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通幽
“——人屠冲撞！”
“——白骨战锤！”
天穹之下，两道身影浮掠横空，一方挟裹弑神斗气，一方卷荡断生尸气，狠狠碰撞在一起，激起漫天光影。
轰！
巨响绵亘，血色斗气和惨青尸气交错，化作暴虐涟漪席卷天地，虚空裂纹纵横四散，碎裂大地和虚空，气象骇人。
“哼！”
屠夫闷哼一声，错步再退，万骸却依旧没有追击。
嗡！
虚空中，无数碧绿魔蜘如暴雨砸落，纷洒落在万骸的尸躯上，扑掠啃咬，每一记咬痕都生出大片青烟。
“腐毒蛛群？”谈空脸色再变，愕然说道。
腐毒蛛群，同样也是亡灵法术。这种毒蛛名为腐毒尸蛛，携有腐败毒素，可蚀金化骨，杀伤极为霸道。
纵使万骸身为白骨巨人，面对这种毒素，也有些吃不消。
“一群讨厌的虫子，都给我死去！”万骸怒喝一声，身上尸气滚荡翻涌，将毒蛛一一碾碎，炸裂开来。
“破！”
就在此时，一声长喝回荡，屠夫掠空直袭而来，拳锋上血气激涌，凝为修蛇之形，吐信摇首，一泻千里！
嘭！
屠夫拳出如龙，轰在万骸的胸膛之上，弑神斗气绵延炸裂，化为无数修蛇之相，游走撕咬，声势骇人。
就在此时，地面龟裂坍塌，一道白骨之手凭空冒出，此骨掌巨大，似能移山填海，将万骸身体抓握，钉在原地。
“这是……亡者抓攫？”谈空又惊又怒，一阵心烦意乱，“此术，此术……”
他身为一名上位亡灵魔导，自然不会欠缺眼力。
谈空已然看出，那一道道死灵法术，分明是来自屠夫，而非来自顾嫣然。
但是，屠夫仅是一名缝合怪，精通斗气已是极为古怪，怎么还懂得施展死灵法术？更何况，它没有施法动作，没有魔力消耗，每一记死灵法术，都似乎从天而降一般。
“——修蛇舞群壑！”
屠夫抓住机会，欺身向前，攻势绵延不绝，狂轰滥炸，拳头无一落空。
蓬！蓬！蓬！
这每一记攻击，竟都伴随着一记死灵法术，看不出规律，却都无比强大，防不胜防！
拳锋猛击，势大力沉，时而，有一根阴毒骨刺冒出；时而，有一记虚弱诅咒砸落；时而，则是一群僵尸魔犬扑来，啃咬不已。
“该死，这都是什么？”
万骸怒声咆哮，眼瞳中竟掠过一缕焦躁。
它需要抵御屠夫攻势，又要戒备那神出鬼没的亡灵法术，竟是有些进退失据，难以为继。
嚎！
此时，忽然又有绵延嚎叫回荡，令谈空眼瞳一缩。
嚎叫声中，无数惨白僵尸向前冲掠，犹如一道苍白潮汐，前赴后继地涌向万骸。
“——自杀尸潮！”谈空瞪大眼睛，发出尖利的惊叫，“这不是失落法术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认出了这道法术。
这自杀尸潮，是“僵尸之墙”和“尸爆术”相结合的产物，杀伤力极为恐怖，撕天裂地！
但是，此术早已失传，根本没人懂得，却又怎会在此地重现？
谈空满腹疑窦，脸色忽变，一头头白僵已冲至眼前。
咕噜咕噜……
令人牙颤的声音回响，僵尸表面冒出无数脓包般的鼓泡，身体疯狂膨胀，一股凶虐气息蓄势而发，似能毁天灭地！
“万骸，马上后退，快躲开！”谈空大声喝令一句，身外数头鬼魅缭绕，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飞掠后退。
万骸悚然一惊，当下不再抵御，疾步向后退却！
它才刚刚退开，就听得巨响绵延，轰然而起！
轰！轰！轰！轰！
恐怖暴鸣之中，一股股暴虐尸气卷荡开来，隐约化作蘑菇云的形态，又似一头哀嚎髑髅，气象凶煞，熏天赫地！
片刻间，整座秘境剧烈摇晃，虚空裂纹纵横百丈，连天幕都被撕开，露出一道黑色伤口，虚空风暴呼啸而入。
“果然是自杀尸潮，好狠，好毒，好厉害！”谈空看着眼前景象，连说了三个“好”字，竟有些心颤。
许久后，蘑菇云渐渐散去，地面上是无数巨大凹坑，一环套着一环，绵延不绝。
谈空举目四望，顾嫣然和屠夫早已离开，身影消失无踪。
“这女人，倒是机灵……”谈空轻哼一声，脸色有些怪异，透着深深忌惮。
面对一名九级法师，而且还是一名身负重伤的法师，他居然有些心中没底！
“算了，为求稳妥……”谈空自我安慰，手掌抬起，一枚传声骨牌浮现，发出讯息。
