴中却是没有半点认输意思道:“你很不错,勉强有资格让我知晓你的名号。”
叶知溪眯缝着眼睛,忽然玩心大起,轻笑道:“巨鹿书院,赵千岳。”
“赵千岳?”夏云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不差!”
叶知溪嘴角抽搐,不再理会这个疑似大能转世的少年,先前他倒也不是没见过大能转世的人,远在大臻国都永安那边的更是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江家嫡系长子江黎,生而知、生能言,刚从他妈肚子里生出来便天降异象,演化出日月并立、照彻十方,混沌重演等三重异象。
只是转世者若还未开启宿慧,觉醒前世记忆,与寻常天才几无一二,充其量不过是无惧精神秘法,免疫他人窥探自身秘辛罢了。
手掌朝夏云升的那把刀刀锋抹去,一道轻微血痕出现在了他的虎口处,叶知溪凝视着这柄篆刻着“大霜长刀”四字的凶器,以他先天境界的体魄而言,凡俗武器兵刃根本伤不到他分毫,说是刀枪不入也并不为过。
这是一把符刀,虽然这把品质中等的符刀在他这个巨鹿书院的大先生眼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可放在外头,也绝对是普通武者千金难求的神兵利器。
叶知溪将那柄名为大霜长刀的符刀抛还给夏某人,夏云升伸手接了过来,收刀入鞘,面带悠然之意地倚靠在墙角,哼唱着不知名的欢快调子。
叶知溪略作沉吟,出声问道:“你我应当并不相识,之间也没有过节,为何你要行此杀手加害于我。”
事实上,叶知溪这话完全属于睁着眼说瞎话,以他的境界修为,夏云升方才那一刀对于他来讲,即便站着不动也不会造成半点伤势,适才的安邪国之所以会因他而亡,乃是试图窥探控制心神,犯了忌讳,才会无故惨死。
当然综上所述都是叶知溪瞎几把推测出来的,事实上就连夏云升是否为大能转世都尚且待定,一切的一切都是叶知溪先入为主推断出来的,还是那句话,既然日后与这夏云升再无见面的机会,为何不可发挥“清奇”念头胡乱猜测。
夏云升似笑非笑道:“不告而入谓之贼。”
叶知溪微微一愣,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在说这座破败不堪,明显无人住于此地的寺庙是他家。
夏云升似是洞察出了叶知溪的心思,抬臂手指了指佛像莲台下方七个歪歪斜斜的小字,上书“夏云升到此一游”。
叶知溪嘴角抽搐,嘴巴蓦然张大,似在说“这他娘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