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孵化

突然受袭,心中一惊,脸上如同带着一张灰败的恐怖面具的少年不由自主的就想要高声惊呼,但他嘴巴还没张口,就觉得鼻孔一阵难以描述的肿胀、湿腻感觉,随后整个脑袋一麻便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狗通人性,在一边看到小主人倒地,两只土狗马上疯狂大叫起来,可惜面对诡异的敌人,它们的凶悍秉性和尖利牙齿却一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糊状物,顺着鼻孔钻进了主人的身体。

异物入体之后,昏厥在泥水中的少年脸色不一会便变的一片灰黑颜色,开始不断抽搐起来。

与此同时,一条条粗大蚯蚓样的突出肉筋,在他的皮肤之下不停游走,消耗着身体内的大量脂肪能量,几分钟后本来肥胖的体格竟变得异常消瘦起来。

眼看这样的异变就将夺去少年的生命,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剧烈抽动的身体突然一僵之后,慢慢恢复了平静,遍布体表游走的肉筋渐渐消失不见,脸孔的颜色也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正常。

片刻之后,俯卧在漆黑矿洞中的他突然睁开双眼,那本来黑圆的瞳孔此刻却变成了灰败的菱形,挣扎着支撑起身体,跪在地上拉风箱似的‘呼呼呼呼…’猛烈喘息了一会,张大嘴巴呕吐起来。

随着回荡在矿道中的,撕心裂肺的‘呃呃呃…’声响,就见一股粘稠、湿滑的灰色浆糊从少年口中喷涌而出,落在泥地上,不断蠕动着,不规则的平摊开来,而呕吐完的少年紧接着便又失去了知觉。

一边在神庙里粗粗,惯吃残渣剩饭的粗粗喂养,看家护院的土狗,不比被饲主当成心肝宝贝的宠物,狂吠的久了,又许久没有进食,早已饥肠辘辘。

见到少年呕吐出来,竟自觉的同时停住了吠叫,试试量量的嗅了嗅,便朝地上的灰色浆糊舔去,却没想到只一口,肥大的舌头便被牢牢的黏在了地上。

嘴巴一下无法发声,用力挣扎撕扯口中又感到剧痛,两只土狗很快就狂躁起来,猛烈的摇晃起了脑袋,同时前爪不断用力前刨,可惜换来的结果却是越来越多的身体被灰色浆糊粘住。

体力慢慢的在剧烈的挣扎中消耗殆尽,十几分钟后,前半片身体整个被黏在泥水中的土狗,微声呜咽着停止了挣扎,瘫在了地上。

而在这时,混在泥水中的灰色浆糊开始发出一种轻微的酸臭味道,缓缓腐蚀着它们浓密的长毛,将其化为浓液。

之后渐渐的烧穿了两只肥狗浓毛的灰色浆糊的酸腐味越来越重,开始腐蚀它们的皮肉。

无法忍耐的巨疼之下,本来已经精疲力竭的土狗,暴发起最后的力量挣扎起来,竟将舌头连同半身毛皮带着筋肉血管撕裂,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可惜勉力走了几步,失去小半个身体,变得血肉模糊的肥狗便再也没有力气逃开,重新倒在了地上,蹬着四肢失去了生命,片刻之后便被灰色浆糊化为养分,消化的干干净净。

静寂、漆黑的矿道重新恢复了平静,又只剩下水滴声‘嘀嘀…’连绵不绝。

过了片刻,几滴冰凉的水珠从壁顶渗落,砸到了昏厥在地上的少年脖颈上缓缓下滑,还未着地就因其痉挛似的一抖,散落开来。

又过了一会,泥水中的少年本来微弱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粗重,眼皮也开始转动,猛的直起了身体。

在黑暗中猛然苏醒,他一时间显的有些混混噩噩,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坐在泥水里半天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娘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糟糕的处境,少年惊呼一声,用尽全力站起身来,一边惊声高呼着自己的土狗,“小白、阿黄,小白阿黄快过来…”;

