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师徒
“你要的鱼。”
秦冀脚踩在河岸边的浅水里，黑色运动裤的裤脚被挽起，上身只穿了一件从监狱里带出来的蓝白色狱服，此时正映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面上的表情有些失真。
“还要吗？”
秦冀问对面的文浅洛，他需要她把他手里的鱼接过去放到草地上，不然这条河里真正的鱼就要全部扑过来吃掉他手里的这条鱼了。
“要，当然要。”
文浅洛上前两步，接过秦冀手里还在摆尾的鱼。她刚刚在发呆，现在看见吃的就把所有的念头都丢在一边去了。
握住简易的由三棱刺和木棍组合而成的鱼叉，秦冀念头一动，浅水里多了一条正在游动的鲈鱼，下一秒就被秦冀的鱼叉插中，然后划过一条弧线落到草地上。
那条鲈鱼还在草地上奋力摆动，溅起些许草叶，最后只留下一摊水渍。
“秦冀哥哥好厉害。”
魏铭抓住地上呼吸已经不畅的鲈鱼，因为已经没力气再摆动，所以连他都能轻易拾起。他低声赞了一句，转身向文浅洛那边跑去。
那边已经有好几条鱼了，文浅洛她们正在处理，等到一切弄好就可以烤来吃了。魏铭咽了一下口水，他也好久没吃过鱼了。
付九抱着双臂笑着看队伍里的忙乱景象，偶尔需要清水的时候他就抬抬手，看起来悠闲得很。
“竟然还可以存放活物吗？”
他掩下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眼里多了几分好奇。是什么东西可以存放那么多的东西，而且还能连活物都可以保持不腐，难不成真是他看过的那些修真小说里所谓的洞天福地、小世界？
那据此推断，秦冀难不成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成？付九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但是某种念头却像是扎了根，怎么也没办法剔除。
所以，只要他弄清了秦冀的秘密，他是不是就可以取而代之？
切，他才没那么无聊，主角是那么好当的吗？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大的理想，要那样的头衔拿来做什么，还不如现在托庇在某人的羽翼下，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战斗、杀戮就够了。
秦冀一直在用自己的感知注意着付九的表情，当然也能辨认出付九那一句无意识的呢喃，然后看到付九的表情由阴暗变得轻松，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否打消了探查他的念头，但是至少目前两个人还是可以继续共存下去。
架起来的汤锅里面冒着滚滚热气，奶白色的鱼汤浓稠地像是顺滑的牛奶，翻滚的时候可以看到鱼头若隐若现，不需要刻意去闻，周围的空气自然就萦绕着鱼汤鲜香的气味。
旁边的一个火堆上面架着几条烤鱼，吴念珊正转动着烤鱼，往上面撒着细盐，孜然一类的调味品。这些都是她从警局里的小厨房里带出来的，虽然不多，但是也能吃上几顿有味道的饭。
魏铭虽然在火堆旁烤着火，但是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往上面烤的焦酥的鱼尾上瞥过去。
“呐，先拿去吃吧。”
吴念珊撕下一块鱼肉在手心里抛了两下，确定温度适宜了，才送到魏铭的嘴边。
“不行，不，唔。”
魏铭摆着手，身体还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只是架不住吴念珊热情，因为她直接就把那块鱼肉塞到他的嘴里了，他想要吐出来，又想到自己已经吃到嘴里了，只得细细咀嚼，小心地咽下。
看到周围人没有责怪的神色，他心里悬起来的石头才落地，还好大家都没怎么注意这边，不然就算不是他自己主动吃独食，他也会觉得很羞愧的。
“别一副姐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事情的样子，小孩子是可以有小孩子的特权的。”
她这么大的时候还缠在妈妈腿边要玩具呢，她就是看不得魏铭天天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懂事的孩子谁都喜欢，但是懂事过头就让人太心疼了。
“嗯。”
虽然不太同意念珊姐姐的话，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她关心他的方式，小孩子是可以有特权，但是那是以前，现在那些变异兽可不会因为他是小孩子就不会吃掉他了。
眼眶不自觉地红了，魏铭为了不让吴念珊看出他的异状，慌忙低下头，却不知道这副隐忍的模样更让吴念珊心疼，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很难说动这么倔强的孩子，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吃饭了。”
