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酒肆
天空开始飘起了连绵的细雨,一场名为梅雨季节的寒流从南方席卷而来。有诗曰: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
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的水汽,即便撑着伞,雨水还是打湿了行人的衣衫,乱了他人的眉头。
楚门郡与鸿飞郡的边境交汇处,有一条长长的商道,唤作汉阳道,时常有商客往来。传闻,这条商道乃是刘家老太爷带着伙计亲手打通的。汉阳关,乃是由鸿飞郡地域范围内的一道关隘,大约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封城,只许进不许出,听闻是城主府丢失了什么东西。
在汉阳道某处偏僻地方,有一家小小的酒肆。
这间小酒肆似乎有些年头了,招牌也有些破旧了,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上面,隐约能够看出“酒”这一字。
阴雨绵延,原本被往来商队的车轮碾压的坑坑洼洼的地面,显得越发泥泞不堪。一队大约二十多号人的队伍,从远处缓缓驶来,赶着十多辆的马车,车上也装载着几口大大的木箱子。
这看起来与寻常的商队一般无二,但是若是仔细探查,就会发现这些商队的伙计,人人脚步沉稳,显然都不是凡俗之人。
商队为首之人乃是一位虬髯客,身形颇为高大,双目炯炯有神,浓密的胡须遮蔽住了半张面庞,显得粗狂且豪爽。
“掌柜的!每桌先来二十斤牛肉,酒有多少算多少全部抬上来,不会少你酒钱的!兄弟们都辛苦了,在此好好歇息一番,待酒足饭饱后再上路不迟!”虬髯客爽朗地大笑地呼喊道。
掌柜的一听,急忙招呼小二去准备酒肉。
而商队另外的些伙计,纷纷回应道:“多谢九爷!”
紧接着二十多人摘下斗笠蓑衣,将酒肆中的几张桌子全部坐满了,大口吃酒吃肉,聊天打屁,小酒肆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虬髯客也摘下湿漉漉的斗笠,大口地饮下一碗清酒,砸吧了几下嘴巴,有些意犹未尽,可惜地说道:“可惜了,这偏远地方没有什么好酒,勉强解渴,却无什么滋味。倒是这牛肉味道还算不错。”
而同行一伙,一人摘下斗笠,露出了颇为白净的脸庞,带着几分书生气息,喝着酒有些心不在焉,低声问道:“九爷,咱这趟镖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要求如此古怪,不肯让我们托运至目的地,却让我们不住地在这汉阳道上绕圈子,咱这可已经绕了三圈了。”
同桌的几人都是九爷的交心兄弟,此时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九爷听后无奈地一笑:“这我也不太清楚,这可是二爷亲自接的镖,我们只负责运,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九爷口中的二爷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随行几人纷纷露出敬畏的神色。
那书生气质的男子名叫彦真,此时眉头皱起,特地压沉着嗓子:“九爷,这几口箱子上的封条看起来有些诡异,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修行者的手段。”
“什么?”随行几人有些惊讶。
九爷一怔,一缕疑云从心头生起:“彦真,你能肯定吗?”
彦真苦笑一声:“我哪里能肯定,只是有些怀疑罢了。只是我曾经试图去摘下封条,却不曾成功,故有此怀疑。”
九爷沉默了,镖局规矩,绝对不触碰修行者之间的东西,以免引火烧身。虽然此行的二十多人,都是镖局的好手,也都有些武者的底子,折合起来大约都是炼体一阶、二阶的样子,但怕也远不是修行者的对手。
毕竟拥有修行资格的人本就不多,而修行功法也只藏于那些修行门派之中,普通人很难获得。
这趟镖难道真的牵扯到修行者了?
二哥,你真的糊涂了,当初大哥立下的规矩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就在此时,小酒肆之外走进了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面容普通,但一双黑瞳极为有神,未带蓑衣斗笠,身穿紧身的短衫,衣衫却被雨水打湿,看起来有些狼狈。男子将身后长长的包裹顶在头顶上,勉强挡住了些雨水,才不至于全身淋湿。
此人自然就是秦阳,他离开剑府之后,沿着既定的路线离开了楚门郡,踏上汉阳关,却阴差阳错地迷了路,来到了郡城偏远的几处边境小村庄,幸亏了村中人的指点才回归正途,正向着鸿飞郡前进。
据说鸿飞郡最强盛的几个修行门派都擅长炼丹一途,也就导致了丹药在世面上的大量流通,甚至还有几处专供修行者交易的集市。这在整个东黄国都实属罕见,在这里,修行者并不那么神秘,普通人经常会接触到修行者。
秦阳希望来到此处,或许能够寻找到一些有特殊效用的丹药,解决自己的问题。
小酒肆本就不大,二十多人坐下之后,此刻却已经没有了空位置,秦阳地四处张望一下,将湿漉漉的头发拧了几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掌柜的,可还有其他位置?”