“谈老鬼，有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忙得很……”
一道苍老女声自骨牌传出，正是甄雁。
“甄雁，我想让你帮我个忙。”对她的态度，谈空早有预料，倒也不恼。
“帮忙？没时间！”甄雁当即拒绝，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出了穆王坟场再说！”
“不行，此事必须在穆王坟场解决！”谈空的语气斩钉截铁，也不卖关子，当即道，“告诉你，我要杀掉顾嫣然！”
“顾嫣然？”甄雁声音惊愕，“她招惹你了？你该清楚，他的丈夫可是……”
“我知道，就是为了他！”谈空打断了对方，满脸怨毒之色，“李仪杀了我的独子，我要报复！”
“报复”二字，他咬得极重，杀意凛冽。
“谈九阴死了？”
甄雁惊呼一声，紧接着，骨牌陷入沉默。
“甄雁，我们已是第三次来到穆王坟场，却没有找到哪怕一具龙骸……”谈空顿了顿，许诺说道，“你帮我这个忙，我的霜骨尸龙就是你的了！”
“霜骨尸龙？”甄雁声音一喜，但又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知道，你想求李仪制作武装，但这并不冲突！”谈空冷冷一笑，当即道。
“不冲突？”
谈空点点头，继续道：“此地是秘境，无法施展‘过往回溯’一类的法术，我们都把嘴闭上，又有谁知道你帮忙了？”
他心中则是暗道，杀了顾嫣然，我再去杀了李仪，你终归是没法获得武装的。
“好，你在哪？我现在就过来！”
沉默半晌后，骨牌中传来甄雁的声音。
谈空报了一个坐标，瞭望远处，眼中浮现森冷杀意。
……
“阴敕……么？这具武装，我很满意！”
一处隐蔽地穴中，顾嫣然宁神感悟，唇角扬起一抹惊喜，显得爱不释手。
这具混沌敕令，其特性为——阴敕，是一种极为诡谲且强大的特性，和亡灵法师天然契合。
简而言之，特性“阴敕”，乃是敕令阴神，在每一记攻击中，都附加一记强大的死灵法术！
不过，由于源自混沌法则，每一道法术都是随机，变化不定，不能随心所欲。
当然了，其好处则是诡变难测，连自己都无从判断，敌人更是防不胜防。这个特性，可令顾嫣然的亡灵生物实力暴涨，甚至能直接翻番！
“哼！要不是……”她摩挲下巴，心生怒意，眼中有些不服。
顾嫣然确信，若非自己被偷袭，灵魂受创，这具混沌敕令再配合上安息号角，必能轻易碾压对方！
要知道，安息号角的作用是“逆转死生”，让她的召唤物如生物般吐纳成长，修为剧增，越战越强。
安息号角唯一的缺点，是其需要持续施法，号角声不可停，否则一旦中途断开，亡灵生物就会被打回原形。
顾嫣然灵魂受创，魔力上也不充裕，自然难以为继。
“等着吧，谈空。”她的唇角扬起战意，喃喃低语道，“我每恢复一分，你的胜算就会低一分。何况，说不准李仪为我准备的，也是一副套装。”
说罢，她闭上眼睛，徐徐冥想。
狄明月的猜测没错。
月之暗面。
唰！唰！唰！
李仪奋笔疾挥，笔下无数纹络流转，犹如流水奔涌，渐渐交汇沉积，又有一具武装正在成型。
整座炼金室中，幽光如水波荡漾，沉浮不已。
这一具武装，似契约，似献祭，透着某种‘交换’的意韵，互通有无。
但是，不同于普通的契约和献祭，这一具黑色武装，笔笔弧线都透着诡异韵味，犹如凶暴魔神，诡形殊状，气象森严。
“这具武装，挺有趣……”李仪眼神一动，暗暗点头道，“和我的其他武装，属性都大有不同。”
月之暗面中，那场亡灵乱舞的狂欢盛宴，迎来突兀尾声。
嘭！
一名无头骑士仰头哀嚎，与身下战马同时炸裂，化作两缕幽幽鬼火，几个回转，掠向炼金室。
一群游荡怨灵身形凝滞，烟花般纷纷裂解，凝为一道道灵魂乱流，流向炼金室的方向。
一头食尸鬼后仰倒地，额心一道魂火飞起，方向也是一样。
……
不止是月之暗面，甚至魔法塔周边的亡灵生物，也被殃及池鱼，纷纷炸裂溃散，灵魂碎片涌向月之暗面。
炼金室中，李仪手捧一具武装，神情凝重，似有所思。
哗！
无数道灵魂碎片纷涌而下，落在武装之中，令其愈发幽光潋滟，流散出暴虐浓郁的亡灵波动。
“这具武装，名为——通幽献祭。”李仪眼神一凛，低声说道。