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师徒对话

荒凉塞外，空山寂寂，却有一老一少悬空而立。

少年面庞坚毅，乃是中原武林不世出的天才。老者修为盖世，举手投足间，暗合天道，带动得这方天地隐隐荡漾。

老者刚刚讲完一件数千年前的秘辛，悠悠叹了口气，说道：“谁能料到上官警我成道之日便是他成魔之时……”

少年道：“域外邪魔当真狡猾，故意选在上官警我成道的时候乘机夺舍！那上官警我在满天祥瑞之中又怎会想到其中暗藏杀机呢！”

老者点头道：“域外邪魔极为阴险狡诈，若非如此，上官警我也不会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邪魔乘虚而入了！”

老者顿了一下，又道：“为师观此山魔气冲天，恐怕那上官警我很快便会苏醒！”

少年闻言，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惧意，他仔细看了看不活山四周，光天化日之下却看不到任何气体，更不用说魔气了，问道：“师父，我怎么看不到魔气？”

“等你修到万象境自然能见万象。”

少年又道：“师父，你如今的修为比之当年的墨国国主，孰强孰弱？”

老者道：“墨白数千年前虽然只是万象境后期，但一身战力惊天动地，堪比道真境初期。为师不过刚刚成道三百年，道真境初期境界还未稳固，不是他对手。”

少年道：“师父，那咱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为何？”

少年道：“当年连墨白都被上官警我一刀斩灭，万一这魔头真的醒来，再走就来不及了！”

说着坚毅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仿佛担心下一刻上官警我便会从不活山中破冰而出。

老者看着少年焦急的神色，笑道：“为师说上官警我不久便会苏醒，是说短则十年，长则数十年。”

少年听到如此说法，长出一口气，道：“师父，莫非在成道之人眼中，十年、二十年就那么短暂吗？”

“道真境武者寿命悠长，长达万年，有时候闭关一次都要上百年。相比之下，数十年的时间确实不算长。”

二人又闲谈数句，老者看着魔气滚滚的不活山，面色复杂道：“眼看太平之世又将大乱！”

只见他身影一动，带着少年远去，片刻便不见踪影。

就在一老一少离去后不久，不活山上空蓦地出现一股滔天气息，从中走出一个黄袍青年，青年面相庄严肃穆，如同一尊帝王降世，令人心生畏惧。

奇怪的是这看上去年方三十的青年，鬓髪却已斑白。

青年看着眼前的冰山，似乎看得到不活山深处的那名绝世人物，悠然自语道：“呵呵，一转眼四千多年过去，不知如今的你是上官警我，还是彭侯？或者都不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待你出世之日，我该如何谢你呢？”

青年说罢，脸上露出笑意，似是忆起什么往事。片刻之后重又走入虚空之中，来去无踪。

连城郡城郊的一座大山之上。

“王太平，伤愈之后，心情大好啊！”

余娟姿看着微眯着眼睛的王太平，笑道。

王太平咧嘴笑道：“其实我心情不太好，那楚小羊的手下丁野伤势比我早好了半个月。明明是坏人却好得更快，你说到哪里说理去？”

吴梦婷道：“你的嘴咧得都快有碗口那么大了，还骗人说心情不好！”

王太平脸皮极厚，说道：“那都是表面，不然你到我心里头看看，到底我是郁闷，还是高兴！”

吴梦婷啐了一口，干脆不再搭理他。

一旁坐在桌旁的宋灵儿有些担心道：“怎的原师弟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余娟姿也道：“是啊，申请入内门仅仅需要验下修为而已，怎么去了两个时辰了还未回来？”

王太平道：“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咱们剑宗，还怕风弟被妖兽叼走了不成！也就是你们女孩子爱瞎担心，说不定风弟只是在路上碰到个女道友，相谈甚欢，忘了时辰而已！”

王太平话音落地，就被余娟姿、吴梦婷联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一向淑女的宋灵儿都忍不住踢了他两脚。

此时杜飞、南宫策都练武去了，并不在宿舍，王太平无人相救。可怜王太平伤势刚好，又被三人痛扁一顿，并且压根不知道是自己最后一句话惹祸上身。

原随风换了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牌，确实没费多少时间，但在回宿舍的路上却被一名执事请到日月大殿。

大殿中，宋逸凡在等他。

“徒儿拜见师父！”

“起来吧，为师素来不喜这套繁文缛节，以后这些虚礼都免了吧！”

宋逸凡笑道，看上去心情不错，对原随风说了些体己话后，正色问道：“你如何看待正魔两派？”

原随风不假思索道：“魔道中人滥杀无辜，手段血腥残忍，是我们名门正派的大敌。”

“你又如何看待魔门武功？”

原随风道：“魔门武功诡异邪恶，乃是旁门左道，为正派弟子所不取。”

宋逸凡语重心长道：“随风，你要牢记我一会儿说的话。”

见原随风点头，宋逸凡淡淡道：“世间有正魔之分，但那不过是笼统的分法。事实上，魔道中人也有刚正不阿之辈，值得尊敬，而我们正道之人也有不少大奸大恶之徒。有时候善恶就在一念之间，凡事不能太过绝对。”

宋逸凡接着说道：“世间万法皆可成道，实际上魔门武功并非旁门左道，有其可取之处，不能一味唾弃。世间武功本没有正邪之分，差别只在将这些武功用在何处。若是用于造福四方，即便是魔功，也是功德无量。若是用于罪恶杀戮，神功也是魔功。”

宋逸凡看着有些震惊的原随风，问道：“记下了吗？”

原随风向来淡定，此时却被宋逸凡讲的道理震惊到了。其实这些道理十分浅显，但是在这个正魔势不两立，非正即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人们固有的观念都是魔道中人必须坚决铲除，魔门武功绝不能练，极少有人会认为魔功可以修炼，更没有人觉得魔道之中也有好人。宋逸凡的一番言语让他有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感。

原随风郑重点头，说道：“武功没有正魔之分，兵器也无正魔之分，只看它们被用于何处。”

举一反三，宋逸凡对自己这最小的徒弟越发满意，又道：“若有一日，你二师兄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为师要将他除掉，你可愿代劳？”

原随风面露难色，思索良久，说道：“二师兄若果然犯下罪孽，我便……便废了他的武功。”

“若是为师犯下罪孽，你可敢替天下苍生除掉为师？”

宋逸凡语气淡然，原随风却如闻惊雷，思虑半晌，方才说道：“徒儿不敢！”

“为何你敢对二师兄下手，却不敢对为师下手？可是亲疏有别之故吗？”

原随风道：“徒儿原是想倘若二师兄真的犯下大罪，我便废了他武功，让他不能再作恶便是。但若是师父犯下大罪，师徒如父子，哪有徒弟对师父下手的道理，徒儿不能出手。”

宋逸凡道：“很好！”

顿了一下，宋逸凡又道：“你的选择都无可厚非，只不过为师希望你对二师兄动手之前，能够查清他因何犯下罪孽，是否遭人陷害。等到你百分之百断定二师兄有罪之时，方能动手。”

原随风忽然想到外门大比之前何天友讲到的那个叶师伯，如今他已拜宋逸凡为师，或许该改称叶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