“抱歉啊!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巧,已经没有别的位置了。”掌柜的急忙回应道,大概是看见眼前这少年有些狼狈的模样,心有不忍:“不过后厨还片空地方,虽然不大勉强能够歇息一二。”
秦阳微笑着说:“无妨,多谢掌柜的。”
而一旁的九爷见到秦阳,眼神微动,低声说道:“这少年不一般。”
“九爷,怎么了?”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问道,大汉叫做乔岳,也是此行少有的几个修行者之一。修炼的是力宗流传出来的中阶功法《山岳》,无人指点,靠着自身的毅力硬生生修炼至炼体三阶,算的上有些本事了。
“你们看他的鞋子,明明在这样的泥泞的地面上行走,除了一些湿之外,却不沾丝毫黄泥。”
“而且这少年显然是与我们都是同一方向而来,我们一路行程却未看到此人,这说明什么?我们有马匹赶路,却被少年追上,而且还丝毫不露疲倦神色,说明这少年脚力不凡。”
“莫非…”众人面露狐疑神色。
“不错!这少年应该是一位修行者,而且本事不小,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九爷喃喃说道。
“这有何难,让俺去试探一番!”乔岳说道。
九爷急忙拦住乔岳:“不妥不妥,不知是敌是友,擅自试探恐怕引得他反感,没有这个必要。”
众人好奇地看着九爷,似乎在说,那该怎么办?
九爷笑笑,清了清嗓子突然出声道:“这位小兄弟,雨中赶路确实辛苦,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来此处坐坐吧!喝杯清酒暖暖身子。”
秦阳一怔,发现小酒肆中所有人此刻竟都望着自己。
“如此也好!多谢这位大哥了!”秦阳一时就对这位爽朗的虬髯客好感大涨,想了想,拱手道谢道。
秦阳在那虬髯客一桌坐下,身后湿漉漉的包裹却不肯摘下,喝了几口清酒,感觉身子慢慢了暖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秦阳,敢为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虬髯客爽朗大笑:“承蒙这些兄弟给面子,唤我一句九爷。”
秦阳端坐桌前,不着痕迹地将衣衫上的水渍慢慢地烘干,终于舒服了一些:“多谢九爷了,没想到这雨下了这么久,实在是恼人的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哈哈哈,小兄弟一人外出,行走在这偏僻地方,也确实是艺高人胆大啊!秦阳小兄弟来自何方,欲往何处?”
一人在外,自然不得随意暴露自己底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秦阳信口胡说道:“我从名南郡来,想要前往鸿飞郡探亲,只是不慎迷路了,花了些功夫在辗转回到这汉阳道上来。”
“噢?”九爷抿了一口清酒:“那秦阳小兄弟可真是了不得了,这儿原本可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往来的唯有商队,少有行人,全因这儿土匪山贼可有不少,但凡是没点儿底气的,可都不敢妄自独行啊!”
秦阳只是随意笑笑,却不接茬,倒是发问道:“九爷这商队倒也少见,我也是很少见到整个商队人人携带兵器,而且在这样的小路上走,恐怕不太像是行商呢!”
商队往往选择最快捷的道路,很少选择小路,因为这样可以最快地到达附近的城市。而且商队往往会捎带一些往来的商客,依靠商队的护卫,赚取一些保护费用。很少清一色的全队都携带武器。
九爷微微蹙眉,本想探听些秦阳的底细,却没想到这人却将自己的底细看个明白。
“哈哈哈,秦阳小兄弟说笑了,我们就是普通的商队,只是听说汉阳道最近不太安稳,故而特地抄小路,也不曾捎带往来的商客。”九爷打了个哈哈,眼神往乔岳那里飘了一下。
乔岳立刻心领神会,大声笑道:“秦阳小兄弟,你这背着这么大的包裹,难道不吃力吗?不如还是放下来,好好歇息一下,不要太紧张了。”
说着,乔岳一双大手抓向了秦阳身后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