一边摸黑摇摇晃晃的向矿坑外走去。

早已化为血水,被消耗殆尽的两只土狗自然不会回应主人的呼唤,而失去了两只凶悍的‘保镖’护身,黑暗中的少年心中只觉得越来越恐慌,跌跌撞撞的盲目狂奔中,听到地上老鼠乱窜的声音不住的惊声尖叫。

而随着他越来越凄厉的叫声,本来腐化了两只肥大的土狗后,沉浸在泥水中,变得死物一样的灰色浆糊,仿佛受到某种感召一般,表面逐渐翻滚起来,内里好像在孕育着某种可怕魔怪一般,不断涌动出一个个扭动的凸起。

那些隆起看似奇形怪状,但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却可以看出时而是人形,时而是狗状,时而又是狗头人身、狗身人头的怪诞影像。

就见怪象此起彼伏不断诞生、消失,速度越来越快,地上灰色浆糊的体积也随之不断缩小,等到浆糊还剩不足一半时,一个隆起终于凝实固定起来。

之后粘稠的黏液在凸影表面缓缓滑落、褪去,显露出了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体态却显得非常匀称,秃着脑袋,淡黄色的皮肤细腻如丝的侏儒来。

这‘小人’五官清秀,乌溜溜的眼珠隐藏在四周黑暗的环境中,露出一种初生动物特有的懵懂神情,显得异常可爱。

但随着已经即将跑到洞口的少年又是一声惊叫传来,它却猛然间嗤了嗤牙,露出了满嘴如果巨犬般狰狞的牙齿,俯下身子,手足并用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起来。

一路前进,左右急速闪动,那侏儒像是有着夜视能力一般,凭着惊人的反应能力和长着锐利指甲的灵活前肢,将刚才恐吓了少年的老鼠一只只抓住,丢进了嘴巴。

而在这时,少年则终于冲出了矿道,来到了明月之下。

重见天日,少年一下跪倒在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休息了一会,稍稍镇静了下来,想到失去踪影的大狗,他声音沙哑的又呼唤了几声,“小,小白、阿黄,小白阿黄…”

喊完许久没有回应,少年低声咒骂着,“死狗,一定是看我昏倒逃走了,养你们有什么用,下次回庙就把你们卖给吃狗肉的朝韩人做火锅…”,站起身来。

衣服上早已满是泥泞,又想到矿道里乱窜的老鼠,他不自觉的用力抖了抖身体,蹦跳着拍打了几下衣服,完全没有发觉身后的矿洞中窜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已经来到背后。

好在那怪物般的侏儒速度极快的接近少年后,一改矿道中凶残猎食的样子,悄无声息的垂首站立着,变得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而毫无察觉的少年发现自己根本拍不掉身上的污泥,‘哎’的一声长长叹了口气,开始翻起自己的衣兜。

手机、钱夹都在,不过手机因为进水已经自动关机,这样一来算是丢了背包、坏了手机又上了恶当,可谓损失惨重,但最起码现金和信用卡没有丢在矿道,还不是最倒霉的情况。

想到这,少年苦中作乐的勉强笑了下,稍稍放松后,马上觉得手脚发软,就要破罐子破摔的坐在地上休息一下,却突然发现身侧的地上,竟然有着两个影子,顿时令他脑袋嗡的一响,全身寒毛炸开,关节僵住,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母系一脉经营着‘家传宫庙’,自己的体质又颇为‘敏感’,从小就练熟了起乩问卜、扶鸾请驾,一般的邪祟精怪根本近不了身,此时一无察觉的被怪影欺身,根本连‘起驾’都来不及,便证明来者自己绝对无法应付。

想到这,少年强忍着心悸,并不转身去瞧自己身后到底是人是鬼,而是以不变应万变,嘴巴里低声咏诵着,“大道三千,曰截、曰阐、曰人…”的经文,再顾不得歇脚的向大道走去。

于来时不同,这次他并没有原路返回的走阴森林地,而是借着月色,爬过几十年前便开凿出一条宽敞石路运矿的矮山不断快步向前,又惊又吓得走出一身虚汗后,终于来到了一条贯穿南北的八车道大马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