吴念珊搅动了一下汤锅里点缀着几根菜叶的鱼汤，招呼着众人，菜叶是秦冀在周围找的，他当着众人的面一个个都试吃了一遍，更是让他们记住他找到的几种能吃的植物的模样，以后也能摘过来充饥。
有人拿着木碗，有人拿着不锈钢碗，有的干脆将自己杯子里的清水喝净，拿到吴念珊面前。
“我忘了带碗了。”
姜凯顶着吴念珊看过来的诧异目光，挠挠头，脸上略有点红。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他们还要喝汤啊。
吴念珊给他灌了大半瓶的鱼汤，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忍笑的红晕。
吃完全鱼宴，魏铭立马跑到付九面前，他没有开口，只是仰着头用希冀的目光盯着付九看。
“知道了。”
付九扶额，他记得他小时候没有这样过吧，虽然记不太清，但是他绝对没有向别人卖过萌，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难缠吗？他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先绕着我划定的圈跑上十圈。”
待付九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给魏铭发布任务，虽然他说的是十圈，但是这个圈不怎么大，只是他们小队坐开后视线能触及到的地方，最远的地方也是在火光能照到的地方。
训练归训练，安全也是要保障的，不然秦冀也不会放过他。
“今天先跟我学一套拳法，以后每天跑完步要练的，我先给你示范一遍。。”
付九正了脸色，先蹲下一个标准的马步，然后双手握拳，每一个出拳，一个劈腿都带着凛冽的风声，虽然他穿着宽松的蓝白狱服，但是配上如玉的脸庞和凌厉的身手，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那一丝不和谐。
吴勇军停下手中的动作，那是军队中的拳法，不，不对，有些地方被大幅度改动，而且改动后的拳法更简洁，杀气更重，几乎招招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这个付九，看来原本也不是简单的人物，秦冀说他们路过监狱，所以才穿着狱警的服饰，秦冀倒是不像被关过监狱的，反而是这个人身上戾气颇重，应该是经历过一些黑暗的。
但是，这套军体拳，虽然不算什么，也是要受过特种训练才能学习到的，他当年虽然没有进入那个队伍，但是他那个受过训练的好友和他聚会的时候可是给他演示过的，他甚至还练过一段这个拳法。
这样的人，去过军队？只是又为什么最后会被关进监狱？吴勇军下意识地对周围人的性格做了分析，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总是不自觉地用办案的思维思考问题。
“好厉害。”
魏铭兴奋得两颊微红，他觉得当初的选择真的是太对了，这个哥哥看起来那么好看，没想到功夫也这么厉害。
“好了，先扎马步吧。”
“扎，扎马步？”
魏铭还没有从观看付九拳法的兴奋劲中缓过来，结果付九就只是让他扎马步？不是，说好了要教他打拳的吗？魏铭眨眨眼，失望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扎马步是所有功夫的基础，要是你连马步都扎不好，不如现在就放弃。”
指导魏铭的付九现在看起来十分严肃，完全没有平时的慵懒无害模样，脸上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魏铭连忙收敛脸上的失望神色，学着付九刚刚做出的动作，摆出一个扎马步的姿势，示意自己不会放弃。
“腰挺直，下颌微收，手放平。”
付九毫不留情地指出魏铭动作的漏洞，甚至还上手帮他把背挺直，当然不是用什么温和的手段。
从头到尾魏铭就只是抿着唇，双眼目视前方，到最后就算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摇晃也没有吭过一声，更没有问付九这样的训练要到什么时候。
“这样对他真的好吗？”
文浅洛看到那边的动静，心里有些难受，这样的世界连一个孩子都不得不挣扎着去适应。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冀回答，“他有这样的觉悟很好，至少以后他不会那么依赖我们，我带着他，只是一个契机，只要他有变得强大的念头，以后，才不会那么快就在这样的世界死去。”
秦冀和文浅洛看到的地方不同，文浅洛只看到魏铭现在在受苦，秦冀想到的却是以后魏铭会因此受益，不是每个孩子都这么幸运地被他们保护着接受训练的。
他当然也可以让魏铭生活得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那明显不可能，他不可能保护魏铭一辈子，也不可能保证自己可以一直不让他面对这样残酷的世界。
不管是什么世界，总是优胜劣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